第三百六十九章:紅衣徵人
花轎順順利利的抬進了武安侯府。
容月親自卸了紅妝,傳令下去,武安侯殿下今日不敬酒。
武安侯殿下本就桀驁,大婚當天陪著新娘子不喝酒也不算什麼稀奇的。
畢竟侯爺寵愛容小姐,天下皆知。
然而,本應在洞房裡的北鳳珏,此時正一襲氈帽披風,將自己裹住,率領季恆等人,策馬出城。
「侯爺,您別生氣了。」
季恆無奈,一路上追的那叫一個心肝俱疲啊。侯爺近些日子,這脾氣是越發的不好了。
「侯爺,蘇沄不是說了嗎,夫人身子異於常人,只要用對了調養方法,就不會有問題的。」
季恆只覺得自己此時就像是府中的那老嬤嬤,一邊聽從女主人的吩咐,一邊調節兩位主人。
可是侯爺啊,您這種背後自己生自己的氣,回過頭對上夫人的時候怎麼就一點兒脾氣都沒有了呢?
季恆長嘆了口氣,心裡那叫一個苦啊。
北鳳珏狂奔了一陣兒,這才緩緩減慢速度,突然打馬就要往回走。
「侯爺!」
季恆急忙上前攔住,嚇的臉都白了,「侯爺,鐵甲已待命許久,侯爺三思。況且,夫人一片苦心,也是為了您二人日後的長久,還請侯爺,莫要辜負。」
鐵甲營有句話,叫做打馬不回頭,回頭不打馬。
打馬不回頭,便是英勇向前,衝鋒陷陣。
回頭不打馬,便是心有流連,便退下鎧甲,從此解甲歸田。
這條鐵律,本還是北鳳珏定下的。
北鳳珏身上的喜服還沒褪下,裹在衣裳裡面。
他面無表情,回頭看向巍峨皇城,一言不發。
今日欽天監觀測說是大好的晴天。
可如今正午剛過,天空竟是飄起了細細的小雨。
北鳳珏抬手擋在頭頂,卻見密密麻麻的雲層之間,一道金光忽的從雲中閃過,隨後,他胸前一暖,赤焰玉龍已然鑽進了他的胸口。
他嘆了口氣,抬手朝著天際發了一道信號彈。
不多時,一黑衣暗衛出現在北鳳珏面前。
「侯爺!」
北鳳珏將懷中一塊牌子丟給那暗衛,轉身一言不發,策馬離開。
留下身後那人為難的看著那背影,不知如何是好。
「你……早就聽說武安侯有一位終極死士,生死關頭,得召才可現身。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季恆嘆了口氣,打馬跟上北鳳珏,將入眼即紅的京城留在身後。
而他們奔赴的地方,也是一片赤紅,只不過,是血染的。
容月獨坐婚房之內,這一坐,就到了夜裡。
期間腦海中閃過無數的畫面,有夢境之中的,有現實之中的,她靠在床邊,彷彿離人遠去的馬蹄聲就在耳邊一般。
「果然是逞強了,哎,怎麼辦,好後悔。」
大婚之日獨守空房,這日子可真是令她驚喜。
容月嘆了口氣,抱著枕頭,默默的嘆氣。
蘇沄端著一碗葯進來時,容月正好換下了身上的喜服。
「你還真是捨得。」
她癟癟嘴,不知是何心情。說起容月,真是個比北鳳珏還要倔強的人。
撒了這麼個謊,騙走了北鳳珏,這下好了,自己可舒服了。
容月揚起唇,「你不也舍了眉左特意來陪我嗎?」
蘇沄無奈的笑了起來,「說的也是。」
誰讓容月如今又嬌弱,又讓人心疼呢。
她收拾了一番,便將門關上,然後替容月重新把脈。
只是方才還有幾分笑意的臉色,也瞬間沉了下來。
然後沒好氣的將容月的手往旁邊一丟,瞪了她一眼,背過身去沒說話。
「你這副表情,會讓我覺得自己命不久矣的。」
容月開著玩笑,然而心底也是一片忐忑。
若是換做平常,蘇沄肯定會嘲諷兩句,可如今,她竟是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容月,其實你們不必走到這一步的,說到底,是天下欠了你們。」
世人皆敬武安侯,怕武安侯,依賴武安侯,卻也忌憚武安侯。
難得的自私一次,卻還是轉身一襲紅衣奔赴沙場。
容月抿唇無聲的笑了。
她仰起頭,輕輕地嘆了口氣,「這是最後一次,從今往後,北鳳珏不欠天下黎民,這破爛江山的責任,誰也別想再往他身上推了。此次之後,他便是我一個人的。」
她說罷,撫上自己的小腹,笑了兩聲,「為這天下,北鳳珏做的已經過多了。我心中沒有天下,只有我所愛之人,在意之人。日後,誰若是再敢傷他半分,我必滅之。」
蘇沄沒由來的縮了縮脖子,只覺得心下一跳,「把你的言靈之術收一收,你還嫌自己死的不夠快?」
「我不會死的。」
容月眨眨眼,笑嘻嘻的道:「禍害,一般都是要貽害千年的。我這種級別的,怎麼也得萬年吧?」
「真是服了你了。侯爺心中必然會有所懷疑,只要你人在京城,在他能找到的地方,你的身體就瞞不住。」
蘇沄哭笑不得,明明都到了火燒眉毛的時候,為什麼著急的只有自己一個人?
「是啊,所以,爺爺如今身子已無大礙,我再留在京城,只能讓他擔憂。」
容月緩緩說道,蹙起眉頭,看向門外。
沉默片刻,她苦笑一聲,嘆了口氣,扭頭看向門外,「淡淡,進來吧。」
新婚的房門被推開,淡淡從門外走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在容月面前,「小姐想去哪裡?」
「額……四處走走。」
她不確定自己生下孩子之後會如何,所以還是不要讓他們擔憂的好。
淡淡明顯不信,緊緊地拽著容月的袖子,「小姐要去哪裡?讓淡淡一同去。」
「好了,別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了。」
蘇沄看著主僕二人實在是覺得無語,便冷著臉沒好氣道:「人還沒死呢,別著急。」
淡淡聞言,臉色刷的一下又白了,拽著容月更是不願撒手。
容月無語,「別聽她瞎說,我要離開京城一陣子,爺爺年歲大了,你替我在府中照料他,可好?」
容月從未這樣輕言細語般的說過話,倒像是怕自己嚇著淡淡似的。
蘇沄在一旁看的直抽抽嘴角,無語至極。
「要我說,你就把她帶上,這樣某個人還能放心一些。」
蘇沄話落,淡淡立馬道:「蘇沄說的極是。」
「什麼蘇沄,叫我眉夫人。」
容月:「……」
淡淡抿了抿唇,沒說話。
一行人打定主意,當天夜裡,便捲鋪蓋跑了。
第二天一早,容太師得知容月留了一封書信失蹤的消息,拍著大腿哈哈笑道:「逃婚了?哈哈哈,果真是我容家之女!」
武安侯府傳話的隨即苦著臉,逃婚了?不是吧?
侯爺會殺人的!
而此時,距離京城百里之外的一處繁華小鎮子里,兩位俊俏的公子哥並著一位長相妖嬈的女子,從馬車裡下來。
三人像是富貴人家子弟出來遊玩般,穿著打扮雖然簡單,可不失品位。
尤其是中間那女子,手上拿著把扇子,扇子正反兩面,一共只有四個字:有錢,有勢。
蘇沄抽搐著嘴角看著走在自己身邊的人,臉上藏都藏不住的嫌棄,「我說,你能不能把你這掉價的扇子收起來?」
走了一路,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回頭來看她們了。
蘇沄對旁人的目光本就不是很喜歡,加上這一路上看過來的目光還都是……鄙夷。
容月恍若未察,只冷靜的看著前方,淡定道:「這扇子就是在告知別人,老娘不是好惹的,能給咱們省去不少麻煩呢。」
她話音剛落,前方就來了個漂亮的女人。
只是,那女人嘴裡叼著一根雜草,腰間系著一根鞭子,攔住了三人的去路。
「有錢?」
容月挑眉,心道:知音啊。
於是將扇子的另一面擺在那女人面前。
「有勢?」
容月點點頭,「麻煩,借個道?」
這姑娘看著雖然挺瘦弱的,可雙手一叉腰,活脫脫一母夜叉。
那女子眉頭一挑,側過腦袋看向容月,「小哥哥,你是不是窮的沒錢吃飯了啊?」
容月一噎,「啊哈?」
「你說,我沒錢?」
她挺直了腰板,見自己面前那女人皮膚雖然看起來年歲不大,可保養不得法,身上還帶著一股子匪氣。
莫非,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她遇上了土匪?
「哎,本來還覺得你長的還不錯,我心儀的男人娶了別的女人,我正想找個男人轉移注意力呢。」
女人搖搖頭,甚是失望的感慨道。
容月忍著笑,同情道:「娶了別的女人?那好說,你去把他搶過來。」
「你說的簡單!」
女人突然扭頭一聲咆哮,震得周圍的小攤兒都顫了幾顫。
河東獅吼?
容月腳下踉蹌了兩下,幸好淡淡一手拉住她,一手扶住蘇沄,然後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小姐,此人功力深厚,當心。」
「哦,我看出來了。」
容月嘆了口氣,「那你去把那個女人搶過來。」
那女人突然盯著容月仔仔細細的看了起來,「你知道,我心儀的男人是誰嗎?」
「我怎麼會知道是誰?」
容月翻了個白眼,突然,心中一動,看向那女人。
女人意味深長的盯著她笑了起來,「我心儀的男人,那是威名赫赫,俊美非常,天下無人不知的武安侯,北鳳王!」
容月『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說,什麼?」
「北鳳王!怎麼樣,這名字是不是很威風霸氣!」
女人得意洋洋,下巴微微揚起,容月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再度忍不住感慨:看這姿態,是土匪無疑了。但是,是土匪就能裝文盲嗎?
「那他么的是北鳳珏,北鳳珏啊啊!」
什麼北鳳王!
那女人冷笑兩聲,「所以,你就是那容日了?」
容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