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端王在後
楊行密據說是個很聰明的人,要不然,他也不會在這個亂世中混到一個吳王的位置。
但是,楊行密不是個讀書人,他的爹也只是一個普通的農夫,怎麼能讓他有機會去讀書呢。
他自己跑江湖的時候,倒是靠著自己的小聰明,讀了一些書。但是,他絕對不會明白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典故了。
不對,現在真實的是,是端王朱瑾在他的身後包抄過來,馬上就要端了他的老巢了,而此時的他仍蒙在鼓裡,一無所知。
也難怪楊行密會有如此的想法,他的北邊是李克用,東邊是彭劍鋒和朱瑾,南邊是錢繆,每個人都是打不過的。而且,不只打不過,還經常被李克用或朱瑾咬去幾塊肉。
作為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王爺,楊行密覺得自己不應該只有這麼點地盤,他應該為自己的兒女們打出更大的天地,於是,他將目光投向了名不見經傳的鐘傳。
只是,他忘記了一點,他在廬州是個地頭蛇,人家鍾傳在自己的撫州可也是個地頭蛇。
而且,生逢此亂世,人家鍾傳能成為一方豪強和主官,又豈是一介凡夫俗子。
鍾傳小的時候,倒也和王建一樣,同樣相貌不凡,同樣的風流倜儻,不事農桑,而以勇猛聞名於鄉里。不過,王建是除了不做好事之外,壞事都做盡,但鍾傳小的時候雖然也有荒唐之舉,卻不會為禍鄉里,因此在其鄉鄰們口中,還算是有些好的口碑。
據說,鍾傳年輕的時候,一日大醉而歸,不想路經某深谷時,就象那武松一般也遇到了一隻猛虎。
當時也是酒當鍾傳膽,就拿著根木棍就和猛虎對峙。猛虎左右跳躍,鍾傳則來回迎擊。猛虎又俯伏,鍾傳亦學著蹲伏。反覆之下一人一虎糾纏一塊。
危急的時分,猛虎的前足甚至搭住了鍾傳的雙肩,鍾傳則雙手死死的抱住猛虎的頸脖。一人一虎相纏之下,竟纏了個難解難分。幸虧其家人見其久久不歸尋來,揮劍將虎砍殺,鍾傳方才得以解脫。
如此敢於和猛虎博殺的人,又豈是楊行密輕易的可以擊敗的。就算現在的鐘傳不再復年少時的勇猛,但也絕對不是楊行密可以小視的。
還有一點,楊行密所料不到的是,他曾經派過去和董昌提親的謀士袁襲,據敗退的兵士們回報說是死在了亂兵之中,卻不料袁襲兄弟俱已投靠了朱瑾。
不過,袁襲的運氣不太好,才投靠過來,就得了急症。朱瑾也是見到他人才難得,急急的派快船送往東海縣,還好他命大,經孫神醫一番調教,休養了將近一年的工夫,生生的活了下來。
袁襲是一個沒有什麼原則的人,要不然,當初就不會先投楊行密,再幫董昌,到後來又降了朱瑾的。但是,此次生死線上的掙扎,讓袁襲明白過來許多道理。
先不說彭劍鋒的大氣,也不說他們義兄弟三人的兄弟同心,更不說彭城治下的民豐物足,這些對於別的諸侯們來說,只要擁有一點就足以霸據一方,莫說彭劍鋒擁了其中幾點。
最重要的是,袁襲感念朱瑾對自己的救助之情。
「其不是主公親自修書,還親自令快船運送,我袁某人這條命早就沒有了,我這條命,一半是孫神醫救下來的,另一半,卻是主公救下來的,以後我這條命就賣給主公了。」袁襲是發自內心的這樣說。
袁襲這一病養病就養了一年多的時間,如今寸功未立,未免就有些過意不運。聽說朱瑾想要攻打楊行密,不管如何,也是他曾經的主公,他也不好直接去和楊行密過不去。便向朱瑾主動請纓,想利用他和鍾傳的關係,看看能不能做出些文章。
天下江右皆一家,這話未必全對,但從江西這裡走出去的名人,一旦到了外地之後,同鄉之間有些照應,也是正常不過的事情。袁襲和鍾傳,應該就屬於這種關係。
袁襲自己主動請戰,朱瑾也是盛情難卻,便派了幾個人跟著他去了。原也只是當作一著閑棋,卻不想關鍵的時候,卻起到了不少的作用。
老友相見,自然不能空著手去,袁襲帶給鍾會的,除了東海縣獨有的高度白酒之外,自然還有幾樣只有東海才有的特產。
「袁老弟,好一段時間沒有你的消息了,不是說你在楊公那裡效力么,怎麼有暇過來看我這個老兄弟了。」見到袁襲,鍾傳本能的有些戒備。
他和楊行密是鄰居,自然不免有些大小摩擦,袁襲既然是楊行密的人,鬼知道他是不是不懷好意。
「唉,一言難盡啊,老弟我到鬼門關邊走了一圈,差點命都沒有了,早就沒有吳王那裡做了。」袁襲長嘆一聲,「罷了,不說這些事情了,我帶來了些好酒,咱們老弟兄見面,當浮一大白才是,不說那些不高興的事兒。」
男人相聚,就沒有幾個不喜歡喝幾杯的。就算心裡有點小戒備,幾杯酒下肚之後,也會放鬆一些警惕。所以,但凡平常不太好開口的話,都會借著幾分酒意去說。
一聽說有酒,鍾傳立即就忘記去糾結袁襲是不是楊行密的人了,立即吩咐了廚房準備了幾樣好酒。
「我說鍾兄啊,」帶著幾分微微的醉意,袁襲終於打開了話匣,「如今這天下大勢,群雄並起,戰亂紛紛,鍾兄就沒有想好自己下一步該怎麼走么。」
「袁兄,都說了,咱們好好喝酒,不說這些事情,」鍾傳當即就酒醒了半分。雖然這酒確實夠烈,這才兩杯酒下肚,鍾傳就已經感到腦袋不聽使喚了。可是一聽到這話,鍾傳當即就想到,袁襲是不是來替楊行密做說客的了。鐘行密的節操他可是知道,雖然他惹不起,可並不代表他不能繞著走。
「鍾兄,不是你想的那樣,」袁襲輕咳一聲道,「你和我都只是這亂世的一介小民,就算我們不想建功立業,可至少得保護得妻兒的周全吧。都說良禽擇而棲,鍾兄就不替自己的妻兒早做些準備?」
「袁兄,你要是再替吳王說話,可別怪我翻臉了,」鍾傳當即臉色一變道。越聽袁襲的話,他就想當然的認為,袁襲就是替楊行密來當說客的來了。
「鍾兄誤會了,我給吳王效力三年之久,我還能不知道他的為人么。我是替鍾兄擔心啊,鍾兄若是不早做打算,吳王只怕很快就會盯向你了。畢竟,卧榻之側,吳王可是不容他人酣睡的。」
「不好了,不好了,」似乎是為了印證袁襲的話,鍾傳正在思考袁襲的話的真假,便見到有小兵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
「成什麼體統,慌慌張張的象什麼樣,」鍾傳威嚴的喝道。
「外面…外面來了好多的人,」小兵慌張的答道。「還好我們關門及時,要不然,差點就被他們賺入城中。」
「有敵襲?看清楚了沒有,到底是哪路的兵馬?」鍾傳微微一愣。這一年多以來,撫州還算安靜,是哪個不開眼的,居然敢打他的主意?
「好象…好象是打著吳王的旗號,」小兵想了想道。
鍾傳的臉色變得凜然起來,冷冷的瞪著袁襲:「你現在還說你不是姓楊的派來的?」
「天地良心,我袁某可對天發誓,絕對不是受吳王之託。」袁襲信誓旦旦地說,「倒不妨和鍾兄說話吧,我這一年多來可是沒有替任何人做事。大病了一場差點沒有了命,不過,幸虧得端王派人救治,這才活下一條命來。這次來見兄弟,我也是主動請纓,想替端王當一回說客,也算是回報了端王的救命之恩。但信不信,全賴鍾兄自己做主。」
「既然這樣,那此事押后再說,」鍾傳將信將疑的看了袁襲一眼,沒有看出什麼異樣,「袁兄請便,我要先去城頭看看。」
說罷,拔腿就往外走。袁襲適時的跟上:「也罷,鍾兄既然不信,我且隨鍾兄去城頭一看便知。」
城牆下面,楊行密的兵士已經擺開了陣勢,一副要攻城的樣子。袁襲才一出現在城頭,就有楊行密的人看到了他,初見時還以為是鬼,再仔細看才確認是袁襲本人,立即便有人報告了楊行密。
「袁公,孤王待你不薄,你為何要負孤王。」楊行密悲憤的喊話過來。
袁襲也有些心虛,真算起來,楊行密確實是對自己不錯,可是端王那裡他又如何說?況且,端王不只是對他不錯,對天下百姓也確實是靠譜。相比之下,吳王對自己的不薄,也不過是有賴於他的幫助。
想到這裡,不由徒生了幾分勇氣,遠遠的喊話道:「袁襲已然身死,欠吳王的,也該一筆勾銷。如今的袁某是重生之人,今日不過是來老友這裡做客,袁某接下來兩不相幫,有一句話還是想多說一下,還望吳王以天下百姓為重,不要妄生殺戮。」
楊行密遠道而來,怎麼可能聽了袁襲這幾句話便打道回府。
再說,他過來收拾一下鍾傳,一是出出被其它幾個人壓著的閑氣,二來也是看不慣鍾傳居然不主動投靠自己的路數。再說,偌大個江右,怎能有兩個人做主?
於是,楊行密一聲令下,立即就人如龍馬如虎,掀開了攻城的大幕。
但是,楊行密勢大,但鍾傳可是在家門口作戰,豈能輕易認輸。雙方你來我往,交戰數日,互有死傷,但是楊行密的軍隊硬是不能前進一步。
某一日,楊行密正在營中苦思破城良計,忽見小兵急急忙忙的闖進來報道:「大王,不好了,不好了,急報,端王,端王他…他抄了我們的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