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面具的縫隙

第十三章 面具的縫隙

司雨趕緊整理衣裝,準備把自己打扮得漂亮,好去迎戰,之後卻覺得這樣反而更顯慌張,索性就穿了一身休閑服。

她一進咖啡館就有個女人向她招手,司雨微微一驚,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那是一個三十歲左右、打扮得很入時的女人,正用客氣卻又隱含囂張的目光打量著她。

「請坐。」那女人朝她微微欠了欠身,司雨立即聞到一股濃烈的香水味,這股香水味滿含侵略性,讓司雨很是不爽。司雨把這份不爽隱藏,微笑著坐下來,同時仔細打量那女人。和新蘭一樣,雖然看起來很艷麗,但大部分歸功於妝容,不過她比新蘭的水準可高多了。

那女人也在不動聲色地凝視她,之後輕蔑地一笑:「原來近看也不好看啊。」

「什麼?」司雨一怔。

「沒什麼?」那女人笑著搖了搖頭,笑容迅速轉向邪惡。

司雨忽然省悟她這是在說自己不僅沒有資色,也不耐看,忍不住冷笑了一下。雖然她不自負,但對自己的容貌還是了解的。她並不比這女人差多少。這女人如果卸了妝,不比她強多少。人妻就是靠素顏定勝負的,沒有人能一直大濃妝面對丈夫。

那女人見司雨只是小小地憤怒了一下,之後迅速轉為輕蔑,也微微有些怒,她不動神色地把怒氣咽下去,繼續微笑著說:「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墨清,雷耀的愛人。」

司雨悄悄地翻了個白眼,怎麼現在小三兒在自我介紹的時候都喜歡自稱是愛人啊?不覺得是在侮辱「愛人」這個詞嗎?

墨清看到司雨仍對她感到不屑,更加慍怒,冷笑著吐出一句話:「我看你的臉色很不好,是不是晚上沒睡好?啊,對了,他就像一匹種馬,對不?」

聽到這話司雨的下巴差點兒飛出去,她咬了咬牙,忍住自己摔杯、拍桌的衝動,心裡卻抑制不住地燃起了熊熊怒火。

墨清不是普通的「開黃腔」,她這樣說,恐怕是提醒司雨,她和她的丈夫有過什麼,或者是看出了司雨和雷耀的關係並不親熱的事實,故意諷刺她。司雨咬著牙,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被怒火燒化了。不過,司雨的心頭忽然掠過一絲竊喜,這也證明雷耀不是性無能,其實她一直沒有徹底相信雷耀的話,一直記掛著這個問題,直到現在才算放了點兒心,然後她感到了猛烈的憤怒,恨不得踹自己幾腳,竟然會因為這句挑釁中帶著侮辱的話開心?自己到底怎麼了?

司雨把各種想法都咽下去,沖著墨清微微一笑:「我們還是不要說這些沒用的了,你到底想做什麼?」

墨清不屑地動了動鼻翼,然後囂張地抬起下巴:「我懷孕了。」

「什麼?」司雨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頓時如遭驚雷轟頂,腦袋一下蒙了。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個人「一言不發」地坐到了她的身邊,她朝旁邊一看,頓時驚得三魂出竅,雷耀怎麼來了?

墨清見到雷耀后倒有些發怵,對他勉強笑了笑:「你怎麼來了?」

雷耀從鼻子里哼了一聲,聲音冷得足以把人凍僵:「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們已經結束了嗎?誰准你騷擾我老婆的?」

聽了這話司雨心頭頓時湧起一股暖流,驕矜地看了墨清一眼,然而竊喜的同時,她也感到了一絲不安。今天的雷耀似乎太犀利了,讓她有些不適應。

「啊,還不能結束呢,」墨清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那之後我才發現,我懷了你的孩子。」

司雨的心猛地懸了起來,緊張地注視著雷耀,看看他會有什麼反應,沒想到雷耀只是鄙夷地一笑,朝墨清的腳瞥了一眼:「少胡扯,誰見過孕婦穿著高跟鞋走來走去的?你這鞋跟可真高啊,足足有十厘米吧,還尖得可以戳死人,如果懷孕了還穿這種鞋,說不定早就流產了吧!」

司雨沒想到雷耀能這麼利落地揭穿她的謊言,心裡不僅大呼暢快,卻也頗受震驚,他一點兒都不留情面啊!

「不,不是。」墨清的臉色已經白了,卻還在僵硬地笑,「我承認我不小心。」

「你不會不小心的。」雷耀冷笑著說,不給她留一絲情面,「我了解你,你要是真懷了我的孩子,絕對會小心保護他,因為他對你來說就是錢!你是不會讓這個大錢袋溜走的!」

雖然是說給別人聽的,司雨聽到后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墨清面如土色,說話已經帶了哭腔:「你堅決不願相信我懷孕了,是嗎?我只是穿的鞋跟高了一點兒而已。就算我看起來不像孕婦,但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我真懷了孕,你這樣就會錯過自己的親骨肉!你不後悔嗎?」

「好啊。」雷耀絲毫不為所動,反而笑得更加輕蔑,「如果你真敢一口咬定,說你肚子里的就是我的孩子,那就把他生下來好了,生下來后你帶他去跟我做親子鑒定,我奉陪!」說完就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墨清看著他離去,忽然崩潰一般趴在桌上大哭起來。司雨本來也想走的,見她這樣,倒不便走了,雖然她是妄圖破壞她家庭的狐狸精,落到這個田地也是咎由自取,但看她哭成這樣,司雨還是動了些許惻隱之心。不僅僅是因為她心地好,更有甚者——發現自己有這種想法的時候她也覺得匪夷所思,但覺得的確有可能是因為「兔死狐悲」。因為她知道雷耀可能並不怎麼愛她,以後如果她不遂他的心意,他會不會也這樣待她?

「我也知道會是這個結果。」也許是心裡太難受,感情太脆弱,墨清竟然對司雨傾訴起來,「只是想賭一把,因為我實在捨不得離開他,實在捨不得……」

司雨輕輕地咬住嘴唇,越來越有「兔死狐悲」的感覺了。不過即便讓她和墨清調換位置,她也不會做打騷擾電話和假裝懷孕的事,更不會送那個匪夷所思的紙條。

想起那個紙條司雨的心中便重新燃起了怒氣,冷冷地對墨清說:「我理解你的想法,不過即便如此你也不能隨意傷害別人吧,我結婚時的那個紙條也是你送來的吧?」

「什麼紙條?」墨清茫然地睜大了眼睛,「我從沒有給你送過紙條啊!」

「呃?」司雨呆住了,仔細看墨清的表情,覺得她不像在說謊,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也犯不著說謊啊!但是如果不是她,那會是誰?難道在雷耀婚前和他有糾纏的女人不止一個?對了!墨清是否知道其他女人是誰呢?她肯定知道,就憑她這死纏爛打的勁兒,之前對自己的競爭對手也一定不會不管不問吧!

司雨咽了口唾沫,正想開口問墨清,卻見雷耀又轉了回來。他面若嚴霜,用近乎訓斥的語氣對司雨說:「你還在這裡做什麼?跟我走!」

司雨有些害怕,卻遲疑著沒有動,她還想問墨清關於其他女人的事情呢!

雷耀撇了撇嘴,忽然抓住司雨的肩膀就往外拖。司雨被嚇到了,他的動作非常粗暴,沒有一點兒憐香惜玉的感覺,便不敢再違背他,跟著他走了出去。

雷耀把司雨塞進汽車後座,然後黑著臉發動了汽車,司雨通過後視鏡偷窺他,發現他的臉陰得可以滴出水來。司雨從來沒見他這樣,嚇得噤若寒蟬。她低著頭,拚命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心卻越來越亂,亂得讓她想哭。

雷耀黑著臉回到家,徑直上樓回房間,把樓梯踏得「砰砰」直響,司雨緊緊地跟在他後面,忽然覺得這聲音非常「震心」,終於不由得流下淚來。

雷耀走進房間后才想起回頭看,看到司雨正在抹眼淚,一臉迷惑:「你這是幹什麼?」

「沒什麼。」司雨趕緊把眼淚往下吞,卻感到格外難過,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下來。

雷耀幽然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可是站在你這邊的!你還有什麼不滿?」

司雨被這句話嗆到了,忽然有些慍怒:「你說我有什麼不滿?任何妻子知道自己的丈夫在之前有女人都會不高興吧?」

「什麼?」雷耀就像聽到了荒唐可笑的鬼話,「簡直搞笑,現在戀愛不等於結婚,現在很少有人初戀就結婚的吧,如果照你的說法,我就該跟墨清結婚嗎?如果我跟她結婚,還有你什麼事?」

「我不是這個意思!」司雨急了,臉漲得通紅,忽然她覺得特別委屈,用顫抖的聲音低低地說:「我不是說你不能有過去,我之前沒和其他人談過戀愛的。」

雷耀冷笑著「哼」了一聲,表情既輕蔑又惱怒:「好吧,在這一點上,算我虧欠你,不過我告訴你,過去的事情永遠找不回來。我和其他女人交往,都是和你在一起之前的事情,你無權管也沒法兒管。我只能保證以後對你忠誠,如果你硬要想不開,我也沒辦法!」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司雨想要解釋,說自己不是想追究以前的事情,喉嚨卻像被石頭堵著一樣,什麼都說不出來。越想解釋越難過,眼淚像開閘的洪水,見她這樣雷耀更生氣和不耐煩,他說:「你到底想怎樣啊?」

「到底想怎樣?你認為我是在無理取鬧嗎?」司雨怔住了,感到撕心裂肺,接著便感到一股怒火從她空虛的心裡直躥上來,很快便把她全身都燒得滾燙,「我並不覺得我是在無理取鬧,我並沒有要求你什麼,我只是自己難過而已,連這個都不行嗎?」

雷耀的臉色稍微緩和一些,卻依然覺得不解:「我並沒有說你不能不高興啊,任何女人發現自己的前任存在的時候都會不高興的,這我也知道。但是你這樣有些誇張,竟然哭成這樣,就好像我要和你離婚一樣。」

「我當然會哭。」司雨依舊哭得厲害,雷耀這樣說,分明還是不理解她的想法,「因為我沒有安全感啊,我們到現在都不是真正的夫妻,你讓我怎麼有安全感呢?」

雷耀的神情猛地僵住了,他盯著司雨冷笑一下,臉色迅速升起邪氣,也因此更有魅力:「原來你在苦惱這個啊,那就做唄!」

「呃?」司雨一怔,回過神已被雷耀推倒在床上。她下意識地想坐起來,卻又被雷耀按了回去。

「你,你做什麼?」司雨嚇壞了。

「給你安全感啊!」雷耀邪魅地一笑,抓住司雨推向他胸口的手,撇開來按在枕頭上。

「不要。」司雨更加慌亂,下意識地想要掙脫,雷耀手上加力,司雨不僅沒有掙脫,還被扭痛了。

雖然疼痛微小,但讓司雨感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驚慌和不適,連忙哀求雷耀:「別,別這樣。」

「為什麼?你不是一直想做嗎?」雷耀笑著,但瞳孔深處似乎很冰冷,「再說我們是夫妻,做這些很正常吧?」

「不,不是。」司雨羞紅了臉,心裡更加窘迫和驚慌,她是想要儘快和他做真正的夫妻,但是不想以這種方式!

雷耀不想再跟她廢話,低頭吻住她的唇,他吻得相當用力,以至於讓司雨感到了窒息,接著便用身體把司雨壓牢。

司雨驚慌到了極點,雷耀的這兩個動作讓她忽然省悟,他根本不是在半開玩笑打打鬧鬧,而是有強迫的意味!

雷耀伸手去解她的衣扣,便暫時放開她的雙手。司雨慌忙把手伸到床頭的梳妝台上,用力把一個化妝瓶推下去。她做這件事完全是本能的驅動,把化妝瓶推下之後才省悟自己是想引起別人的注意,引起別人的注意又能怎樣?雷耀又不是在強暴,就算是強暴,但他是她的合法丈夫啊!

化妝瓶破碎時聲音很大,清荷驚叫著沖了進來,門本來是虛掩著的,她竟然沒有敲門直接進來,看到這種情景,頓時驚呆了。

沒想到雷耀在這種情況下依然鎮靜,微笑著對清荷說:「你先出去一下,我們在忙。」

司雨慌了,對清荷說:「等一下,別走,我有事跟你說。」她說這話也是本能的驅動,絲毫沒發現她現在說這種話是多麼搞笑。

「哈?」雷耀被逗笑了,在這種情況下他已經不能繼續,只好放開司雨坐了起來。司雨趕緊坐起來整理衣服,其實雷耀也沒解開她幾顆扣子,她慌張之下不僅把被解開的扣上了,甚至還把原本就沒扣的扣子也扣上了!

雷耀一開始還是笑嘻嘻地看著她,大概覺得她這樣很好玩,之後見她如此,便站起來拂袖而去。

司雨只顧著穩定心神,等想起來抬頭看的時候卻發現雷耀已經離開了。她心頭一涼,驚慌到想要抓狂,雷耀這不是生氣了吧?想到這裡她異常自責,卻忽然感到非常委屈,委屈得幾乎要哭了。清荷小心翼翼地朝她瞄了一眼,然後一聲不響地退了出去。司雨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朝她瞄了一眼,沒想到就是這一眼讓她心頭一涼,怎麼覺得清荷的目光中有些揶揄和鄙夷的意味?

因為不明白雷耀怎麼會忽然出現在咖啡館,她和墨清是秘密聯繫的,司雨不動聲色地問了幾個人,赫然發現是清荷向雷耀告的密。原來她跟墨清通話的時候清荷正在附近,見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又念出一個可疑的地點,便「很不放心」,「忠心」地對雷耀說了這事。聽到這話后司雨想到了「內衣事件」,頓時又驚又疑又不安。說起來,上次她錯把內衣送給李不言,也是因為清荷「無意中」動了她的東西。一件事可以是湊巧,但兩件事就不會了。清荷一定是故意偷聽她打電話的,上次摸她的東西也是刻意想翻看她的東西,而且清荷偷聽她打電話后又向雷耀告密,證明就是在刻意監視她,否則她不會想起來告密的。想來她一定是以為司雨在和男人通話,告訴雷耀想讓雷耀去捉姦,難道她有問題?

司雨猛地想起電視劇《大紅燈籠高高掛》。她現在的境遇跟裡面的四太太頌蓮很像,頌蓮的身邊也有一個覬覦頌蓮的丈夫的家政服務人員,時時刻刻對頌蓮使絆子,甚至想取而代之。她感到背後絲絲泛涼,清荷為什麼會對雷耀抱有妄想呢?是她自己一廂情願?還是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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