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五章:沒事兒唱山歌
西北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撿起落在地上的帽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塵重新戴好。
在婉貴人的怒氣凝視下,揉著屁股靠過去,苦口婆心地解釋。
「主子,您聽奴婢說啊。」
「咱們給德妃娘娘下毒后,別讓她用不就成了?我想辦法跟翠兒姐姐搭上線,讓她盯著德妃娘娘別不小心著了道。」
「那你這是什麼意思?」
「您看,德妃娘娘哪兒也有毒了,說明這小蜻蜓肯定也是想害德妃娘娘,就不會有人懷疑到德妃娘娘身上了。」
聞聽,婉貴人覺得是個好主意,這心也就定了下來。
姿態逐漸端莊,悠悠瞥了西北一眼,勾唇輕笑。
「還是你這奴婢聰明,那你可要交代好了,千萬別讓德妃娘娘也出事了。」
「您放心罷,定然是不會害著德妃娘娘的。」
西北滿口應承著,趁著婉貴人沉思,眸光閃過一絲精光。
娘娘還真是好眼光,挑了這麼個傻的又好控制。
如果德妃娘娘當了皇后,那他當大內總丞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挑個機會將方總管給弄下去,做個大內總管也是遲早的事兒。陛下換總管也跟換衣服似的,換到他這兒也不過眨眼的事兒。
「西北。」
婉貴人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幻想。
「你剛說什麼小蜻蜓下毒?」
「主子,現在就是小蜻蜓一個人承著所有呢。可巧,她被抓的時候,常典客就在她屋裡。現在都在懷疑是常典客指使她下毒。因此,怎麼都不會查到主子這兒來的。」
「哦,這樣啊。」
婉貴人徹底放寬了心,還略微有些小驚喜。
沒想到,居然順便把常樂給搞下來了,那德妃娘娘不是高興壞了?
思來想去,還是想永絕後患。
「那你要不找個機會,把那小蜻蜓給殺了罷,徹底將她封口。」
西北差點就想丟給她個白眼,但及時微笑止住。
「主子,奴婢就是個小小的內侍,哪兒有那麼大的能耐?現在他們都被關在烏苑,侍衛和禁軍圍了好幾層,只有丞相老爺才能出入。」
婉貴人認真想了想,自以為想到個絕妙的主意。
「那你能不能讓人送個飯進去,在飯里下個什麼毒,就把我這毒下進去,神不知鬼不覺。」
「主子,這招已經被用過了。那個如霜,您還記得嗎?」
西北無奈地將大長公主的事情給說了一遍,這是他今天在外面最新打探到的消息。
此事簡直讓所有人都感到不敢置信。
消息從長春宮一出,也就是司伯言從長春宮回御書房的功夫,大半個皇宮都知道了,到處跟沸騰的水一樣,咕嚕咕嚕熱鬧的很。
聞者震驚之貌和如今的婉貴人一般無二。
目瞪口呆,身僵體直,久久不能反應。
「大長公主是什麼樣的人物,就這麼栽在了僖嬪和臨貴人那兩個不起眼的嬪妃身上,秦嬤嬤可是跟胡嬤嬤差不多厲害的人物直接撞死御前。」
「這個小蜻蜓雖然就只是個小宮女,但咱們可不能步大長公主的後塵,得小心點。」
話落許久,婉貴人這才合上了嘴巴,為自己剛剛的衝動想法道歉。
她剛才是莽撞了。
「大長公主這就被送到祥林郡去了?一早上,宮裡就發生了這樣的大事,這宮裡還真是變化莫測。」
「沒事兒,咱們站穩了就行。」西北安慰著,「主子,咱們就等著審案的結果罷。您先將那個什麼毒藥給奴婢,奴婢去給德妃那兒下了去。」
婉貴人驚覺起身,去妝奩下方取出一根拇指粗,食指長的竹筒,遞給了西北。
「你可小心著點,用完了就找個地方丟了,莫要被人抓住。而且,這是我最後一支了,用了可就沒了。」
西北一把拿過,「娘娘放心,咱們下次換個法子。老是下毒,多沒意思?奴婢還有不少的招等著用呢。」
「可把你機靈的,快去罷。」婉貴人笑呵呵地催促著。
……
烏苑,是個小四合院,簡單的主屋和左右兩側廂房。
這本是個閑置的院子。
月上林稍,侍衛和禁軍依舊重重圍著。
院中無半點燭火,靜靜悄悄的只能聽到春蟬隱約的細微聲。
常樂坐在左側屋子裡的床上,百無聊賴地蹬著兩條腿兒。
還好今夜月色明亮,透過窗戶進來,也能讓房間里蒙蒙亮,起碼走路不會撞著。
回想今日這突然的轉折,不禁哼起那首歌。
「唉,人的一生啊,就一堆堆坎坷……人生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什麼時候能再起來啊。也不知道如霜的那個案子解決了沒有。」
靜默半晌,常樂下床到外間門口,哐哐砸了兩下。
「有人嗎?給點個燈唄。」
門外站立的兩個侍衛面面相覷,決定不理會,假裝沒聽見。
下刻,門又被砸了兩下。
「有水嗎?」
侍衛又相互看了一眼,念著才給她送了一壺水,再次不理會。
「我想上廁所,這馬桶我用不慣。」
侍衛不為所動。
常樂長長地嘆了一聲,這才入夜,實在是睡不著。
雙手叉腰站了會兒,計上心來。
「小蜻蜓!!」
扯著嗓子一聲大吼,將門外的侍衛嚇了一跳。
對面的小蜻蜓正縮在床上凄凄慘慘戚戚,聽見聲音趕緊跑到門口,對著門縫大喊。
「阿常姐!阿常姐!」
常樂聽見,高興地拉了個長音應和,「哎——姐——聽見了!」
小蜻蜓欣喜,見沒人阻攔,更加大膽起來,學著常樂的方法大聲唱和。
「阿常姐——我們——怎麼辦啊!我好——害——怕——啊!」
「哎——不用怕喲。」
常樂氣運丹田,拿出自己的高音透亮的唱腔,完美運用山歌的調調。
深吸一口氣,大聲唱出。
「我們來對歌喲——」
山歌的方式,可是兩山之間的人都能聽見,就不行不能在這麼小的院子里完成不了清晰傳播。
然而,傳播是傳播到了,小蜻蜓發矇了好一會兒,這才醒悟過來。
她的阿常姐只是無聊了,根本沒有擔心現在的生命安全的意思。
守門的幾名侍衛也是面面相覷。
她們還在想著,這兩個人如果這樣光明正大的「串供」的話,他們要不要嚴厲阻止。
結果,只是他們想多了。
就連坐在正屋桌旁的李蓉都被常樂的話逗笑,饒有興趣地側耳靜聽。
常樂沒聽見小蜻蜓的動靜,疑惑地又喊了一通。
「小蜻蜓——哎——姑娘喲——你還在嗎——?」
對面的小蜻蜓面容糾結,她要不要陪常樂玩這麼無聊的遊戲?
不陪罷,對面的是阿常姐。
陪罷,這種遊戲好無聊,而且她也沒心思。
許久聽不見小蜻蜓的回應,常樂也不泄氣,眉眼一轉,換了傳歌對象。
「唱山歌勒~這邊唱來那邊和,哦~那邊和。皇后哎~你的眉兒彎又彎嘞……」
驚喜聽見自己,李蓉的眉頭微微一挑,起身往門口處站了站,想要聽的更清楚些。
那頭常樂胡編亂造唱了一堆的詞兒后,最後以咳聲結尾。
後頭再沒了動靜兒。
李蓉又等了會兒,這才默默地坐了回去。
看著面前的月光靜移,滿腦子都是迴響著常樂適才的吼聲,不自覺地張了張嘴,卻是沒好意思發出半點聲音。
發現這種情況,又重新將嘴閉上,眼眸里的光亮也逐漸沉寂下來。
心情卻是莫名地激動。
這種隱隱的心悸,從晌午在御書房裡說了那番話便開始了。
跟陛下說,想要個清白。
這種無論如何都不會從她口中冒出來的話,就那般被輕輕鬆鬆地說出來。
那種感覺,就好像發現一直壓在心頭的大石頭,原來只需要用根手指頭就能輕鬆推落的驚喜和懊悔。懊悔她遲遲不敢伸出那根手指頭。
偶爾活的明白些單純些,也不失為一件壞事。
「哎——」
外面,常樂又開始起腔。
李蓉抬眼,還想聽她能唱出什麼稀奇古怪的詞,結果便聽見侍衛隱約的警告。
「常典客,夜已深了,皇後娘娘已經休息,您也休息罷,喉破了嗓子划不來。」
下刻,又是常樂的大嗓門,這回是渾厚的高音,差點沒能認出來。
「這天才黑,我都沒聽見你打哈欠,哪兒就皇後娘娘睡了?要不你去問問?」
「我跟你說,你們這就無知了,山歌用的是氣息,不是喉嚨吼的。我這樣說話,是不是聲音也很高?但我這是美聲,也是不傷嗓子的。」
「既然夜晚無事,不如我來教你一些音樂方面的知識吧。」
李蓉聽得津津有味,卻也能想象得到,她門口的侍衛已經被逼成了什麼樣子。
恐怕要不是看在她是常典客的面子上,早就衝進去用抹布塞了她的嘴。
確實是太煩了。
常樂也確實是太無聊了,跟侍衛們甩了會兒腔調,覺得累了便又改成了嘮嗑。
「兄弟,你們外面有幾個人啊?」
「你們你不無聊嗎?」
「要不,咱們來玩個遊戲罷。腦筋急轉彎?或者猜謎語?」
之前在牢里,她就是這樣跟石樹嘮嗑的。
石樹畢竟是真兄弟,非常配合地跟她瞎玩胡侃,吵得如霜一直冷哼瞪眼。
或者,偶爾跟如霜吵架也是一種快樂。
那三天牢,坐的是一點都不無聊。
結果這回碰上不能閑聊的侍衛,說個話半天沒人回。
常樂長嘆一聲回了床上,仰面倒下去。
雙腳一離地,智商成功佔領高地,開始認真思考這個案子的所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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