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始之日
似是一瞬間，又如千萬年，蘇摩空洞的雙眸又重新凝聚起神采來。然而眼前的景象卻讓蘇摩不由為之失神。
入目所及只見點點繁星璀璨搖曳，熠熠生輝，遠若熒火，黯滅不定，近如巨斗，充盈視野。各色星光不住流轉、交織、融匯，朦朧似幻，如淵如海，偶有流星劃過，帶起一尾絢爛鳶火。
虛空！星海！
蘇摩此時此刻正是毫不著力地懸浮在這個如星空般夢幻的神秘空間之中。
「現在的情況似乎不大妙啊……」
一頭柔順的漆黑短髮微揚，清澈的紫色雙眸漠然掃過四周，蘇摩沒有冒然行動，俊美的面容上卻顯得異常的平靜。
蘇摩，今年十七歲，是黎塞留最著名的學府諾亞學院煉金系三年級的一名普通學員，出身於一個普通的落魄貴族之家，平日里過著在普通不過的正常生活。
之所以選擇成為一名鍊金術士，理由很簡單，因為蘇摩對於需要瘋狂鍛煉身體的武者沒有半點興趣，至於魔術師這種號稱人類中最大異端的職業他也是興緻缺缺。
所以蘇摩選擇了鍊金術，不是現下主流的脫胎於魔術的迴路法鍊金術（通稱魔鍊金術），而是傳承於中古大煉金時代的正統鍊金術，被譽為奇迹之術的精神法鍊金術（通稱白鍊金術）。
只是這種鍊金術雖然有著極大的名氣但修鍊難度也是要遠遠超過魔鍊金術，而且自從大煉金時代被神秘的蝕之刻一夕間徹底毀滅后所有修鍊白鍊金術的人都無法達到最高境界，就連進入聖域的都寥寥無幾，這才是白鍊金術漸漸沒落的最主要原因。
就算是蘇摩在這方面頗有天賦至今也不過是堪堪突破五級進入中階。六級的鍊金術士在諾亞學院中只能算是中下水平，當然這是在不考慮蘇摩修鍊白鍊金術的情況下得出的結論。
由於性格偏向冷漠孤僻，在學院中蘇摩並沒有多少朋友。雖然因為俊美的外表和冷漠的氣質很受學院女生的歡迎，也因此受到大部分男生的排斥，對此他本人雖然覺得無所謂，但還是會為偶爾不時冒出的麻煩感到頭疼。
日復一日、平凡而平靜的學院生活蘇摩早已習慣。進入諾亞學院之前也是這樣，在過去十年間蘇摩一直都是過著漫無目的的生活，對什麼都沒有興趣，一切都無所謂，不知道為何而活，只是單純地活著，僅此而已。
這種一成不變的日常會永遠持續下去，直到今天之前蘇摩都是這樣認為的，然而一切都在不經意間突然改變了。
今天原本是至高神教每年一度的盛典一一聖靈節，為此諾亞學院也早早地放了三天假期，大部分學員都興緻勃勃地跑去四處遊逛享受難得的假日時光。
蘇摩如往常一樣選擇了留在宿舍，一方面是為了鞏固不久前剛突破的精神力，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沒什麼地方可去，以往的假期他基本上也都是這麼度過的。
然而當蘇摩在宿舍的地下靜室里進入深沉冥想時卻突然有一道光輕而易舉地闖入他的意識中，散發出一種溫暖神聖的氣息，令蘇摩的意識陷入一片空白。等到蘇摩清醒過來時就已經是置身於這片神秘空間之中。
「嗯，除了沒有重力外，空氣中的成份、魔法元素的含量分佈都和外界差不多，至少足以維持人類生存，而這些星辰似乎不是實體，是幻象還是投影？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這裡不可能是真正的星空，應該是某種結界構築的臨時空間，當然也不排除外面就是真正星空的可能。」
蘇摩抬起左手，黑色腕錶的水晶表面顯示出現在的時間：上午十點十六分二十七秒。略微估算了下，蘇摩發現他失去意識的時間並不長，大概只有兩三分鐘左右。
「也就是說我現在應該還是在諾亞學院的範圍里，只是……」
據他所知諾亞學院里並沒有這樣奇異的地方，但是只有短短兩三分鐘的時間又不太可能脫離諾亞學院的範圍，除非是傳說中的空間傳送。
「目前的情況只有兩種解釋，一是這裡是諾亞學院中某個不為人知的隱秘之所，二是這裡已經不屬於諾亞學院，而我則是被某種方法傳送到了這裡。問題的關健是…等一下，那道光……」
蘇摩想起突然闖入他意識中的那道光，那種氣息分明就是至高神教會神職人員融和了信仰的光明魔力所特有的氣息。只是那種至極的純粹蘇摩從未見過，哪怕是黎塞留大教堂的阿拔斯主教也遠遠不及。
蘇摩心中頓時浮現出一個名字：聖帕特里克，目前的黎塞留也唯有他才可能擁有這種實力。
聖帕特里克乃是至高神教會的第七樞機主教，執掌聖堂，同時還是當世唯一聖徒，地位之尊僅在至高神教會教宗一人之下。
就在昨日這位素來低調的聖徒突然來到黎塞留，並傳出消息將會主持今日的聖靈節彌撒，在黎塞留引發了一場軒然大波。
畢竟這裡可不是至高神教會一家獨大的大陸中部，而是黎塞留，是法蘭帝國，是擁有上百個教派的南方大陸！而由這上百個教派所組成的泛南方大陸宗教聯盟（通稱百教聯盟）和至高神教會更是由來已久的死對頭！這種情況下聖帕特里克的突然到來理所當然地會讓某些人或驚疑不定或蠢蠢欲動。
不用想都知道，現在的黎塞留必定雲集了各方勢力的精銳高手，特別是舉行彌撒的中央廣場絕對是風暴的最中心。
聖帕特里克、諾亞學院、神秘空間……蘇摩已經找到了將這一切串聯起來的鑰匙。
「看來那個傳說並非虛假……」
一直以來在黎塞留都流傳著一個傳說，傳說諾亞學院的真實歷史可以直溯到萬年前的大煉金時代，而在學院某處就隱藏有一個驚天的秘密。對此有人猜測是大煉金時代的遺迹，有人說是中古賢者的傳承，甚至於有人認為這其中隱藏的是那一夕間毀滅大煉金時代的神秘蝕之刻的真相！具體的內容眾說紛紜，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解開這個秘密的人將會得到無敵於世的力量！
以前蘇摩聽說這個傳言時只是一笑而過，沒有放在心上，時隔萬年之久任何秘密要麼是早已曝光要麼就是永遠埋藏在歷史長河的泥沙之下。在他看來事情的真相更有可能是早期的學院主動散播傳言，藉此提高知名度以吸引生源。但如今蘇摩卻是有點相信了，至少目前看來他似乎就是身處於傳說中諾亞學院隱藏有萬年之秘的神秘空間之中。
聖帕特里克毫無疑問就是為此而來，至於至高神教會為什麼直到現在才開始採取行動就不是蘇摩所能知道的了，多半是有某些限制的緣故。
「現在問題的關鍵是為何我會出現在這裡，是偶然還是人為？」蘇摩雙眉微皺，右手下意識地捂住胸口。他的心中突然出現了難以彌補的巨大空洞，彷彿遺忘了某種重要事情的強烈感覺正在一點點地吞噬著心靈。這種情況以前也曾發生過，但這次卻要比以往強烈數倍，心中的空洞不住擴大，彷彿要將所有的一切都化作虛無。
強行壓下心中的不適，沒有理會那種空洞虛無感，蘇摩開始思考脫身的辦法。根據以往的經驗只要將注意力轉向其他地方這種感覺很快就會自動消失。
「現在聖帕特里克應該是在中央廣場牽扯住大部分的注意力，真正負責行動的另有他人。其他勢力就算有人想到這點做出了防範恐怕也無法阻止至高神教會，也就是說敵人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在這裡。」
「要是就這樣突然碰面，有百分之二十的概率我會被當場擊殺，剩下的百分之八十是被控制住，最好的結果就是在事後被抹去記憶，運氣夠好的話還不至於變成白痴。總之安然生還的機率只有百分之五。」
蘇摩的嘴角浮起一絲自嘲的苦笑，只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他的內心依舊平靜如初，彷彿身陷險境的並不是他自己而是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好吧，也該開始行動了！雖然獨自逃生的概率低於百分之三，但人在垂死之前不好好掙扎幾下的話不就說不過去了嘛。」
帶著自嘲的笑容，蘇摩打算先好好探查下這個奇怪的空間，在此之前他還是習慣性地先確認了下時間。
「這是？」藉由腕錶水晶表面的反光蘇摩愕然發覺左眼的瞳仁不知何時變成了深深的紅。
一束束濃郁近黑的深紅流光自左眼瞳孔無限深邃處逸出，在瞳孔邊緣散成一圈淡紅光暈，又化作陣陣漣漪收縮回瞳孔中心，形成一個奇怪的循環。
之前蘇摩就留意到眼前的世界帶著層淡淡的紅色，原以為是由於星光的干擾卻不曾想是因為左眼的緣故。
「這是魔眼？什麼時候……怎麼可能？」
所謂的魔眼通俗地講就是具有特殊能力的眼睛，但是和各種後天修鍊出的瞳術完全不同，魔眼是眼識連接上根源的產物。就像是魔法和魔術之間有著本質的區別，一為大道，一為小技耳。
依據能力的限制條件多少魔眼可大致分為四個等級：青銅、白銀、黃金和最高的寶石級。不說高級魔眼，就是青銅等級的向來都十分罕見，而且大多是出現在異族身上。魔眼最珍貴的地方並不是附帶的能力，而在於其背後的根源，世間萬有之始，萬無之終。
若是一位大魔術師擁有高級魔眼，憑藉種種秘術就有可能逆向窺見根源，最終甚至可能達成神秘的最高成就，成為魔法使。
不過蘇摩對此並不太感興趣，因為正統鍊金術士所追求的世間萬象的絕對真理雖然和根源有些相似，但二者並不等同，確切的說追求真理的鍊金術士和追求神秘的魔術師恰恰是一枚硬幣相反的雙面。況且蘇摩只不過是把修鍊鍊金術當作一種必要的偽裝手段。是的，偽裝，為了融入這個格格不入的世界……
「魔眼…覺醒…嗎？有意思，或許這就是我被捲入這裡的原因，也是…唯一的生機。」
右手輕輕按住了左眼，蘇摩似乎想要確認什麼，而就在這時他身前十多米外的空間突然如水面般微微泛動起來。
一道高有五米寬超過兩米的黑色門戶從無到有，如同一副漸漸展開的畫軸般顯現在蘇摩面前。所有投射到門戶內的星光都被瘋狂扭曲成一片光怪陸離。待無形的風暴慢慢止息，黑色門戶的另一端呈現出一副蘇摩無比熟悉的景象：蜿蜒的碎石小道、鬱郁森森的參天大樹、翠綠如茵的廣闊草地，還有那無所不在充斥著每一寸空間的聖光！
蘇摩只一眼就認出了那是諾亞學院時鐘塔旁邊的空地，而那聖光赫然就是闖入他意識中的那道光，只是氣息似乎略有不同！
出口近在眼前蘇摩卻沒有挪動腳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因為從那道門戶陸續走出了五道人影。五個人都穿著連帽的黑色風衣，將渾身遮掩得嚴嚴實實，和背後的漫天聖光形成強烈的視覺反差，但是蘇摩卻可以清楚地從他們身上感覺到與那聖光同源的光明氣息。
五名黑衣人在進入的瞬間就牢牢鎖定住了蘇摩，五道龐大的氣勢讓蘇摩幾乎喘不過氣來，特別是其中混雜的身經百戰的鐵血殺意更是讓蘇摩的瞳孔不由驟縮。
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蘇摩的內心依舊沒有半分波動，他放下按住左眼的右手，眸中閃現著一抹妖艷的緋紅，嘴角噙起一絲莫名笑容：「喲，歡迎來到這個世界！」
[www.bxwx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