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畫舫偶遇

第055章畫舫偶遇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爺自然是事務繁忙。」

花腰清冷的語聲略帶譏諷,故意這樣說,故意道出他的身份。以前,她都叫他「丞相大人」,若不改變叫法,只怕會惹他懷疑。

果不其然,鳶夜來轉過身,寒雪般的目光釘在她臉上。

鬼見愁、血豹驚詫不已,這少年如何知曉爺的身份?

「傳聞相爺喜穿緗色衣袍,衣袍上用銀線綉著優曇花。整個洛陽城,也就只有相爺這麼穿了。」花腰淡定的氣度令人刮目相看,「相爺可以釋疑了?」

「你從何處聽來的?」

「這不是什麼秘密,路人皆知。」

鳶夜來的眸色更沉、更暗了。

見他又要走,她又開口:「相爺上來畫舫未經主人首肯,就想走嗎?這畫舫也屬私人之所,相爺擅闖他人之所,尤其是擅闖清倌的畫舫,傳揚出去,想必相爺的名聲……」

鬼見愁面色鐵沉,「你想怎樣?」

花腰輕輕眨眸,從容不迫地說道:「多少人想上翠濃雅集的畫舫,但我們從來不讓任何人上來,相爺主僕三人上了畫舫,破壞了規矩。河畔那麼多人,明日一早,翠濃雅集失信於人的傳言便會傳遍整個洛陽城,我們如何解釋?」

鳶夜來盯著這個有膽識、有氣魄的少年,冰雪般的目光像要將他整個人凍住。這少年非池中物,沉靜的氣度中有那麼一絲自負、囂張,他倒想看看,這少年還能掰出什麼大道理。

「不僅如此,相爺匆匆上來,又匆匆離去,河畔那些人親眼目睹,將作何感想?」花腰琉璃般的晶黑瞳眸冷芒閃閃,流光溢彩,「他們定會以為,翠濃雅集的清倌歌藝欠佳、姿容庸俗,才留不住貴客。如此一來,我們翠濃雅集的名聲就毀了,還怎麼打開門生意?若相爺執意要走,我們是良民,自然阻止不了,不過我們的損失跟誰討去?」

「留不住人,哪有強留的道理?你們如何做生意,干我們何事?」鬼見愁滿腔怒火,面目凶厲。

「相爺來去自如,我們自然阻止不了,不過明日一早,相爺與翠濃雅集的清倌在畫舫風花雪月的事情便會傳遍整個洛陽城,不知相爺那位即將過門的溫柔郡主會作何感想?」花腰的語聲徐緩如清風吹拂。

鬼見愁和血豹氣得快吐血了,這是赤果果的威脅!這少年的膽子忒肥了!爺何曾被人這般威脅過,還是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年?

鳶夜來好整以暇地問:「公子想要怎樣?」

她莞爾一笑,「還請相爺聽琴輕姑娘一曲。」

他冷冷道:「那便請琴輕唱一曲,鳶某在此欣賞便可。」

雪衣女子便是琴輕,她得了花腰的示意,坐下醞釀情緒。

琴與琵琶奏響,輕柔空靈的歌聲自船艙飄出來,向廣闊的河面、夜色飄蕩開去。

鳶夜來心頭一震,是《滾滾紅塵》!

鬼見愁找來的姑娘完全比不上這位琴輕姑娘的歌喉與韻味,琴輕的歌聲純粹、清澈,一縷飄渺的輕愁撩撥著人的心,唱法更為圓融純熟,讓人不自覺地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花腰獃獃地看他熟悉的肩背,眉骨酸酸的,忽的一陣酸痛,熱淚湧出,迷濛了眼。

鳶夜來,我強留你,只不過是想多看你一會兒。

可惜,我容顏已改,相見卻不相識……若你當真迎娶溫柔郡主,我定當送上一份大禮!

鳶夜來站在畫舫前頭,臨風而立,長身如玉,氣宇卓絕。廣袂在潮濕的夜風裡翻卷,旖旎的燈影灑在緗色錦袍上,緋紅流彩。

潮濕的空氣中好像有一種奇異的香,若有若無。

是杜若!

他猛地轉身,火焰般的目光向船艙內掃去。

花腰心下一驚,連忙掩飾了情緒。

只是一瞬間,那似是而非的杜若清香就聞不到了。或許,是他太過思念瑤兒引起的幻覺。

一曲唱罷,琴輕起身,柔聲道:「相爺見笑了。」

「還請相爺指點一二。」花腰道。

「優美動人,好聽。」鳶夜來轉過身敷衍道,這歌喉,遠遠不及瑤兒。

其實,在他眼裡,瑤兒的缺點都是優點,旁人再好,也遠遠不及。

他淡漠道:「姑娘歌藝甚佳,告辭。」

她的眼裡閃過一抹靈光,「相爺忘了一件事。」

鳶夜來劍眉微蹙,花腰的唇角揚起一抹譏誚的弧度,「相爺賞曲都不打賞嗎?」

鬼見愁得了爺的意思,取了一錠銀元寶,遞過去,卻無人來接。

她鄙夷不屑的目光未曾落在那一錠銀元寶上,「相爺這是打賞要飯的嗎?翠濃雅集都是清倌雅人,唱曲兒也屬風雅之事,咱們便不談銀兩這等俗物。相爺覺得琴輕這曲兒優美動人,便以看重的珍貴之物相贈,相爺以為如何?」

鳶夜來多少猜到這少年的意圖,問:「你想要鳶某何物?」

「聽聞麒麟萬壽轉運玉是相爺之物,相爺可否以此物相贈?」花腰凝視他,注意他的表情變化。

「麒麟萬壽轉運玉乃太后所賜,你一介平民,也敢索要?誰借你的雄心豹子膽?」鬼見愁怒斥。

鳶夜來稍稍抬手,制止他再開口,「鳶某與你們素未平生,絕不會將轉運玉隨意相贈。再者,此物已轉贈他人。」

花腰冷笑,「是嗎?相爺定是把轉運玉轉贈溫柔郡主。」

他的心驀然一痛,「鳶某轉贈之人,乃此生此世唯一想娶的女子。」

瑤兒,你究竟在哪裡?你忍心遠離我、永遠不見我嗎?

心口好似被人打了一拳,悶悶的痛。她腹誹,既然如此,你為什麼娶溫柔郡主?鳶夜來,你別說你身不由己、迫不得已!

方才,她就吩咐船夫將畫舫搖向河岸,這會兒,畫舫距離河岸只有數步之遙。

花腰道:「既是如此,我就不強人所難了。相爺,請便。」

畫舫並不靠岸,因為,一靠岸,便有不少肖想已久的男子伺機上畫舫。鳶夜來明白這個情況,剛要提氣飛過去,卻又止步,看向那個未曾踏出船艙半步的少年,「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相爺,這位是雅集的翠濃公子。」琴輕的聲音嬌若鶯啼。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鳶夜來眸色瞬間寒沉下來,彷彿蓄滿了冰雪。

這個翠濃公子應該是寧王的人,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卻伶牙俐齒,膽色過人,氣度不俗,接手翠濃雅集后把這盤生意盤活,所使的招數驚世駭俗,還挺有意思。

「鳶夜來!鳶夜來!」

鳶夜來正要飛離這畫舫,卻聽見這尖高刺耳的叫聲,心神一緊。

這尖銳的叫聲從河畔傳來,是站在岸上的一個綠衣女子所喊。

溫柔郡主!

鬼見愁、血豹唇角一抽,溫柔郡主可真是陰魂不散!

不過,溫柔郡主怎麼知道爺在洛河?一定是她派人日夜盯著丞相府!

拓跋思薇的叫聲驚動了所有人,所有人都知道,堂堂丞相正在翠濃雅集的畫舫上。不用到明日一早,這件事就傳遍洛陽城的每個角落。

由於畫舫和河畔距離很近,她看見站在畫舫前面的鳶夜來,激動地叫起來,根本沒想到這一叫壞了事。

鳶夜來的瞳眸浮現一縷清寒,吩咐鬼見愁去把畫舫搖離河岸,然後對翠濃公子道:「鳶某想請翠濃公子幫一個忙,將畫舫搖到那邊上岸。」

「相爺有難,我自當幫忙,不過……哎喲,我身子不適,必須立即上岸。」花腰捂著小腹,佯裝一副腹痛的樣子,吩咐船夫,「我要上岸,把畫舫搖過去。」

船夫哪裡搶得過鬼見愁?鬼見愁把畫舫搖得又快又好,離岸而去。

拓跋思薇氣得直跺腳,連忙吩咐侍衛和家僕沿著河岸去追,不能讓那畫舫跑了。

血豹站在前頭觀望,「爺,郡主帶人沿著河岸追來了。」

鳶夜來進船艙,卻聽到一道怒喝:「不許進來!」他驚詫地看翠濃公子,花腰板著臉道:「翠濃雅集的規矩,還沒開業,任何人不能進船艙!」

她絕對不讓他進來,因為,以他的精明和睿智,一旦靠近她,說不定就看出破綻了。

他唯有作罷,站在外面。

「溫柔郡主不是相爺即將迎娶的妻子嗎?相爺為什麼避她?」她佯裝好奇地問,仍然捂著小腹。

「翠濃公子是寧王的人,何不問問寧王?」鳶夜來的烏瞳猛地收縮,戾氣流瀉。

「就在那裡上岸吧。」花腰指了一個地方。

鬼見愁正想把畫舫搖過去,可是,拓跋思薇一行人出現在那裡,畫舫便又往前行駛。

花腰的五官皺在一起,一副痛苦難忍的樣子,「相爺,不如你們跳水吧,我受不了了……必須去找大夫。」

這麼做,就是想逼出真相:他和溫柔郡主究竟是怎麼回事。

鳶夜來默然不語,眼裡涌動著黑暗的潮水,像要吞噬所有,好像沒聽見她的話。鬼見愁也不聽她的話,把畫舫搖得越來越遠。

拓跋思薇沿著河岸一路追,畫舫一路逃,根本靠不了岸。

忽然,鳶夜來闖入船艙,滿面戾氣,琴輕等人驚震地站起身,畏懼地瑟縮著。他拽住花腰的手腕,她嚇得魂飛魄散,因為,他抓的地方正是她纏著天蠶冰絲的右手腕,只不過寬大的衣袂遮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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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破冷宮(完本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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