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生怯
舒德音驀地睜大眼睛,眼裡都是控訴。
許韌輕笑,揉揉她迷夢樣的滿頭青絲。
「可見了你和它那般好,我就捨不得吃它了。叫它做你的小友,聽聽你的心事,豈不是比成了盤中餐,要美得多?」
許韌沒有告訴舒德音,在知曉自己心意之後,他甚至妒忌過那隻小鹿,如果能叫她懷抱著,聽她說煩惱,那真是……做鹿比做人值當得多。
「等以後,我們一起去看它,好不好?」
他這樣溫柔,舒德音只覺得他光是用情意,就將她捧到了雲端上,哪裡有不情願的?
「好。」
許韌笑意更深了,梳理她長發的他的手,一下輕柔過一下,滿滿的都是誘供的套路。
「呦呦?」
「嗯?」
「我離席的時候,你們說了什麼,為何瞧著我笑得那般詭異?」
舒德音迷迷糊糊的,就像一隻被擼得舒暢的小鹿,哪怕叫它敞開小肚皮,也乖乖地不會抗議。
「說我從前話本子瞧多了,誤會了你,將你也想成了話本中分桃斷……」!!舒德音一震,瞬間從迷迷糊糊的失神狀態里醒了,恨不得咬掉自個兒那不曉事的舌頭。
許韌的手還在一下一下為她梳理著,力道都沒有變化,可偏偏,舒德音覺得危險極了。
「嗯?斷什麼?」
舒德音可憐巴巴地,眨巴著眨巴著眼睛,試圖用無辜眼將他也迷惑得神魂顛倒,最好是忘了這遭。
許韌忍著不揚起嘴角:「怎麼不說了?你從前都是如何誤會我的?」
在我為你輾轉反側的時候,在我擔憂著驚擾了你自在的時候,在我想起你,心裡又是甜又是酸又是陣陣難以言喻的疼痛的時候,你把我誤會成什麼人?嗯?
舒德音張口結舌,只覺得自己說出來就是個死字:此刻的許韌,不是要將她藏在心尖尖上的許韌。
他明明就是課堂上嚴厲得能把京城貴女罵哭的冷血先生,而她,她……
她就是寫錯了功課,是非不分的糟糕學生……
舒德音這麼想,倒沒什麼錯。可你既然聯想到這重身份,這,這,這……
你出的這個昏招,豈不是……三觀不正?
是的,舒德音被許韌問得慫了,想做縮頭烏龜而不得。她……果斷撲上去,用了美人計!
招數昏得叫人難以評價,可人,當真是甜美的叫人慾罷不能。
許韌氣她不解風情,愛她古靈精怪,憐她此刻又羞怯又熱烈,種種情深,都化作了熱血,頃刻沸騰。
手已是在她青絲中,無需多餘的攀登,隨意撥弄,青絲滑落,如夢浮沉。
他攫取,貪婪,甚至是帶了些兇狠。
原以為遠遠望著她,此生足矣;再以為陪在她身側,別無所求;後來兩情相悅,何等的甜蜜無匹。
可不夠,不夠,還是不夠。
他聞過蜂蜜的香,本只想偷點點甜。可蜂蜜入了口,想將蜂巢都偷走。
舒德音不自覺咬了唇,這一切太過陌生,平日里,許韌會停止。
可這回,他沒有停,反而更亢奮,他的手……
舒德音害怕了,她抬起莫名酸軟的手,無力地握住了他的,努力和他拉開些許的距離。
「我……我早知你不是……不是那等人。你無需……同我證明的。」
許韌愣了愣,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麼,噗嗤一笑,額頭抵著她的,幫她慢慢順著背,平復彼此的呼吸。
「我怕你誤會太深,不好生證明,還留了疑慮怎麼辦?」
舒德音臉漲得通紅,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憋的。
「真沒有了,早沒有了的。」
「什麼時候沒有的?」
舒德音嘟囔一聲,許韌沒有聽清,要再問,可她再也不肯說了。
兩人在屋裡鬧了這一場,隔壁的阿西別提有多緊張了,拳頭握得緊緊的,既想要豎起了耳朵去聽,防著發生什麼事情不好收場;
可她到底是個年輕女子,哪裡真好意思去聽?
真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繞得阿司頭暈。
偏偏無意中引發了這場「危機」的阿司,還笑嘻嘻地支著腦袋,一派的天真無慮。
「二小姐總嚷嚷著要和許先生生個小娃娃,許先生貌如潘安衛階,二小姐又有英氣。他們生出來的小娃娃,一定好看得緊。」
阿西那個氣,一巴掌過去,直接把阿司拍在了桌子上:你可長點心吧!
望穿了秋水,許韌總算把個二小姐完好無缺地送了回來,阿西深深鬆了口氣的同時,又忍不住替許韌默哀一會會。
許先生忍得一定很辛苦吧?會不會覺得我們二小姐就是個不安生的小妖精呢?
轉念想想,不由又明白了阿司的心情:我等孑然一身的單身人士,替人家操心這些,是欠虐嗎?
小妖精也好,小聖人也罷,二小姐不管什麼樣子,許先生不都愛嗎?
舒德音也聽不著她們的這些腹謗,她蒙在被窩裡,迷迷濛蒙的,暗自和自己做了約定:以後,還是不同先生胡說八道了。
萬一他被自己逼急了,動了真格的,總感覺……好害怕。
是了,我們從前還躍躍欲試,總想在路上生個娃娃的舒德音小姑娘,今天有點被許韌刺激到了。
那樣的悸動和親密,整個人好像會被吞噬徹底,怎麼不叫人害怕?
慫了的舒德音把被窩睡得暖呼呼的,夢裡都還在求許韌趕緊罷手吧!
「我怕,我怕……」
醒來時,想起來這個清晰的夢,臉又慢慢紅了,叫阿西看到了,嚇了一跳。
「可是受涼發熱了?」
舒德音乖乖叫阿西摸了摸額頭,小腦袋就跟了人家的手走了——她把個阿西的手按在自己額頭上,眼巴巴望著人家。
「阿西……」
阿西都忍不住心裡柔軟了一下,試問這麼個乖乖的小姐水蒙蒙朝著你撒嬌,你怎麼捨得不疼她呢?
阿西便放低了聲音,俯身過去,仔細感受了一下她的額溫。
「可有哪裡不適?」
舒德音搖搖頭,不太好意思開口,又只有阿西可以求助。
「好阿西,下回……下回若是我對先生胡說八道,你攔著我,好不好?」
啊?可……可您對許先生胡說八道的時候也太多了,您指的,到底是哪些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