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血驅蠱
被他晶瑩的美眸注視著,柳詩琴卻駭得聲淚俱下,撲到地上懇求。
他瞟著她淚濕的花妝,彎下腰用力掐住她的下巴抬起來,忽然露出一個極美麗溫潤的笑容。
這與他方才的冷酷判若兩人,柳詩琴心神蕩漾,不由自主的對他一笑。
只見他微笑著,拾起刀貼在她粉頰上,柔聲說,「安慶縣令羅苟是你的入幕之賓,他吞了多少銀子,你應該很清楚。」
柳詩琴抖如篩糠,知道這個心狠手辣的男人冷酷無情,心一橫便點頭說道,「好,要是我說了,能讓我活下去嗎?」
他輕輕點頭。
「羅苟的帳本,放在城西的一處宅院。」柳詩琴說。「但是尋常人無法接近那宅院,因為……因為裡面有可怕的怪物!」她忽然對這俊美的男人有了幾分憐惜,低聲說,「那裡危險,你……千萬別去。」
「我自然不會。」他輕彎嘴角,露出一個美麗卻殘忍的笑容,「紫琛總喜歡和我爭,以他的性子,這會兒一定到了安慶……柳姑娘,煩勞你救醒地上的這個人,『順便』再將這消息透露給他,送他離開。辦好了,我為你贖身,辦不好,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感到活著比死更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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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竹窗,飄落的細雨從夜色中飛入室中。
墨青染來到安慶已有兩日,卻始終沒有慕氏兩兄弟的消息。一路走來,安慶城中人煙稀少,而城外的郊區簡直慘不忍睹,農田都被老鼠糟蹋得成了荒蕪之地,不少村莊更是杳無人煙,村中到處是人獸的森森白骨和腐爛的屍體,許多大如家貓的巨鼠爬在屍骨上啃咬,它們都不怕人,若不是墨青染身上帶著小白,它們早瞪著綠瑩瑩的眼珠撲上來瘋狂噬咬。
櫟京歌舞昇平,想不到相隔不遠的安慶卻離亂如斯,災情嚴重,呈入櫟京的奏摺卻只輕描淡寫。
披上一件風衣,正欲關窗,墨青染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飛快的從屋宇上躍過。
「蒙優落璃!!」她心頭震驚,巫族向來隱居南疆,從不涉足中州,怎麼突然現身這裡。
飛快的追出門,長街凄清,並無人影。她不會輕功,只好迎著細雨往蒙優落璃消失的方向追去。
細雨漸漸變大,她渾身都濕透,本來就有些水土不服,此刻更是覺得凍透的身體沒一點熱氣,沉重得像個鉛塊。
深夜的街道兩旁,不時有老鼠跑來跑去,越往前就越多,它們彷彿是被某種東西召喚著,爭先恐後向同一個方向狂奔。
在黑暗裡密密麻麻蠕動的鼠群簡直令人頭皮發麻。
前方忽然從側面閃出一個跌跌撞撞的人,紈素衣服幾乎被血染紅,揮劍驅逐著身旁進攻的老鼠。
當看清他的面容,墨青染失聲叫道,「紫蘇!」
那人愣了一下,抬頭望來,隨後儘力擊散鼠群,飛身躍到她身旁,左手攬住她的腰,抱起她向前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終於甩脫鼠群,他撐著劍閃進一個普通小院,一腳踢開房門,將她毫不客氣的摔在床上,然後奔到桌前撕開血染的衣衫檢察傷口。
慢慢爬起來,墨青染低聲開口,「抱歉,我以為……」
「你就這麼想見慕紫蘇嗎!居然不知廉恥的跟到安慶來!」他背對著她,一面處理傷口,一面狠狠的說。
「紫琛,我……」
「住口!不要叫我的名諱!」語調里有著說不出的厭惡。
只穿了件白色裡衣的慕紫琛拿起一瓶烈酒,毫不猶豫的淋在自己胳膊上的傷口上,臉上表情冰冷依舊,連眉頭沒有皺一下。
他胳膊上的刀傷逐漸流出黑血,手臂血管凸出皮膚表面,不時顫動一下,就像鑽進了什麼東西。
慕紫琛正要拿刀劃開肌肉,冷不防執刀的手被她緊緊握住。
怒目抬頭,他看見一條銀白細鱗的小蛇盤在她肩上,沖自己吐著猩紅信子。
「別碰我!」他氣得口不擇言。「你這該死的南蠻巫女!妖婦!」
「蠱卵已在你血液中孵化,很快就會長大。」墨青染神色平靜,眉眼仍是從容,「我系在你*上的錦囊呢?」
怔了一下,慕紫琛憶起自己剛被鼠群圍攻時,它們似乎忌憚著他身上的什麼東西,一直不太敢上前,而在他脫掉沾滿鼠血的紫袍時,變得毫無顧忌瘋狂進攻,自己正是在那時一個不留神,便被戴著面具的怪異黑袍人砍中。
「那裡面裝的是驅趕蛇蟲鼠蟻的藥粉——你給我坐下!」
他怒色滿面,「你竟敢命令我?!」
墨青染挑起下巴盯住他,他心中一怒,正要發作卻被強烈的絞痛弄得跌坐在床上。
「噬心蠱就是這樣,你越是發火,它就越往內臟鑽。」墨青染平靜的說著,手中卻利落的剪開他的衣帶,一把脫下,將他整個上半身*在空氣里。
慕紫琛的俊臉驀然一紅,剛要開口卻聽見墨青染不蘊不火的聲音,「王爺,動怒只會讓您更難受。」
「你故意的。」他咬牙切齒。
端過一小杯清水,她用銀刀劃開自己的手腕讓血液滴入水中,頭也不抬的淡淡回答,「是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