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相思字,空盈幅;相思意,何時足第一章 如冰如火
宇文珏,宇文歡,選擇哪一個?
就在這樣的猶豫中,他長驅直入,攻陷城防,摧枯拉朽。
唇舌交戰,糾纏不休,氣息交錯,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她的。
是的,她沒有抗拒。她也知道,沒有抗拒,便沒有回頭路。
雖然她喜歡宇文珏,但是他多次追殺她,心狠手辣,為了嘉元皇后對她辣手無情。
雖然宇文歡看似冷酷,卻多次救她一命,那次她身中媚毒也沒有趁人之危。
也許,誘燕王更為容易一些,得到他的真心、真情也更為容易,他的心中沒有哪個女子吧。
宇文歡舔吻著她細膩的雪頸,頸膚細膩香滑,嬌軀溫軟馥郁,撩人得緊。
她全身緊繃,陌生的觸感,陌生的燙熱,陌生的男人……所有的一切都很陌生,令她驚惶無措。誘他是她的本意,卻到底會畏懼。
他的吻,越來越狂熱,她的身子也越來越熱。
衣襟被他挑開,衣衫半松,香肩微露,雪肌凝脂,端的誘人。
「你並非絕色,雖有一雙妖異的紅眸,皇上也看不上你。」宇文歡抬眸,眸光如火。
「那為什麼王爺……」
「本王只不過是滿足你,你不是想引誘本王嗎?」
話音甫落,他攫住她的唇,唇舌如刀,帶著一股狠勁划著她柔嫩的唇瓣,蹂躪,啃噬。
蕭初鸞緊閉著嘴,思忖著是否應該滿足他。
這並非她與他之間第一次親密,卻是第一次這般火辣、激烈。
他攻城略地,她堅壘不戰。
他三番挑戰,她四次堅守。
他用兵如神,她攻守兼備。
在他狠悍的吮吻中,她漸感無力,步步潰敗,她再無招架之力,天旋地轉。
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他是誰,忘記了心中的仇恨,也忘記了宇文珏。
一聲巨響,驚醒了她,原來,書案上的硯台被她碰落在地。
她竟然這般沉淪!
她竟然如此忘情!
不可饒恕!
燭火已滅,暗黑的書房因為閃電而變得慘白森然。
驚雷的霹靂聲不停地炸響,直裂人心。
推拒著他,蕭初鸞揪空叫道:「王爺……」
「反悔了?」宇文歡黑眸纏火,嗓音暗啞,「本王不知你有什麼企圖,不過本王不介意被你引誘一次。」
「奴婢從未有過這想法……王妃剛剛過世……如此於禮不合……」
話未說完,錦衫被他扯開,抹胸隨之飄落,胸前風光一覽無餘,雪膚光可鑒人。
幽香繚繞鼻端,宇文歡扣住她兩隻手,傾身吻她。
身子劇烈一顫,蕭初鸞忽然想起張公公說過的話。
他約她在青樓碰面,要她學媚術,是要將她調教成一個冶艷惑人的絕色細作,日後以媚術引誘皇上,為他辦事,探得更多秘密。
思及此,她伸臂推開他,跳下書案,「奴婢該回宮了,再不回去,皇上會起疑的。」
宇文歡看著她火速地穿上衣衫,看著她倉皇逃走,眉宇含笑,卻是冰寒至極的笑。
他就不信,她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後宮內苑安寧清靜,蕭初鸞以為近期內不會發生什麼事,卻沒想到,燕王妃出殯后數日發生了一件震動後宮與朝野的怪事。
正值六月酷熱時節,時有雷雨突然而至。
這日午時,她正在用膳,突然雷電大作、狂風呼嘯,不多時就下起鼓點似的大雨。
午膳后,她去了一趟永壽宮,一來一回,衣衫被雷雨濺濕了。
正在更衣,服侍她日常起居的女史碧蓉急急地敲門,在外頭說千波台發生大事了,吳公公來傳話,要她立即去千波台。她火速穿好宮裝,問碧蓉千波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碧蓉說吳公公派來的公公沒有說,只讓她速速前往。
在碧蓉的陪伴下,蕭初鸞撐著紙傘匆匆趕往千波台。
到了千波台才知道,真的不是一件小事,比先前的命案還要嚴重。
千波台三樓站著十餘個人,看著地上的兩具屍首竊竊私語。
她心魂一震,那兩具屍首是貴妃上官米雪和貴妃的近身侍女。
「文尚宮,你可來了。」吳公公急匆匆地走來,「咱家聽到宮人稟報,立即就來瞧瞧,沒想到……咳,文尚宮,先前你奉旨查案,智勇破案,咱家知道您在這方面有經驗,就派人去請您來瞧瞧。」
「吳公公客氣了。」
蕭初鸞心贊吳公公,他一朝得志,頂替劉公公成為大內總管,卻並不拿著雞毛當令箭、仗勢欺人,並不因為身份地位的轉變而有所不同,對於宮人和嬪妃,以前他待人如何,如今還是如何。
她連忙道:「吳公公,貴妃薨逝,非同小可,立即派人去稟報皇上,還有,派人去太醫院請宋院判來。」
吳公公含笑道:「對對對,咱家這就去,還是文尚宮有經驗,處變不驚。」
風雨交加,雷電轟隆,千波碧一片凄迷慘白。
她繞著千波台第三層樓閣走了一圈,暗中觀察著那圍觀的十餘個人。
吳公公指派完畢,她道:「吳公公,這些人留在這裡只怕不好,於貴妃娘娘之死有用的宮人留下來,其他的就讓他們回去吧。」
「文尚宮說的是。」當即,吳公公留下一個宮人、兩個侍衛,其餘人都走了。
「是誰發現貴妃娘娘出事的?」蕭初鸞問道。
「是奴婢。」景仁宮的宮女瑟縮著身子哭道,「用過午膳后,娘娘說想來千波台散散心,奴婢與小美就陪著娘娘出來散心。快要到千波台的時候,突然狂風大作、雷電交加,娘娘就讓奴婢回宮取傘。奴婢小跑著回景仁宮,取了傘,正想出門,雨越下越大,奴婢覺得……娘娘在千波台也不會淋雨,待雨勢小點再去接娘娘也不遲……奴婢就在宮中等了半會兒才回到千波台,一到這裡,奴婢就看見……娘娘與小美躺在這裡,死了……奴婢很害怕,立即跑去叫人來……」
「你們呢?」蕭初鸞問那兩個侍衛。
「卑職在附近巡視,她驚惶地跑過來,說貴妃娘娘死在千波台,卑職二人就來瞧瞧。貴妃娘娘的確死了,卑職就派人去稟報吳公公。」一個侍衛道。
「咱家聽聞此事,就立即帶人過來。」吳公公接著道,「咳,貴妃娘娘在千波台出事,不知是意外還是被謀殺的。」
蕭初鸞明白了個大概,來到兩具屍首前,蹲下來仔細看著。
忽然,一抹暗影漫移而下,她抬首,見是身穿侍衛隊長服色的凌立,便莞爾一笑。
他在她對面蹲下來,看著上官米雪的屍首,「沒想到貴妃娘娘會這樣薨了。」
她問道:「貴妃娘娘出景仁宮時,有何不同尋常之處?」
他搖搖頭,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深深地著迷。
宋天舒踏上最後一級台階,吳公公連忙道:「宋大人您可來了,快瞧瞧貴妃娘娘是怎麼死的。」
他點點頭,眉宇溫和沉靜,蹲在她對面,「文尚宮。」
她點頭示意,「宋大人。」
凌立也打了一聲招呼,移身蹲在蕭初鸞身側,聞著她若有若無的幽香。
宋天舒先看上官米雪,片刻后才道:「貴妃娘娘應該是被天雷劈中而死。」
眾人大驚,蕭初鸞駭然道:「娘娘被天雷劈死?」
他面色淡然,篤定道:「娘娘應該是站在朱欄前看雨,天雷劈下來,正巧劈中娘娘二人。」
「那就是說,娘娘的死,是意外?」她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
「從種種跡象來看,是意外。」宋天舒道。
貴妃上官米雪被天雷劈死一事,在後宮引起震動,也在朝堂上引起軒然大波。
一時之間,各宮嬪妃和宮人都在議論,有人取笑,有人惋惜,有些解恨,有人不免兔死狐悲。
對於貴妃意外的死,皇上並無哀戚的神色,貴妃的家人也沒有無理取鬧,因為,意外之事,誰可以阻止?
蕭初鸞總覺得,貴妃死得太過於意外,反倒讓人覺得太巧合。
皇上並無下旨追查,只將貴妃風光大葬,命六尚局準備出殯所需之物。
三日後,貴妃出殯,一切順利盡興,只是上官家的人在出殯隊伍中嚎啕大哭。
此後,死於意外的貴妃便成為眾嬪妃與宮人茶餘飯後閑話家常的借鑒例子,告誡別人,尋常為人處世不要太過苛責,否則會被天雷劈死。
這日午後,蕭初鸞從慈寧宮出來,驕陽當空,日光毒辣,曬得她渾身滾燙,快步回六尚局。
正是一日中最酷熱的時辰,宮道上不見一個人影,前方宮道上卻站著一個面熟的公公。
她跟隨在他後面緩行,卻並非是以前去過的地方,而是來到皇宮的地下冰窖。
莫非燕王約她在冰窖見面?
冰窖里也太冰凍了吧,雖說眼下外面正是熱浪滔天,可是在這裡交談非凍病不可。
公公引著她一直往冰窖的深處走,走過一間又一間冰室。
她心中默數,一共走了八間冰室才停下來,公公說王爺就在裡面,然後轉身離去。
蕭初鸞早已凍得瑟瑟發抖,忍受著那絲絲寒氣走進冰室,看見燕王坐在石案前飲溫酒。
滿目冰寒,大大小小的冰塊、冰柱呈現出各種各樣的姿態,晶瑩剔透,仿若琉璃。
她哆嗦著行禮,連話都說得斷斷續續。
宇文歡招手讓她過來,遞給她一杯溫酒,她一飲而盡,覺得心頭微暖。
酒水清甜,可是對於那些從四面八方襲來的寒氣,根本無濟於事,她仍然凍得緊抱雙臂,站都站不穩。
他身上穿的只是夏日的衣袍,她奇怪,為什麼他不覺得冷?
他示意她坐下來,「多飲幾杯就不冷了。」
蕭初鸞坐在他身側,端起酒杯,哆哆嗦嗦地飲著。
「王爺……還是出去吧……奴婢受不住這裡的寒氣……好冷……」她擱下茶杯,站起來伸展四肢,希望藉此驅散一些寒氣。
「本王想在哪裡,便在哪裡。」他的聲音就如冰窖中的寒氣,冰寒刺骨。
「可是……奴婢真的受不住……沒法子集中神智……」她的嘴唇凍得發顫。
宇文歡猝然傾身,伸臂抓住她的手腕,不費多大氣力就將她拽在懷中。
蕭初鸞駭然一動,想掙脫他,然而,忽然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抱著,她就像焦渴已久的沙漠旅人突然看見一個小湖泊,向前狂奔,而不會後退——她緊緊依偎著他,不捨得離開這個溫暖的懷抱,也希望他抱緊自己,不鬆手。
她感到羞恥。
即使被他抱著,她仍然覺得冷,無論是心脈,還是四肢百骸,仍在不停地發顫。
宇文歡舉杯飲盡,輕輕掐著她的雙頰,吻下來,將酒水甫入她的口中。
蕭初鸞想閃避,嘴巴卻被他掐著,動彈不得;想推開他,卻因身上寒冷而氣力大減。
唇齒相觸,她微仰著臉,酒水滑入腹中。
「王爺,不要……」她求道,掌心貼在他的胸前,感受著他滾燙的熱度,「奴婢酒量很淺……一飲即醉……」
「醉了更好。」
他再次飲了一杯酒,再次甫入她的口中……接連甫酒四五杯,他才停止。
卻只是停止喂酒,並非停止折磨她。
他捉住她的手,引導她抱著自己,接著扣住她的後腦,舔吻著她嘴角的酒漬。
適才甫酒,一部分酒水從嘴角溢出來,沿著她的脖頸淌下來。
宇文歡沿著酒漬吻下來,唇舌滑行,品嘗著芬芳的酒水,更品嘗著嬌嫩的美色。
蕭初鸞很想抗拒他的輕薄,卻因為寒冷而腦子遲鈍,就在這樣的矛盾中,她任他為所欲為。
他抱起她,往內走了幾步,她看見一面冰壁的後面有一張乾淨的石床,床上鋪著雙層厚厚的棉墊。
心中震駭,她明白了,此次他執意要了她。
當即,她從石床上一骨碌地爬下來,可是,雙足剛剛著地,他的鐵臂就纏上她的腰肢。
宇文歡扯回她,將她禁錮在身下,「你不是冷嗎?」
「外頭不冷,王爺,還是去外頭說吧。」她被他火熱的身軀半壓著,且一番糾纏之後,相較之前,不覺得那麼冷了。
「這一次,你逃不掉。」他冷冷一笑。
「王爺……」忽然,她感覺腦子一晃,一陣眩暈襲來,很暈很暈,整個冰窖似乎都在轉,就連近在眼前的他的臉也開始晃動。
她明白了,他喂入她口中的酒水,雖然入口清甜,卻是烈酒。
四五杯酒,於她來說,不會頭暈,除非烈酒。
宇文歡看她有了醉意,冷峻的眉宇凝出淺淺笑意。
解開她的衣帶,脫下她的外衫,白絲抹胸展現在眼前,數朵桃花嬌艷得很。
雙肩、胸口一涼,蕭初鸞驚覺,努力睜開迷濛的雙眸,看見他正想俯身,立即推拒著他。
他將她的雙手按在腦側,「你遲早是本王的女人,又何須忸怩做態?」
「王府中那麼多侍妾,王爺想要哪個就哪個,奴婢只是一顆棋子,王爺何須在意?」因為生氣,她覺得不那麼暈了,太陽穴卻刺痛得很。
「正因為你是本王的棋子,本王才勉為其難地要你。」宇文歡的面上瞧不出喜怒。
「既然是『勉為其難』,王爺何須勉強自己?」
「本王不需要你教!」
他俯首,靠近她的唇,「其實你早已喜歡本王,只是你自己不知,或是你不許自己泥足深陷。」
她早已喜歡他?
她驚了!不,不是的,她根本沒有喜歡他,她喜歡的是宇文珏,她只是引誘他罷了。
就在她驚呆的時刻,宇文歡吻下來,狂熱、霸道,不讓她有閃避的機會。
唇舌交戰,酒氣瀰漫,兩人的氣息越發急促。
他就像餓了五日的野狼,以秋風卷落葉之勢掃蕩著她的柔嫩與甜美。
他的唇齒如刀如槍,她的唇有些痛,所有的氣息被他抽走,透不過氣。
恍惚之間,她覺得身上暖洋洋的,春風徐徐,春光明媚,花香沁鼻。
她不再抗拒,她開始回應,她慢慢沉淪。
事已至此,她只能選擇以身誘他。
宇文歡看在眼裡,放鬆了力度,吻得綿密而深沉。
一聲輕吟從她的口中逸出,她似乎很難受,眉心微蹙,他便吻她的眉心與眸心,輕柔憐愛,如痴如醉。
眼睫上濕熱熱的,蕭初鸞猛地回神,發現自己這般不知羞恥,窘得臉頰發燙,避開他的碰觸。
她脫口問道:「王爺兩次約奴婢在青樓碰面,是否要奴婢學媚術?」
他一愣,「為何這麼問?」
她莞爾問道:「王爺想將奴婢調教成一個無所不能的絕色細作,日後引誘、取悅皇上,為王爺探得更多宮廷秘密。」
宇文歡沒有回應,身子微微撐起。
「假若王爺今日寵幸了奴婢,日後奴婢如何引誘皇上?」
「誰說本王要你引誘皇上?」他冷冽道,目光突然變得陰鷙。
蕭初鸞譏諷一笑,「王爺敢說沒有這麼打算過?王爺無須自欺欺人,有就是有!」
他面有不悅,「是,本王曾有過那樣的想法,不過……」
她立即打斷他,「王爺,美人計往往最有效,成大事者,不必拘泥於小節。」
宇文歡冷笑,眼中的火勢慢慢減弱,「你不必激本王,本王不吃這一套。」
「王爺有何吩咐?還是想與奴婢談談和嬪和貴妃?」她推著他的胸膛。
「好,那便說說和嬪和貴妃。」他從她身上下來,卻仍然以右臂勾著她的腰肢,半壓著她,「本王讓你留意和嬪,你查到什麼?」
「和嬪的確不簡單。」蕭初鸞就鬆了一口氣。
她將和嬪前前後後的事說了一遍,總結道:「如今和嬪是一宮之主,看似安分守己、性情溫婉,實則頭腦精明,擅長謀算人心,奴婢不知日後她會做出什麼事。」
宇文歡的拇指輕輕撫蹭著她的腮,道:「本王命人查過和嬪,她是杭州人,父親曾當過幾年知縣,並無可疑,與你同時入宮。」
蕭初鸞凝眉道:「她想一舉得男,鞏固在後宮的地位,不知她會不會謀害皇貴妃的胎兒。」
「應該不會,她想得到的是穩固的地位,而並非生養一個兒子當太子。」
「誰不想自己的兒子被冊封為太子,日後成為皇上?她可以先害死皇貴妃的胎兒,假若她懷孕了,又假若順利誕下皇子,那很有可能被冊封為太子呀。」
「假若她真的這麼想,那就是她自不量力。」他挑眉道,「和嬪無家族在背後支撐,在後宮勢單力薄,即使懷孕,也不會順利產下一男半女;即便她誕下皇子,四大世家也不會允許冊她的兒子為太子。」
蕭初鸞明白,一個出身寒微的女子想在後宮爬到最高位,很難很難,即使有皇上的恩寵,也不可能輕易得逞。
好比她自己,想成為皇上最寵、最愛的那個女子,難於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