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逃出
天色陰沉，宮宇樓閣的燈火卻將皇宮映的仿若白晝。
慕玖攙扶著皇后從鳳鑾宮的密道偷偷跑出來，先出了密道，隨後回身將手伸進去，小聲的說道。
「娘娘，小心點。」
「恩。」密道中的人輕聲應下，然後握住慕玖的手，小心翼翼地走了出來。
皇后著一身宮女的服裝，臉上帶著白色的面紗，月光下望不清她的容顏。
「走吧。」見皇後走出密道，慕玖鬆開手，回身欲向前走，皇后卻遲遲不動身。
慕玖側眸看她，「娘娘？」
皇后凝眸向密道深處看了看，眼眸裡帶著深深的傷感，她聲音有些啞，「本宮……不，我對不起翠兒。」
慕玖上前撫上皇后的肩臂，試圖撫慰她，「等一切塵埃落定，便還她一個體面的葬禮。」
被喚作翠兒的，是之前叫住慕玖的宮女，也是鳳鑾宮的掌事宮女，剛剛玄琛進殿前，「賞賜」翠兒一塊金乳酥，看著她吃下去，他才滿意的進大殿尋皇后。
剛剛玄琛走後，慕玖用解藥救了皇后，正想去門口看看狀況，便看見了已經死在門邊的翠兒。
慕玖讓皇后和翠兒互換了服飾，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慕玖將翠兒的面容盡毀，用白紗覆上，以免發現身份。
皇后雖於心不忍，卻在慕玖的勸說下勉強同意了。
兩人剛剛跑出被包圍的鳳鸞宮。
巷道突然傳來腳步聲，慕玖心中一驚，忙拉著皇后的手轉了個彎，躲在牆壁後面。
不一會，幾個侍衛匆匆跑過，嘴裡還大喊著，「搜！天牢要犯逃脫，四殿下下命立即捉拿歸案！」
慕玖感覺到那群侍衛和自己擦肩而過，心一沉，她出逃的事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這可如何是好？她在這皇宮步履維艱，如何逃脫？
等到侍衛們的腳步漸漸遠去，慕玖側首看了看牆外，見空無一人，她才放鬆般呼了口氣，「沒事了……」
「你是怎麼逃出來的。」皇后突然抬眸看她，眼神里有些探究。
慕玖一頓，皇后的目光給她一種威懾感。她若說謊定會被皇后看出來。
可是……她到底應不應該說出沈清的事？
慕玖猶豫不決。
「有人相助。」
「那解藥？」皇后眼色銳利。
「娘娘，有些事恕慕玖難言。」慕玖垂首，愧疚道。
皇后見狀卻不再深究，反而點點頭，「罷了，你救了本宮，本宮還如此逼問你，的確有些不妥。」
「娘娘不必自責，護娘娘安危是慕玖的職責所在，慕家世代守護西緒。」慕玖抬眸正視皇后，神情堅定又誠懇，絲毫沒有女子的柔弱，反而多了分剛強。
這不像閨閣柔弱女子的堅強模樣，讓皇后觸動萬分，也讓她想起了年輕的自己。
慕玖像極了當年的自己，十幾年前她也是這般英勇，隨皇帝征戰，才得了這皇后的稱謂。
時間一晃，都過去十幾年了，但是卻已經物是人非……
皇後手微顫，「好……西緒能有慕家，是國之幸。」
慕玖被皇后的話影響，覺得心中湧起了一種說不出的熱流，但是很快她就冷靜了下來，看了看天際微弱的星芒，皺了皺眉頭，「時辰不早了，馬上過了宮禁的時間了，娘娘還是快隨臣女從福安門出宮吧。」
皇宮如今被玄琛控制，不能再待在這裡。
「不……」皇后搖搖頭，「你走吧，本宮要留在皇宮。」
「為什麼！？」慕玖一驚，若皇后留在宮中，被發現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她剛剛死裡逃生，不能再冒險啊。
皇后雙手抓住領口，看向月亮下樓閣的方向，「皇上……本宮不能留他自己在這裡，本宮要去見他！」
慕玖愣在原地，她曾經從不覺得皇后和皇上有很深的感情，她甚至以為，是責任將他們綁在在一起。
可如今，皇后眼眸泛起的若深潭般無盡的思念，讓慕玖心中一震。
「娘娘，想必皇上更希望娘娘能夠平安。」慕玖還是上前勸說她。
皇上病危，命不久矣，是不能改變的事，皇後去見他不過是徒增悲傷和危險。
皇后冰涼的手將自己額前的碎發撫去，她端起儀態，露出悲壯而莊重的神態，強撐著內心的感傷和恐懼，以一個高居鳳座的皇后姿態道，「本宮是西緒的皇后，皇后，是不能離開皇上，不能離開這皇宮的。」
「娘娘……」
慕玖眼眸泛起晶瑩，想說什麼卻哽塞在喉嚨中。
是她太幼稚了。
這份大義，這份情感，是超乎生死的。
慕玖微眨眼，掩蓋自己快要泛出的淚水，她正欲開口，背後卻傳來一聲叫喊。
「你們在這幹什麼！」
慕玖慌忙轉身，見兩個侍衛模樣的人，手裡提著一個燈籠，照向她們，慕玖忙將皇后護在身後，身子下意識後退。
這是要被發現了？
慕玖手心泛出汗水，不能在這裡功虧一簣啊！
那兩個侍衛慢慢走近，想用燈籠微弱的光看清她們的臉，「你們是何人？」
慕玖沒有開口，她右手偷偷伸向腰間，摸索一會，手指觸到一絲冰涼。
那是在鳳鑾宮拿著防身用的匕首，若那侍衛再靠近，她就找準時機……
「啊！」
提燈的侍衛忽然痛苦的尖叫一聲，燈落在地上，隨即兩個侍衛同時昏倒在地上。
慕玖和皇后皆震驚在原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黑暗處，一個人影慢慢靠近。
「誰！」
慕玖護著皇后慢慢後退，她掏出匕首指向那個身影。
那人影停在原地，然後緩緩撿起地上的燈。
趁著微弱的燈光，慕玖看清了那人的臉。
眼若丹鳳，面容清雅，黑曜石般的眸幽暗似深淵，高挑的身子，給人不同尋常的壓迫感，他神情冷靜，看著慕玖的眼眸卻走著淡淡的溫柔。
慕玖先是一愣，手中的匕首滑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她戒備的神情，瞬間變得溫順，上前兩步，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男子。
開口欲言，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千言萬語凝成一個欣喜的笑。
「小玖，許久不見，甚是想念。」
男子緩緩開口，語氣帶著他特有的低啞沉穩。
「二哥！」慕玖眼角湧出晶瑩，她上前兩步一下子撲到男子的懷中，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衣袖。
眼前的男子是她思之念之的二哥慕凡啊！
慕凡是三姨娘的兒子，慕玖的大哥剛剛出生就夭折了，慕凡是慕尚唯一的兒子。
慕凡繼承了慕尚的驍勇善戰，年紀輕輕立下赫赫戰功，被封為千盛將軍。
慕凡對慕玖甚為疼愛，慕玖也將他當作最親近的人。
前世慕凡為了慕玖出戰，最後慘死戰場，連屍體都沒有找到，慕玖近乎痛不欲生。
如今能再見到慕凡，慕玖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