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在戰爭之前

離開研究所之後的無暇，又陷入了複雜的沉思之中。

路希維德提到了移民其他星球的事。

這讓她不由得思考起來，人類的未來。

如果蟲族與地球真的展開全面大戰的話，不管是輸還是贏，人類的結果都只有一個，那就是逐漸走向滅亡，前面爆發的戰爭，會導致地球變成廢墟，將不再適合脆弱的人類居住。

路希維德說的很對，人類，和蟲族不同。

人類，實在是太脆弱了。

這麼多次大戰之後，地球的環境，都是靠著如今的科技強行扭轉，再來一次大戰，地球肯定支撐不住了。

這顆藍色的星球，放在茫茫宇宙之中，實在太渺小了。

卡拉法爾很快就發現了她的心不在焉。

他想說點什麼，可終究還是放棄了。

無暇漫不經心地走著，終於開口：「不能，不能讓戰爭爆發……」

戰爭，從來都沒有輸贏。

對蟲族來說也好，對地球人來說也罷，都一樣。

一旦爆發戰爭，雙方都是輸家。

卡拉法爾微微怔了怔，略顯意外。

他沒有想到，她思考了許久，得出的竟然是這種答案——她首先想到的，不是為人類而戰，而是阻止戰爭的爆發。

「你說的很對，不管蟲族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我們都不該讓他們就這麼發動戰爭，也許，我們還有機會做點什麼。」他說。

現在，尚未全面開戰。

他們，還有機會。

無暇說：「元老會的人肯定也明白這個道理，倘若戰爭真的爆發，造成的破壞，遠超當初的第三次世界大戰，這不是鬧著玩的，他們也會儘力與蟲族交涉。」

卡拉法爾說：「我們也能，試著以我們的立場，與蟲族執政官交涉。」

無暇將手揣在口袋裡，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向他：「我們的立場？在你看來，我們的立場，是什麼呢？」

人類？

智慧文明生物？

契約者？

還是說，擁有獨立人格的平等眾生？

卡拉法爾說：「我們的立場，是任何普通的，以及不普通的，所有不願意被戰爭傷害的宇宙生物。」

不管是蟲族，還是地球人類，一定都有不願意看到戰爭爆發的生物存在。

他所代表的，是所有不願意參與戰爭的人。

無暇有些恍惚，不知不覺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是啊，她應該想的更多才對，他們的立場，不僅僅是地球上的無辜人類，還有所有不願意發動戰爭的蟲族。

無暇回過神來，忽然說道：「我想要，和他們的執政官談一談，以我個人的身份。」

卡拉法爾淡淡地說：「我可以幫你，用超光速信息連接方式，接入他們的網路系統就夠了，可以實時在線交流。」

她現在與蟲族的執政官距離非常遠，落後的電子數據傳輸的速度很慢，平常的信息溝通方式根本不可能實時交流，而她也不能直接跑到蟲族的地盤上去找他們。

但是以卡拉法爾的力量，可以直接接入蟲族的網路。

這個世界上，也只有他，能夠在地球上，入侵蟲族的網路系統了。

無暇點了點頭：「好的，不過，在你黑進去之前，我覺得你應該算一算他們那邊的時間，還是不要在他們睡覺的時候打擾他們。」

卡拉法爾無所謂地笑了笑，說：「蟲族對睡眠的需求並不迫切，他們不靠睡眠來補充體力。」

以他對蟲族的了解，如今這種關鍵時刻，那些執政官們，休息半分鐘的時間都不會有。

無暇繼續往前走著，一邊走，一邊說話：「其實，我以前並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怎麼接觸過蟲族的人，對他們也沒有什麼好感，在組織里的時候，學習到的相關知識非常少……」

她只知道，蟲族跟蟲子一樣。

他們是氮基生物。

他們擁有各種各樣的擬態。

後來在初步的戰爭之中接觸到了一些，她對蟲族的印象更不好了，他們是滿懷侵略之心的宇宙生物，是長相醜陋的外星人。

「直到我認識了你，我見到了路希維德，我逐漸明白了更多以前從來都沒有想過的東西，什麼是人，什麼是獨立存在的智慧生物，以及，什麼是靈魂……」

路希維德給她的感覺，算不得多良好。

但她明白，他有他的感情。

他的感情，不是貓貓狗狗的那種簡單情緒。

他是個有靈魂的生物。

卡拉法爾沒有回話。

他只是覺得，自從那時的事情之後，她好像就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她腦子裡裝的東西似乎越來越多了，而他與她之間的距離，彷彿也正在發生著變化。

卡拉法爾莫名有些恐慌。

這種恐慌的情緒對他來說從未有過。

像是不可言說的超自然感應，令他無所適從。

……

無暇與卡拉法爾離開主城區回到居所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冴島玖生和冴島麻里正坐在沙發上看新聞。

葉塵秀在自己的房間里上網，他並沒有關門，無暇從他房間走過的時候，還能看到他面前的電子屏幕。

這個傢伙，是真的快活一天算一天。

要說他以前還有著復仇的目標的話，現在的他，基本上是毫無目的性地活著了，就算世界末日了，他也是照樣逍遙自在地活著。

仔細想想，如果她是他的話，大概也會這樣。

畢竟，他的壽命，並不長了。

無暇跟卡拉法爾走到房間里后，默默關上了門。

冴島麻里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略顯好奇。

「哥哥……」

「嗯。」

「你說，她是不是變了？」

「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總覺得，無暇她，好像變了……」

「也許吧，但她是否變了，對你來說，重要嗎？」

「不重要，我只知道，我和哥哥，會一直信任她。」

「這不就夠了。」

「我只是有些擔心，畢竟，那時的事……」

「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她從來都不是個需要別人擔心的人，麻里醬還不如擔心擔心那個活一天算一天的傢伙。」

「你說葉塵秀嗎？他還需要我擔心？」

冴島麻里皺起了眉頭，略顯不屑。

這個葉塵秀，騙她說教她體術，結果什麼都不幹，只知道賴在他們這裡，吃他們的，喝他們的，花著他們的錢，享受著他自己的人生。

冴島玖生沉默一瞬，說道：「他是個第二基因融合人，很多方面，都比普通的人類強，但這，未必是他自己想要的……」

他在提醒她，葉塵秀短暫的壽命。

在私人層面上，他的確很討厭葉塵秀這種人。

但他不能否認，他討厭他的同時，也很同情他。

葉塵秀從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瞬間開始，一切都被葉貞月決定好了，他擁有強大的契約能力，擁有強大的基因，看似風光無限，可葉貞月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他是個生命。

他長大之後，會有他自己的思考。

就算是個生化人，他也是個人。

葉貞月從來都沒有問過他，是否願意捨棄他自己的壽命，甘願成為武器一般的人類。

就冴島玖生自己來看，他寧願沒有任何特殊的能力，也希望，平平安安地多活幾十年。

冴島麻里神情複雜了起來。

真是，可憐之人，也是個可恨之人。

就在她憐憫之心大發的同時，葉塵秀忽然關掉了自己面前的電腦，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他走到單人沙發邊上，如同大老爺一樣坐下。

「我看你們這些人都有毛病，一個個都用詭異的眼神看著我，真想給你們的腦子電一電，拜託你們收起無聊的同情心吧……」

葉塵秀有些頭痛。

他什麼時候，變成需要同情的可憐蟲了？

冴島玖生雙手環胸，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保持沉默。

「你出來幹嘛？我們又沒有叫你出來！」冴島麻里瞪了他一眼。

葉塵秀說：「我累了就休息休息，看看電視不行嗎？麻里醬，火氣不要這麼大，容易老哦。」

冴島麻里「哼」了一聲，懶得搭理他了。

此時的新聞上，正在播報最近的軍事動向。

聖裁解體之後，契約者們各自離開，而軍方更是動作頻頻，就好像是為了證明他們並不需要契約者一樣，多次展示自己的軍事實力，搞了好幾次大的軍事演習。

軍方的態度，冴島玖生兄妹在上次的動亂之中，便徹底看清了，在他們的眼中，契約者根本就不該存在，正是因為契約者的存在，阻礙了軍事的發展。

這麼多年來，軍方一直都過於依賴契約者了。

而依賴的同時，也滿含厭惡。

普通的人類，也一樣，厭惡著他們。

葉塵秀看了看，說：「距離上次的動亂也有一陣子了，又開始不平靜了，我想，也許我們應該造一個防空基地，住在更安全的地方……」

冴島麻里說：「你什麼時候這麼怕死了？」

葉塵秀說：「我一直很怕死。」

冴島麻里說：「防空基地有用嗎？要是蟲族打過來了，你跑到哪裡去都沒用，除非你離開太陽系！」

葉塵秀笑了起來，緩緩說：「比起人類和蟲族的大戰，我更擔心人類和人類之間的大戰，蟲族打不打得過來，還不好說，我只知道，人類總有一天，會自己打自己，防空基地擋不了蟲族，擋一下人類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