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意外之死

第二章 意外之死

冷寒的冰窖,暖和的棉被,可是四周都是砭骨的寒氣,被窩裡的熱氣漸漸消散。

她靜靜躺著,他半壓在她身上,以臂箍著她的嬌軀,不讓她逃脫。

宇文歡低沉道:「和嬪這樣的女子,在後宮多如牛毛,差別在於手段是否高明,照目前看來,和嬪的手段,尚算高明。」

那次,蕭初鸞拒絕和嬪的要求,太過意氣用事。其實她可以虛與委蛇,與和嬪打官腔,便不會與和嬪撕破臉。不過,不撕破臉,她也不會知道和嬪的真面目。今後,和嬪會與她過不去嗎?

她問:「和嬪會與奴婢作對嗎?」

「雖然你只是宮婢,不過嬪妃和宮人都知道,皇上對你頗為信任,倘若和嬪想要得更多的恩寵,就不會與你作對。」他的指腹撫著她小巧的鼻尖,「反而會多賣你幾個人情。」

「奴婢會繼續留意和嬪。」她拂開他的手。

「貴妃被天雷劈死,你相信是意外?」他的手指移至她的娥眉,輕輕撫觸。

「奴婢也不太相信是意外,不過宋大人說,貴妃娘娘確實是被雷劈死的。」她再次拿開他的手。

「皇宮重地,很多人莫名其妙地消失,都說是意外,這世上哪有那麼多意外?最像意外的事,往往不是意外。」宇文歡的兩指輕輕揉著她的耳珠。

蕭初鸞沒想到他們的想法不謀而合,「王爺覺得貴妃娘娘是被人謀殺的?」

他冷厲的眉宇凝出一抹淺淺的暖笑,「真相如何,不必追根究底,不過你記住,假若貴妃被天雷劈死只是真兇刻意做出來的,那麼,這個真兇將會非常可怕。」

她擔憂地問:「奴婢需要防範嗎?」

他的黑眸似有微光流轉,好似火星,「你在明,他在暗,你再怎麼防範也無用。」

她感覺出他眼神的轉變,推著他的胸膛,「奴婢該回六尚局了。」

宇文歡覆著她玲瓏有致的嬌軀,將她的雙臂夾在身側,「本王忍了這麼久,你怎能無情無義?」

「奴婢……願為王爺赴湯蹈火……王爺可再娶王妃……」蕭初鸞動彈不得,心慌慌的。

「王妃?」他連聲低笑,好似她說了一個愚蠢的笑話,「本王未曾碰過慕容宜靜一分一毫。」

「為……為什麼?」她驚異得瞠目結舌。

「你想知道為什麼?」他掀眉。

「奴婢……不該多嘴。」

「只要你好好服侍本王,本王就告訴你。」

「奴婢不想知道。」她別開臉,扭動著身子。

宇文歡俯首輕點她的唇瓣,「你越掙扎,本王越喜歡。」

蕭初鸞眉心深蹙,心頭起火。

由於二人的唇靠得極近,他開口說話,就會碰觸到她的唇,她只能側首避開。

他的眸光變得如火炙熱,嗓音低啞,「你可知,本王為何遣散所有侍妾?」

她怎會知道?

他的眸黑如深淵,望不見底,「那些侍妾,只是給人看的,本王一個都沒碰過。」

她震驚。

那麼多侍妾佳麗,只是給人看的?他故意讓皇上、同僚和整個京城的人的都以為位高權重的燕王耽於聲色么?可是,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正當盛年,不可能不碰王妃也不要侍妾侍寢,他如何挨過那一個個漫長的寂寞深夜?

「你想知道本王究竟有沒有女人?」宇文歡深深一笑。

「奴婢不想知道。」

「本王看上你,是你的榮幸。」

「王爺喜歡奴婢?」蕭初鸞出其不意地問道。

「說喜歡,也可。」

話音方落,他用力地吻她,吮著她柔嫩的上唇,吸干她所有的清甜。

她沒有閉眼,生澀地回應他,幽幽地看著他的臉、他的眸。

這張冷峻、硬厲的臉龐,這雙深邃、冷酷的黑眸,他的五官,他的表情,他的眼神,她已經熟悉,好像烙印在心底,永遠不會忘記。她可以拒絕他的寵幸,可是,她看著他痴迷的神色,想起曾經的親密,這個瞬間,她想,這就是最好的時機,以身誘他。

她沒有抗拒,雙臂環著他緊實的身,慢慢陷下去。

宇文歡沉醉於她帶給自己的震動感,心無旁騖。

紅眸冶艷,眸光散亂,雪腮緋麗,她的手不自覺地推著他的肩膀,有一種欲拒還休的嬌羞之態,分外撩人。

她睜眸,他早已變了一個人,她覺得他很陌生。

原本,她就不夠了解他。

蕭初鸞猶豫了,不知該不該繼續下去。

「玉致,你只能是本王的女人。」他鎖住她的目光,像是蠱惑她似的,「本王未曾寵過女人,你是第一個。」

她獃獃地看他,不明白他為什麼說這句話。

他濕熱的唇舌落在她的額頭,緩緩下移,停留於眉心須臾,再吻眸心,接著是鼻尖,然後,溫柔地吻她的粉唇,「你是第一個本王想寵的女人。」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

「本王想寵你,就寵你。」他聲音沉啞。

這是她的榮幸嗎?蕭初鸞不知,卻無力拒絕他。

宇文歡箍著她的身,蓄勢待發,卻在這個緊要關頭,冰壁的那一邊傳來一道輕柔的聲音:「王爺,有宮人朝冰窖走來,王爺應速速離去。」

「當真?」他氣急敗壞地怒問。

「奴才不敢欺瞞,王爺若再逗留,只怕不能全身而退。」

蕭初鸞趁機推開他,火速穿衣,跳下石床。

好險!

宇文歡穿好衣袍,伸臂緊攬她的腰,狠厲道:「你遲早是本王的女人,無須多久,本王會讓你嘗盡銷魂滋味!」

回到六尚局,她仍然驚魂未定,想起不久前的火辣與狂熱,不禁渾身滾燙。

這夜,嘉元皇后說皇上不會來,希望蕭初鸞留下來陪陪她。

宮婢與尊貴的嘉元皇后同床共枕有違宮規,不過嘉元皇后才不管那些規矩,硬要她陪著就寢。

蕭初鸞拗不過她,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寢殿里只留一盞粉絹珠絡宮燈,鳳帷冰綃帳中漾著一縷縷的暗紅光影。

唐沁瑤握著她的手,「文尚宮,你可知,皇上為何突然寵幸和嬪?」

蕭初鸞側過身,淡淡一笑,「娘娘知道?」

「前些兒哀家向皇上提起過,哀家原本也以為皇上不會對哀家說實話,沒想到他對哀家還算推心置腹。」

「皇上對娘娘情有獨鍾,自然不會有所隱瞞。」

「那日,哀家說……」

唐沁瑤緩緩道來,嗓音輕緩。

宇文珏很晚才從乾清宮過來,陪著她就寢,她狀似隨意地問:「皇上,和嬪是否身有異香?」

他問:「為什麼這麼問?」

她道:「若非身有異香,你為何連番晉封她?一個女史,越級晉封,其他嬪妃會有怨言的。」

「你吃味了?」他側身對著她,大掌輕輕撫摸她的腹部。

「我怎會吃味?我只是覺得,雖然她庇護雅兒的孩兒有功,不過……」

「我想要你當我的皇后,不過我知道,我給不起,你也要不起。」他無限惆悵地嘆了一聲。

「你我之事,就無須再提了。」唐沁瑤和言道,「你待和嬪恩寵有加,於她未必是好事。」

宇文珏的手移至她的臉,輕緩柔撫,「我自有分寸。」

她拿開他的手,「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他清咳一聲,「你想聽真心話還是違心話?」

她怫然不悅,「既然你不想說,那便歇著吧。」

他撐起身子,撫著她的腮,以玩笑的口吻道:「有人不識好歹,我就讓她知道,我想要誰,就要誰,想要怎樣,就怎樣。」

唐沁瑤恍然大悟,「那人,是……文尚宮?」

「我有說過是她嗎?」宇文珏冷哼。

「皇上,她膽敢拒絕你的寵幸,不懼天子之尊,這就證明她並非一個貪慕虛榮、野心勃勃的女子。我沒有看錯人,她不同於一般的後宮女子,一身清絕傲骨。」

「在我眼中,她和其他女子並無任何不同。」

「皇上,你連番晉封和嬪,是因為被她激怒了,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呢。」

「她知道與否,與我無關。」

「皇上這麼做,其實……是想讓她知道,她不要你的寵幸,拒絕聖恩,自有無數女子等著你的寵幸,是不是?只要你高興,誰都可以麻雀變鳳凰,就連最卑賤的女史,也可以飛上枝頭,變成她要服侍的娘娘。」

「只有你了解我。」宇文珏輕啄她的唇。

唐沁瑤稍稍推開他,「我再找個機會,讓她侍寢,可好?」

他吻著她的香肩,「我可不想再被她戲弄一次,我有你就夠了。」

當然,唐沁瑤對蕭初鸞只說了皇上的意氣用事,「皇上這麼做,說明皇上對你上心。」

蕭初鸞微笑,「能讓皇上上心的,只有娘娘一人。」

宇文珏竟然是因為被她激怒了才晉封和嬪!可是,嘉元皇后所說的話,會不會是假的?

唐沁瑤拍拍她的手,「文尚宮,你就是太倔,一身傲骨,才會這般勞碌。只要你想開一些,放軟一些,就能得到皇上的恩寵,不比雅兒所得的恩寵少。」

蕭初鸞嗔道:「娘娘說哪裡去了,奴婢豈能與皇貴妃娘娘相提並論?」

「雅兒艷絕東西十二宮,雖然你不夠美艷,可也是大美人,皇上對你動心,是遲早的事。哀家很了解皇上的脾性,諸位嬪妃中,只有雅兒最得皇上的心。」

「奴婢以為,皇上的整顆心,都給了娘娘呢。」

「哀家怎敢霸佔皇上整顆心?」

「皇上自願給娘娘的,這就是情到深處無怨由咯。」

唐沁瑤諄諄勸道:「聽哀家的話,皇上待你的心,不會比哀家差,你就從了皇上吧。」

蕭初鸞含笑道:「下次奴婢再也不敢陪娘娘就寢了,哪有像您這樣使勁將夫君推向別人的。」

唐沁瑤嘆氣,「想來,你的不懼天子之尊,你的大膽拒絕恩寵,你的進退有度,才惹得皇上牽腸掛肚。」

蕭初鸞道:「娘娘再說下去,奴婢就無地自容了。」

她暗自思忖,皇上真的對自己動心了嗎?真的喜歡上自己?有可能嗎?

在他眼中,除了痴愛的嘉元皇后,所有女子都是糞土,他會喜歡她嗎?

倘若他真的對自己動心了,那麼,她還需努力,直至他對自己欲罷不能,再也放不開自己。

忽然,殿外似有嘈雜聲,她們仔細一聽,聽出外面有侍衛和公公在嚷嚷什麼。

「娘娘,奴婢出去瞧瞧。」蕭初鸞起身披衣。

「當心一點。」唐沁瑤也坐起身,看著她出去。

來到大殿,她看見余楚楚正奔進來,連忙問道:「發生何事?」

余楚楚低聲道:「我問過了,侍衛發現有一道黑影從宮牆外的樹上飛進來,立即堵截,那黑影眼見不妙,立即逃之夭夭。」

蕭初鸞一驚,「黑影?是刺客么?」

余楚楚道:「我覺得應該是夜探慈寧宮的刺客,許是想知道慈寧宮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蕭初鸞讓她吩咐下去,嚴加守衛,不可放一隻蒼蠅進來。

回到寢殿,唐沁瑤問起,蕭初鸞只說是侍衛看見了一隻烏鴉飛進來,大驚小怪而已。

安撫嘉元皇后睡下,蕭初鸞想著那個刺客會是哪宮派來刺探消息的。

翌日,臨近傍晚,蕭初鸞前往重華宮看望賢妃。

前些日子,她忙於查案,接著又準備皇后開壇做法的祭品,還要兼顧永壽宮和慈寧宮,忙得團團轉,根本想不起要去重華宮看看賢妃。

看來,短期內,皇上不會氣消,不會讓賢妃搬回翊坤宮。

很快就到重華宮,突然,她聽見一道凄厲的喊聲:「來人啊……救命啊……救救娘娘……」

賢妃發生了什麼事?

蕭初鸞舉眸四望,看見賢妃的近身侍女阿英焦急地奔過來。

阿英捂著胸口,氣喘吁吁地說道:「文尚宮……快……去救娘娘……」

「娘娘怎麼了?」蕭初鸞立即隨著她奔向賢妃發生意外的地方。

「很多烏鴉……娘娘被樹藤絆倒……飛來很多烏鴉……」阿英滿目驚慌,說得亂七八糟。

蕭初鸞聽得稀里糊塗,看見兩個侍衛經過,便喊他們一起去瞧瞧。

他們趕到重華宮西面的一個小林子,一人躺在林子邊上,蕭初鸞走近一瞧,駭然一跳,五內翻騰,想嘔。

阿英「哇」的一聲大哭出來,一聲聲地哭叫著「娘娘」。

兩個侍衛睜大眼睛,懼怕地捂嘴。

慕容宜軒的臉上、身上血肉模糊,可怖至極,應該是被烏鴉啄傷的。

蕭初鸞蹲下來,伸指探了一下賢妃的鼻息,斷氣了。

穩定心神,她讓一個侍衛去稟報吳公公,讓另一個侍衛速速去太醫院請宋院判。

然後,她問阿英:「娘娘怎會來這裡?」

阿英一邊抽噎一邊說道:「娘娘閑來無事,每日黃昏都會來這裡散心。不久前,奴婢陪娘娘出來散心,走到那邊,娘娘讓奴婢不要跟著,接著娘娘一個人走到這裡……奴婢不知娘娘想做什麼,不敢跟著娘娘,只能看著娘娘……忽然,奴婢看見娘娘不知被什麼絆著了,往前撲倒,奴婢立即跑過來……忽然,有很多烏鴉飛過來,飛到娘娘的身上,娘娘爬起來,想趕走那些烏鴉……可是那些烏鴉根本不怕人,啄著娘娘的臉和身子,奴婢嚇死了,幫娘娘趕烏鴉,可是,奴婢沒用……奴婢跑去叫人來救娘娘,想不到回來時娘娘就死了……文尚宮,如果奴婢陪著娘娘,娘娘就不會死了……嗚嗚嗚……」

「你無須自責。」蕭初鸞明白了事情的發生經過。

「奴婢沒用……奴婢為什麼要跑去喊人呢……」阿英蹲在賢妃身邊,傷心地哭著。

蕭初鸞慢慢走著,想在四周找找可疑的線索。

阿英說賢妃被樹藤絆倒,果然,她找了兩遍,並沒有看見樹藤。

但是,為什麼會有一股腐爛的臭味?這裡是林子外邊,怎會有這種味道?從哪裡來的臭味?

不多時,吳公公和宋天舒一起趕到,看見賢妃的死狀,大為驚異。

「怎會發生這樣的事?」吳公公痛心疾首,唉聲嘆氣,「這叫咱家如何向皇上交代?」

「宋大人,看看賢妃娘娘的死有無可疑之處。」蕭初鸞蹲下來。

「文尚宮放心,我會儘力。」宋天舒在慕容宜靜的身側蹲下來,戴上白色套子。

「如何?宋大人。」吳公公心急地問道。

宋天舒摸了摸屍身上的傷口,「死者是賢妃娘娘,娘娘臉上的傷,身上的傷,都是烏鴉啄的,不過這些傷並不會致命。娘娘被一群烏鴉圍攻,受驚過度而死。」

受驚過度?

蕭初鸞覺得不會這麼巧合吧,「那……娘娘的死,是意外?」

吳公公質疑道:「又是意外?」

宋天舒以淡然而篤定的口吻道:「從娘娘的屍首來看,是被烏鴉襲擊導致受驚過度致死。」

她不解地問道:「烏鴉應該不會襲擊人,為什麼突然飛來一群烏鴉襲擊娘娘?」

吳公公道:「宮中禁止蓄養烏鴉,烏鴉是從宮外飛來的,以前劉公公多次派人射殺烏鴉,好長一段時間,烏鴉不敢飛進宮,這陣子又飛進來了。」

宋天舒站起身,眉宇清淡如水,「烏鴉會不會襲擊人,為何襲擊娘娘,我不知,吳公公可以派人去問問蓄養烏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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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謀:盛寵第一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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