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諾千金
回絕是肯定不能回絕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回絕,甚至就算是換做其他人,林程棟也不會回絕。可就這麼讓簽字就簽字是不是少了點什麼東西?林程棟說不上來。接過雜誌,又接過另一位學姐遞過來的登記表和圓珠筆,他突然萌生了一個幸災樂禍的念頭,隨口問道,「敢問學姐芳名?」
「陳雪萍。」話音未落,身後那位學姐便急匆匆推搡了韓曉筠一把,有些被調戲了一般,嘟著嘴說道,「別聽她的,她叫韓曉筠,和你同歲。」「哦,哪個韓?哪個曉?哪個筠?」林程棟並沒有抬頭細看兩人,他這麼問也只不過是障眼法,因為他已經在登記表上看到了這個名字,便草草的簽到自己的位置上,用筆蓋住,單手遞迴去撒腿就跑。
「嗐,這傢伙耍賴呀,你給我站住!」兩個姑娘的臉頰都在這一推一搡中泛起桃紅,當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林程棟的小伎倆,佯裝喊過兩聲,連追都沒有追。這算是他們之間第一次近距離的接觸,但沉澱在林程棟心中的只有那張開朗,爽直的笑臉。自此之後,每個月的期刊韓曉筠都會親自給林程棟送過來,而其他人卻要到她那裡去取。
這樣的細節被同班的一個女同學發現了,偷偷寫紙條提醒林程棟。而對於這份好意林程棟卻是排斥的,因為他對送紙條的這個女生一直是排斥的。這個女生和韓曉筠是一個村的,其貌不揚,還總愛嚼舌根,內容總離不開林程棟,好像林程棟和她的關係很不一般似得。
雖然一來二去,林程棟和韓曉筠熟識了不少,可他們之間的交往怎麼就深了呢,這還得從一次學校組織的慢車比賽說起。因為學校的整體環境並不是太好,而且場地受限,後來為了公平,慢車比賽的車子全部改用那種女士彎梁的二四的車。當時男生騎的車多是二六的,這樣一改而且根本沒有時間練習,自然就只能認栽了。
好巧不巧的是,林程棟當時分到的車正好是韓曉筠的。慢車比賽考驗的主要是平衡力,結果林程棟有點愣頭青,一上去就掉下來了,因為知名度高,很多同學就半開玩笑的喝倒彩。林程棟雖然少言寡語,可畢竟年輕氣盛,怎受得了這般嘲弄,那臉色瞬間就紅得辣眼。
可光著急是沒用的,一頓操作猛如虎,轉眼三次落地機會就浪費了兩次,而且他的位置還那麼靠前。這會兒要是有個人喊一聲林程棟挑戰失敗,那也算是救了他,就在所有人都在那裡哈哈大笑的時候,賽道終點那裡突然出現一個人影,而且還是那樣熟悉,這個人就是韓曉筠。
「林程棟加油,加油,我相信你一定行,穩住。」幾句簡單脆亮的喊話猶如魔法召喚一般讓林程棟瞬間元氣滿滿,定住心性,頂住壓力,重新騎上車子。終於到了終點,雖然名次依舊不理想,但林程棟已經被韓曉筠感動的稀里嘩啦,連聲道謝。本以為會以一個心心相惜的結局收場,不想韓曉筠一把奪回自己的車子,左右打量起來。嘴巴里還一個勁得嘟囔,「哇,小白,你受委屈了。」
當聽到這句話時,林程棟的內心實際上是有點崩潰的,雖然他知道韓曉筠這是在開玩笑。比賽完,林程棟還是有點心理不平衡,就想逗逗韓曉筠解解氣,於是就寫了張紙條,讓她放學后在一個路口等他,有些很重要的話想對她說。林程棟知道韓曉筠心眼直,怕她出什麼意外,就寫了一個他家和韓曉筠家都會經過的一個路口,雖然是條小路。
玩笑終究只是玩笑,上完兩節課後林程棟就把這事忘得一乾二淨,因為還有板報的比賽,放學后他就開始忙活那事了,里裡外外耽誤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出校門。一抹殷紅的夕陽照在西山上,柔和的光像魚網般從天上漫撒下來。突然冒出一個聲音喊住林程棟,著實嚇了他一跳,定睛一看是韓曉筠。林程棟剛想問她怎麼在這兒,陡然間想起自己的小紙條,趕忙跳下車。
「你傻呀,我逗你的。」林程棟有些愧疚得漲紅著臉,一手扶車,一手抄兜,地上不知道什麼東西礙著他了,絲毫不顧及鞋底的感受,一個勁兒得來回搓。「哦,那算啦,是我太認真了,再見。」韓曉筠失望得扭轉車頭,踮過幾步之後便逃一般騎上了車,眨眼間疾馳而去。顯然這是空歡喜一場,韓曉筠委屈得想哭,但她剋制著,使勁抿著嘴唇,瞪大眼睛。
「想哭就哭嘛,幹嘛要故作堅強,這麼殘忍得剋制自己,誰見了不心疼。」如果說適才的淚水還在眼眶裡打轉,聽到這句話之後那可是徹底潰壩了,當然,這句話要從林程棟嘴裡說出來才會有這樣的效果。看著韓曉筠急匆匆的背景,林程棟心緒難平,人無信而不立,雖然自己只是玩笑,可人家當真了,就是自己食言。
再說這是條小路,此時也已是傍晚,她一個女孩子獨行怎麼能讓人放心。想到這些,林程棟飛身上車,幾個亡命猛蹬就將他那輛二六的破自行車騎出了賽車的感覺,離弦之箭般出現在韓曉筠的一側。
「要你管。」韓曉筠破涕為笑不說,還要騰出一隻手來抹眼淚,那狀態別說多狼狽了。「別哭啦,跟你賠不是還不行嗎?」看著韓曉筠這般,林程棟心中的負罪感油然而生,恨不得拽停車子,替她把淚水擦乾。「當然不行了。」韓曉筠一努嘴,弓起身子把車子騎得飛快,可再怎麼快也快不過林程棟。
林程棟雖然可以時快時慢保持住他和韓曉筠的車速但他卻不知道再怎麼安慰韓曉筠,畢竟沒有經驗。沉默了能有三分多鐘,還是憋了一句,「那你想怎樣呀,我林程棟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說吧。」話音未落,韓曉筠吱的一聲剎住了車子,緊鎖著額頭,狠撅著嘴巴,側臉掃眼看向林程棟。沉思片刻,韓曉筠突然笑顏如花得回道,「這樣吧,從今天開始,只要是上學的日子,你必須送我回家,風雨無阻。如果有特殊情況,必須要跟我請假,而且每個月不得超過兩天。」
這個要求對林程棟來說確實過於苛刻,但出於對自己尊嚴的維護他竟不假思索得答應了。為了確保這個約定的嚴肅性,兩個人還像小孩子那樣拉鉤發誓,之後每次想起這段時,林程棟都會忍不住含淚傻笑。在勾住韓曉筠的手指時,林程棟感受到了絲絲涼意,但直到快到她家時,才羞愧得問她是不是冷。
韓曉筠目光柔和得打量著林程棟靦腆的笑容先是搖搖頭,而後又臉腮緋紅得重重點點頭,沒有回話。當時林程棟突然萌生了一種想要停住車,抱抱她的衝動。可當時也只是衝動,並沒有勇氣。對於這個感覺,林程棟總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直到後來聽到那樣一段歌詞,他的心中才算釋然。
那首歌是汪峰的《當我想你的時候》:那一天我漫步在夕陽下,看見一對戀人相互依偎,那一刻往事湧上心頭,剎那間我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