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祖母歸來
燕氏與姜歡宜早已在門前候著了。二夫人三母女磨磨蹭蹭,卻在馬車抵達將軍府之前,趕到了門前來。
陳嬤嬤之死,給二房帶來了極大的打擊。二夫人至今仍是未能緩過神來。
見歡喜不在門前,二夫人扯了扯帕子,「大嫂,歡喜呢?」
這小賤人害死了陳嬤嬤,她還未來得及算賬呢!
燕氏淡淡地掃了她一眼,並未開口。
姜歡宜抿唇輕笑一聲,「二嬸,祖母巳時末才會回來,姐姐自然是要到巳時末才會來。」
巳時末?
可眼下老夫人的馬車,便已是快要門前來了。
二夫人倒也不是個蠢的,很快便是想明白了。她心中的怨氣稍漸,見那馬車停在門前,老夫人身側伺候的任嬤嬤挑開了珠簾,一行人皆是迎了上去。
老夫人扶著任嬤嬤的手下了馬車,目光巡視一圈,神色平淡。她身穿灰綠滾邊緞面花卉暗紋對襟襖子,本是個面容慈祥的,可此時面上毫無笑意,卻有幾分威嚴。
馬車旁,還跟著個騎馬的僧衣少年。
姜歡宜唇邊掛著乖巧的笑容,聲音嬌軟,「祖母可算是回來了,宜兒想死祖母了!」
她走上前去,正要摟著老夫人的胳膊撒嬌,老夫人卻甩開手,道:「歡喜呢?」
姜歡宜臉色一黑,險些沒能維持住面上的乖巧。
二夫人低下頭來,看似溫順,實則嘴角卻帶著冷笑,「大抵是歡喜還未起身,兒媳已是好幾日不曾在大嫂那兒見過歡喜了。」
已是巳時初,竟還未起身,且連著好幾日不曾去給母親請安,這是何等的懶惰荒唐?
老夫人便是再疼愛姜歡喜,可規矩卻不能廢了。何況她從延齡寺回府,姜歡喜卻遲遲不現身,這怕不是根本便不曾將老夫人放在眼裡了?
老夫人臉色愈發陰沉,姜韻連日低沉的情緒亦是好轉了幾分。
「祖母,三妹妹是愈發不規矩了,祖母定要讓她……」
「讓我如何?」清脆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披著素色斗篷的少女從府中跑出來,微微喘著氣,從滿臉愕然的姜韻身旁跑過。
老夫人眉眼舒展,張開雙臂,等著她撲到自己的懷中來。
可不料,歡喜跑了兩步,竟踩到了自己的裙擺,整個人皆是朝著前頭撲去。
「祖母!」她驚呼了一聲,嚇得花容失色。
姜韻眸中劃過喜色,不錯眼地盯著歡喜看。
一陣微風劃過,馬背上的少年身影一閃,眨眼的功夫,便是一躍到地上,伸手拽著歡喜的胳膊。
歡喜的鼻尖險些碰到地面上,少年一個用力,她便穩穩地站好了。
「多,多謝莫公子。」歡喜拍了拍胸口,再不敢大意,拎著裙擺撲到了老夫人懷裡去。
老夫人臉色由陰轉晴,她慈愛地摸著歡喜的發頂,聲音輕柔,「跑這般急做什麼?若不是忘塵小師傅,你非要摔掉大牙不可!」
她半點兒都不計較歡喜來遲了,反倒是怕歡喜跑得太急,摔傷了自個兒。
姜歡宜撇了撇嘴,眼中閃過幾縷嫉妒。
二夫人惡狠狠地咬牙,明知老夫人有心袒護歡喜,卻仍舊是道:「歡喜倒是體面,我與你阿娘皆已是在門外候了許久了。不知曉的,還當你是要越過你阿娘,做主將軍府了!」
她這話帶刺兒,歡喜從老夫人的懷中抽身出來,道:「二嬸與阿娘來得太早,我才是得知祖母要回來。春桃與我說,祖母巳時末才到。」
春桃正是方才來傳話的丫鬟。
「燕氏!」老夫人素來是向著歡喜的,當即便質問燕氏,「你身邊的丫鬟膽子倒是大!」
「母親莫氣。」燕氏從容不迫,面上不見分毫慌亂,「想來是那丫鬟記錯了,兒媳回去便罰她兩個月月錢,定要叫她長長教訓!」
她在老夫人跟前,慣來是個「好母親」的模樣。老夫人卻也不曾懷疑她,只哼了一聲,道:「莫要叫這些奴才們,爬到了歡喜的頭上去。」
「是,兒媳省得。」燕氏規規矩矩地應了,又問莫予安,「忘塵小師傅可要進來喝盞熱茶?」
這是她第二回見到莫予安。往常莫予安並不在燕京內走動,他是莫尚書的次子,幼時體弱,因而被莫尚書送往延齡寺養病。延齡寺那高僧智明大師見他頗有佛性,便收他做了俗家子弟,容他在延齡寺待著。
上回莫予安在京中露面,是因著歡喜。此番竟又將老夫人給送回來,燕氏難免多了些心思。
莫予安行了個僧禮,「不過順路護送老夫人回府罷了,我還有別的事情,便先告辭了。」
老夫人這才想起還有外人在,忙是道:「多謝忘塵小師傅送老身回來,改日老身再去尚書府登門道謝。」
「老夫人客氣。」莫予安眉頭未動,仍舊是一副淡漠模樣,「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他慣來是這個性子,老夫人倒也不計較,只讓任嬤嬤送一送她,才是摟著歡喜,高高興興地回府去。
自打姜肆成婚後,老夫人便搬出了正院,移居佛堂。往常她亦不大愛出門管事,與府中的兒媳孫女兒們,倒也不大親近。唯有歡喜一人,是她的心頭肉。
她摟著歡喜,回到佛堂中。燕氏一行人則是被任嬤嬤給攔下,只叫她們各自回院去。
佛堂內縈繞著一股佛香味,倒叫人心安。
歡喜與老夫人一齊坐在軟塌,不安分地扭了扭身子,「祖母怎提前回來了?」
前世祖母亦是提前回來了,不過是因著她病了。此番她並未生病,祖母竟也回來了。
老夫人道:「再是不回來,祖母的小潑猴兒怕是要被人給生吞活剝了!」
歡喜鼻尖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將軍府內魑魅魍魎橫行,一個個皆是面甜心苦,恨不得將她給生吞活剝了。便也唯有祖母,是真心待她的。
「二房的事情,祖母都知曉了。是你二嬸底下的奴才太不規矩,待你二叔回來,我便要分家,讓他們搬出去。本以為一家人親密無間,卻不知竟養大了她們的野心了。」老夫人皺眉道。
歡喜聽著老夫人的話,便知她並不知曉二夫人才是那真正的主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