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茶水
柳如煙的崇彩閣中。
珍珠聽完外面奴才的彙報,立刻興沖沖地跑到柳如煙那裡說道:「良娣良娣,聽那些奴才們說,太子殿下往我們這邊來了,現在已經快到了。您快準備準備接駕吧。」
柳如煙一聽這話,心中大喜。太子殿下近日不知道煩心何事,已經許久沒有寵幸自己了,不過也沒有傳出他去別的小妾院子的消息,想來也不是對自己沒興趣了,定是他專心政事,政務繁忙,最近才不近女色。
柳如煙趕緊吩咐人拿來銅鏡,照上一番,早上梳妝時還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現在照起鏡子來,感覺不是髮髻梳歪了,腮紅抹濃了,就是白粉抹多了,胭脂塗得太淡了,總之一切都不令人滿意。然而,並沒有什麼時間留待柳如煙去梳妝打扮。她似乎都已經聽見外面奴才尖聲喊「太子殿下駕到」了,連忙簡單擺弄一下髮髻,整理衣衫就出內室準備接駕。
「恭迎太子殿下!」柳如煙半蹲行禮,千嬌百媚地笑道。
龍景御簡單地回了一句「嗯」,柳如煙含笑起身,剛抬頭就望見了洛傾瑤,不由得神色一僵,笑容也定在了臉上,彷彿是勉強擠出來的笑意。
她勉強安慰自己,應該是太子殿下到自己這來,門口的洛傾瑤也腆著臉跟進來罷了。這般想著她的神色才有几絲緩和。
龍景御忽然開口道:「你找洛小姐有何事?若有要事又為何不立刻召請她,而是讓她不得已四處閑逛?」
柳如煙一愣,對於太子殿下明顯怪罪的語氣擺出一副無辜溫柔的笑容:「啟稟太子殿下,確實是妾身考慮不周,妾身其實並沒有什麼事情要求教洛小姐,只是聽說洛小姐將來是要進咱們府里的,估計也會是太子殿下的良妻,心想將來會是一家的姐妹,現在不如就多聊聊,交流交流感情,熟絡一番。方才讓洛小姐站在外面苦等也是誤會,是我正打算梳妝打扮去迎接洛小姐,只是突發不適,噁心得緊,不停地乾嘔,下人們都忙壞了,所以都忘記去招待洛小姐了。」
柳如煙心中暗罵洛傾瑤在太子殿下面前說自己的壞話,但是表面上還是一副溫婉賢淑的模樣,在太子殿下面前,無論如何,都要留下完美的印象,不會嫉妒,溫柔體貼,大方得體。柳如煙特意用借口說自己身體不適,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脈脈地注視著太子殿下,正希望他來安慰安慰,最好今天晚上就歇在這兒。
龍景御竟然連半分安慰的語句都沒有說,直接說道:「這樣也罷,下回可要仔細招待。你們聊吧。本宮還要處理朝堂政事,就先走了。」
說完,龍景御轉身便走。
柳如煙微微蹙眉,驚訝地很,有些失禮地問道:「殿下不多留一會兒嗎?晚上您還過來嗎?」
作為一個妾室,有些話可以說來做閨房之樂,但是卻不一定適合於大庭廣眾之下。更何況多少奴才奴婢在此,說出如此迫切之話,實在是惹人恥笑。
龍景御也頗為不滿,擺了擺衣袖,連話都沒有答應,直接走了出去。臨走之前,他留了一個侍衛在此,吩咐待到洛傾瑤出來就立刻將她帶往自己的書房。
看見龍景御拂袖而去,不搭理自己的模樣,柳如煙心中氣極,但是卻不敢把怒氣放在龍景御身上,只能轉移到那妖言惑眾、挑撥離間的洛傾瑤身上。更何況,她原本以為太子殿下是專門來看望自己的,哪裡想到居然親自送這個賤女人過來,安排妥當之後就徑直離開,彷彿就好像沒有看見她柳如煙一樣。哼,說什麼政務繁忙不近女色,分明就是把心放在了別的女人身上!不!分明就是洛傾瑤這個狐狸精蓄意勾引!
柳如煙眯了眯眼,厲聲說道:「來人,去給我把門好好看著。」
柳如煙的視線轉移到洛傾瑤身上,眸子里的冷光更甚。
她勾起唇角:「洛小姐,請坐吧。來人,賜茶!」
洛傾瑤看著她倒也沒有半分懼色,不必說自己對於太子來說還有利用價值,太子一定會保自己,更何況自己還知道柳如煙不可告人的秘密,柳如煙即便是再恨自己又能做些什麼呢?只是……洛傾瑤不禁心中暗暗嘆氣,想要妥善解決這件事情,讓柳如煙不再記恨自己,不再暗地陷害自己,恐怕就是難上加難了。
洛傾瑤大搖大擺地坐下來,沒有絲毫擔憂畏懼的神情。但是這在柳如煙看來分明就是狂妄自大。
柳如煙緊緊攥著手中的茶杯杯托,幾乎下一秒就要把茶杯中滾燙的熱水潑到洛傾瑤的臉上。柳如煙咬牙,心中暗想,這洛傾瑤大搖大擺,不知廉恥,還真是把自己當成是太子府的女主人了。
以往有客人來到崇彩閣,都是珍珠奉茶,這次也不例外。只是珍珠早就看洛傾瑤不順眼,這次又見她在太子面前搶了自家娘娘的風頭,心中更是不好受。手上捧著熱茶,珍珠心中一動,嘴角勾起一絲笑容又很快掩去。
滾燙的茶水,珍珠一不小心,就弄翻了。碧綠色的茶水翻滾著,眼看著就要落到洛傾瑤的右腿上。
這水是剛燒開的,一燙上去,恐怕不僅僅是皮要燙掉,連肉都要爛掉幾塊。而且也不僅僅是洛傾瑤自己吃苦受罪的問題,並且也會關係到她能不能順利嫁入太子府。
太子是未來的儲君,無論是選正室還是妾室,標準都幾乎與宮廷選秀無異,一點痣,一點疤痕都是不能有的。若是有了,管你天香國色,豐乳肥臀,統統都不會被選中。而洛傾瑤若是被燙傷,即便是太子有意讓她做太子妃,她也沒那個福分做。
洛傾瑤早早地就注意珍珠了,後來看她神色不對勁,連忙叫醒了獨傲天。
在洛傾瑤來太子府的時候,獨傲天就躲在崑崙玉中嚷著困要睡回籠覺。其實不按照他的話來說,分明就是:「誰願意聽你們娘們之間的小肚雞腸、爭風吃醋、勾心鬥角。」
獨傲天看見珍珠有意傾灑茶水,連忙控制住洛傾瑤身體,十分敏捷地向旁邊一躲。茶水從洛傾瑤的右腿旁擦過去,獨傲天明明看見茶水沒有碰上洛傾瑤的皮膚,但是洛傾瑤卻「哎喲」一聲叫了出來。
獨傲天有些緊張地問道:「怎麼了?燙著了嗎?我明明已經控制你躲過去了啊!嚴不嚴重?疼不疼?」
眾人在場,洛傾瑤也不能回答獨傲天的問題,只是一個勁兒地喊疼。
柳如煙大喜,給了珍珠一個鼓勵褒獎的眼神,但是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甚至比洛傾瑤自己還要著急,連忙上去問候道:「洛小姐,你怎麼樣了?嚴不嚴重?這珍珠也真是的!這樣的不小心!真是不應該!」
柳如煙站起身來開始數落珍珠:「你說說你自己,連端茶送水這種小事都做不好,你還能做什麼?我要你又有什麼用!你難道不知道燙傷對於女子來說是很重要的事情嗎?平時就毛手毛腳的,貴客來了你也不好好招待!」
珍珠正沾沾自喜,明白柳如煙這番責罵也不過是裝裝樣子給洛傾瑤看,面上連連點頭,心中卻是暗爽,心想,事後良娣高興一定會好好地賞賜自己。
柳如煙又挪到洛傾瑤的椅子旁,溫言軟語地勸道:「洛小姐,你看看,珍珠自己也知道錯了,能不能原諒她這一次?」
換成是別的女子,恐怕早就出於顏面,或者是為了維持自己寬容大方的外在形象,一定會假意原諒珍珠。但是洛傾瑤卻偏偏不按常理出牌,惡狠狠地說道:「不行!即便是珍珠無意潑灑茶水,我也不會善罷甘休,你可知道對於一個女子來說燙傷意味著什麼?今日無論如何你都要給我一個交代!」
柳如煙神色一僵,不過很快就緩和過來,這洛傾瑤果然是難纏的很,不過也很符合她的性格。若是她痛快答應不再追究,自己反而還要懷疑是洛傾瑤將計就計呢。
柳如煙聽見洛傾瑤惡狠狠的語氣,內心反而放心了,看來真的是燙傷了,如此一來,一切都好說,這樣一來洛傾瑤完全就構不成威脅了,而太子府中還有誰能夠競爭得過她柳如煙呢?那個草包徐良娣?還是那個不通情趣不會討好太子殿下的劉良娣?看來這太子妃的寶座她是坐定了!柳如煙想到這裡,真是恨不得仰天長笑,彷彿這麼多年的委曲求全、勾心鬥角都有了回報。
柳如煙假意說道:「珍珠她畢竟是有錯,你估計也不好意思說,我就來替你來懲罰她!我看啊不如就拖出去掌嘴二十好了。來人……」
洛傾瑤開口便打斷了柳如煙:「掌嘴二十!未免也太少了吧!柳良娣袒護自己人也不必如此明顯吧!」
珍珠在一旁想要求饒,但是又不知能說不能說。或者說,在她看來,自己的主子怎麼會真的派人掌嘴自己呢?頂多是找個經驗豐富的老嬤嬤,讓她在外面自個兒打自己,而自己假意大聲哭嚎罷了。但是洛傾瑤的話一說出來,即便知道柳良娣不會真的掌嘴自己,珍珠還是更加地記恨起洛傾瑤來了。
柳如煙眯起眼來,說道:「那便四十好了,這下洛小姐滿意了吧。」
洛傾瑤冷哼一聲:「滿意?我的腿被燙傷了,我還能滿意!給我就在這裡杖打珍珠二十,否則我決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