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雲淡霜天曙

雲天之外的另一個世界，是什麼樣？

承載著無數人的嚮往和期待的未知遠方，又會是什麼樣？

深宮大院中早已經埋沒了無數人青春年華，又到了深秋時節，又到了應和那句「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的時節。

宮裡的秋季金菊萬里，一眼看完過浮華奢靡之下淡然的金菊鋪平了一個世界的喧囂。隔著窗看過去，淡然的花瓣與鮮紅的美人蕉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顧陌白放在手中的毛筆，雙手放在輪椅扶手上上淡然的目光看向悠遠的天際，在紅牆綠瓦的深宮之中，那份雋永似乎也值得人期待。

但深宮之後，求一份淡然是何等大的奢侈。

「四爺，今天出奇的冷啊，早上起來就颳風，刮到現在了。」

潘麟從外面進來，端了一杯熱茶遞上去，陪顧陌白一起看向窗外的風景。

顧陌白掀開茶碗蓋拂去一片茶葉，飲了一口端在手心，「一場秋雨一分寒，天要冷了。」

「宮裡最近送來了許多棉被，看來真的要為過冬做準備了，不知道四爺今年冬天還要不要去西宮的琅琊閣住？」

顧陌白道：「不必了，吩咐下去，今年冬天不必打掃琅琊閣。父皇龍體抱恙，我住在這裡方便去看望。」

潘麟點點頭，「四爺對皇上真是孝心可嘉。」

想到父皇的病，顧陌白眉頭深鎖，天氣越來越寒冷，對父皇的病情必然會造成更不好的影響，想到這些天都沒去養心殿看望了，顧陌白對潘麟說：「送我去一趟養心殿吧，陪父皇下下棋。」

「是，四爺。」

四爺所處的地方在西宮東南方向，名為霜天曙，這所宮殿與其他的地方相比較而言最為低調簡約。

宮裡丫鬟太監也最少，除了李青風之外隨身相伴的不過潘麟和幾個宮女而已。

而與霜天曙決然分為兩個世界的東宮則是除了養心殿之外最為奢華的地方，此處便是太子顧陌寅所在的地方。

顧陌寅是皇帝的長子，梁皇后的獨生子，是法定的皇位繼承人不二人選，但因為他自小就頑劣性子暴躁，用皇帝曾經給過的評價就是「匹夫之勇，謀略不足」，說白了就是智商有待提高。

此刻的太子在東宮與幾個太子妃正飲酒作樂，室內一派暖玉春光，門外的守衛死死看守每一個角落，倒也不是要保護太子安全什麼的，只是怕皇帝突然臨時檢查看到他在裡面花天酒地廢了他的太子之位。

而顧陌寅最好的朋友兼事業夥伴就是端王爺王崇陽，二人自小一起玩耍，一個喜歡被人誇，一個喜歡溜須拍馬，於是成就了琴瑟和諧的一段友情。

王崇陽自從跟傅青綰的婚事談崩之後就被太子派去了外地辦公，最近剛剛回來，第一時間就快馬加鞭的進宮看望這位好朋友了。

侍衛對王崇陽十分熟識，看到之後連通報都免了直接進了門，到了大殿外聽到裡面的弦樂之聲就猜到好哥們在干好事了。

「太子殿下，微臣王崇陽覲見。」

王崇陽站在宮外象徵性的彎腰問了聲好，太子摟著一個美艷女子的手卻並未鬆開，懶懶的斜靠著八寶椅斜唇一笑，「原來是崇陽回來了，進來吧。」

王崇陽一進門看到滿地凌亂的酒杯，雙腳挑著空地走到太子跟前，道：「微臣有些事要跟太子說。」

太子一聽原來還有正事要交流，便退了左右隨從和妃子丫鬟，道：「什麼事，說吧。」

王崇陽看四周的人已經走完了，轉身就近坐在太子身邊的椅子上，道：「我聽說皇上病情好轉了？」

太子手中把玩著一支水晶杯，眼睛微微眯著道：「哦。」

王崇陽接著說：「皇上病情突然好轉，對太子來說可不是好事啊！」

太子不耐煩的瞪一眼，「這個不需要你提醒。」潛台詞就是我難道連這點事兒都不知道？你挑重點說別耽誤老子喝酒。

王崇陽俯首帖耳輕聲說：「太子殿下，皇上如今年事已高，可看太子這麼仔細周到的照顧怕是一時半刻也不會出事，太子如今已經到了而立之年，若是再不及早登上皇位，等陽剛之氣衰落可就沒什麼意思了。」

顧陌寅斜眼看了他，嘴角露出一抹邪笑，「我說崇陽，這話可不敢亂說。」

但是看顧陌寅那表情分明就是「還有什麼，接著說。」

王崇陽一向會揣測顧陌寅的心思，聽到他這語氣便接著笑笑說：「宮裡人人都知道皇上得的是肺病，這病時好時壞沒完沒了皇上常年服用的藥物更是堆積成山。如果太子在皇上的藥物里多加那麼一點料……給他老人家一點痛快豈不是對他老人家最大的孝心？」

窗外樹影搖動，一隻烏鴉嘎嘎的往宮外飛去。

太子垂眸暗暗斜斜嘴角，手中的杯子倒影出一張長著八字須的男子的臉，濃眉下一雙狹長的眼睛透出道道寒光，鼻端微翹，嘴唇開啟。「知我者，崇陽也。」

徐薇從生病到痊癒已經過去三天了，經過雲竹這廝的仔細照顧和各類營養品的輪番海吃，徐薇在痊癒的同時也長胖了一些。

秋裝已經擺上了衣櫃，徐薇更加鬱悶的發現身上的衣服差不多已經相當了三分之一的體重了，伸伸懶腰往門外走了幾步，一襲秋風刮過來已經嗖嗖的頗有涼意了。

來勢洶洶的秋風，是這樣的急啊！

「如煙，這今天在屋裡憋死了，今天咱們出去走走吧。」徐薇開始攢動如煙偷偷溜出去，但是如煙看看守衛森嚴的大院，扁了扁眼角說：「小姐，還是算了吧，自從你上次喝醉回來之後老爺已經不允許你隨便出門了。」

徐薇急的跳腳，不讓出門，不讓出門，傅大叔你真當自己是搞養殖的啊！

「哦，那我去找雲竹師兄好了。如煙你在這等我回來，我去找雲竹師兄下下棋。」

以往但凡是想出門只要找到雲竹就可以大搖大擺的從正門出去，找他辦此事准沒錯。

「可是小姐，你昨天不是還說不想搭理雲竹公子嗎？」

是啊，昨天是誰嘮叨著雲竹師兄性格太古怪簡直就是非我族類，這個人一定要遠遠的躲開！

徐薇自打嘴巴之後嘿嘿一笑，「此一時彼一時啊，今天的雲竹師兄豈能是昨天的樣子。好了，我去了。」

如煙敲著腦袋仔細消化了一下剛才徐薇說的話，發現小姐的邏輯已經越來越「非我族類」了。

徐薇一路大步流星走到西苑，進門看到南風正在練劍，南風看到徐薇收起劍附身道：「師妹，難不成今天要主動找我練劍？」

徐薇擺擺手呵呵笑道：「哪裡哪裡，練劍還是適合而止比較好，你繼續繼續。」

說完接著問：「雲竹師兄在哪兒？」

南風指了指西苑假山上的亭子，「雲竹師兄早上起來就坐在亭子里看書，到現在也沒下來過一次。」

徐薇順著假山看過去，果然發現雲竹正斜靠著欄杆捧著一本書在認真的研讀，難道這風流美男還有如此正經的一面啊！

「那好，我正好有一些問題要請教雲竹師兄，你先忙著。」

徐薇撩起裙擺沿著台階走上假山的亭子，雲竹背對著假山，徐薇躡手躡腳的走過去伸開雙手要嚇唬嚇唬雲竹，結果還沒走到就聽見雲竹說：「來了。」

徐薇泄氣的走過去，「雲竹師兄，在看書啊。」

心想著雲竹美男你怎麼知道我來了？我腳步那麼輕。

「嗯，最近在研究一個新學問。」雲竹說完把書收起來塞到了袖口裡，看著徐薇說：「你要不要也研究研究？」

徐薇一怔，雲竹師兄你表情這麼猥瑣你什麼意思？你研究是什麼東西？

「額，我還是算了，我覺得你研究的學問也不太適合我。」

雲竹抱著後腦勺問道：「來找我是不是有事讓我幫忙？說吧。」

「沒事啊，我找你能有什麼事？就是過來看看你，感謝你過去的幾天對我的悉心照顧，做人要懂得感恩不是么？」

「別了小師妹，你知道你現在什麼表情嗎？皮笑肉不笑你懂什麼意思嗎？」

雲竹繼續靠著欄杆抱臂，徐薇窘了窘，「雲竹師兄，其實我是特意來找你學習的，你不是說常去看看牢房、賭場這樣的地方可以增長見識嗎？」

雲竹上下看了看一臉真誠卻明顯葫蘆里賣著別的葯的師妹，抬眉一笑道：「很好，有上進心就好，今天咱們就好好的研究研究香料的成分好了。」

「啊？」

能不能不要跟香料有關係？今天可不可以不學室內課？我很喜歡社會實踐課的師兄。

「怎麼？不樂意？剛才說要虛心的學習的人可是你。」雲竹好整以暇看著一臉不情願的徐薇，心裡早就猜到她這次來找他是什麼目的了。

不過她身體剛恢復，加上剛因為闖禍而被師父責罰，現在帶她出去就是找死。

「沒有沒有，能跟著雲竹師兄學習是我的榮幸啊，師兄不僅長得好看，技術超群而且又非常非常的善良。」

雲竹一把攬著徐薇的肩頭挑挑眉一笑，「既然我這麼好，那就以身相許了吧！你現在已經及笄了，可以婚嫁了！」

徐薇一步跳的老遠，雙臂交叉護在胸前：「呵呵，師兄，咱們還是研究研究香料吧……」

「那就先到後花園採摘十種鮮花來，每一種花要五朵，味道甜膩的不要，味道太淡的也不要，花朵是藍色和青色也不要。」

徐薇嘴巴翹的可以掛油瓶，「師兄，照你這麼說，後花園好像找不出十種花吧？」何況這是深秋時節，可不是春天，你真當這裡四季花開不敗嗎？

「你要是覺得難呢，今天就乖乖的回去看書，什麼心思都不要動，小青青。」

徐薇氣的咬牙，一步踏過去揪住雲竹的袖子用力一扯，「雲竹師兄！你這是無賴！」

雲竹拽了拽袖子貼著徐薇的臉曖昧的說：「對啊，小青青，你該不會才發現吧？」

徐薇氣急敗壞的一掌揮過去，卻被雲竹一把攔住，雲竹順著她的皓腕往上嗅，納入屬於她的一陣淡香。

「小青青，你好香啊，你就是上等的香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