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疑惑
那道身影沒有動,而是平靜的看著寧雲郎,點頭說道:「給你一次機會,也只有一次。」
寧雲郎平靜說道:「一次足矣。」
魁梧男子愣了一下,捧腹大笑。
多少年了,除了那些掰腕了半輩子的老東西,可曾有一個年輕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口吐狂言的?
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無知者無畏?
魁梧男子雙手負后,立於虛空,目光睥睨的看著遠處,一身氣機磅礴如潮水,漲落起伏,皺了皺眉頭,而後釋然,點頭說道:「來吧。」
寧雲郎終於向前踏出一步。
人至即劍至。
魁梧男子眼中倒映出那恢弘無匹的劍氣來,臉上神色卻絲毫沒有變化,不像是與人對敵時的生死相逼,而是開始絮絮叨叨起來,眯眼看著寧雲郎,淡淡說道:「縱覽八荒十域億萬疆土,天下之間用劍之人多如牛毛,輝煌如藏劍山脈以九條真龍脊骨煉製出絕世利劍,卻也未曾敢放言劍術宇內無敵,說到底劍術也好,刀法也罷,大多是匠人之氣多於靈氣,與修行者自身成聖相悖,我看你小小年紀劍術已經臻至如此地步,想必也是哪處上古世家的傳人,這劍氣劍意之中,亦還有一絲熟悉的感覺,莫非是故人之後?」
魁梧男子說道這裡,笑了笑,說道:「殺你可惜,不殺你更可惜,且看這一劍之後,再做定奪,可莫要讓我失望了。」
寧雲郎臉上風輕雲淡,心中卻波瀾頓起。
是為那句故人之後。
他一身劍術傳承自李老頭,若是當真如此人所言,興許當初,他也曾來過這裡。
魁梧男子抬起頭,望向遠處。
視野里,璀璨劍芒,如同霧海雲光一般鋪散開來,絢爛動人。
然後雲海之中,彷彿被一枚錐子狠狠穿透,刺出一個微微傾斜的口子。
寧雲郎的身子自空中疾掠而過,快到無法捕捉,手中折劍飛出,猛地刺向那道身影。
驟然間,天空中炸起一聲巨響,如鍾撞鐘,震破耳膜。
依稀可見無數道山石在頃刻間炸成齏粉,隨風飄散。
再有劍氣自雲海而來,一劍開雲海,以寧雲郎為中心,化作肉眼可見的巨大漣漪,瞬間蕩漾開來。
這還不止。
一劍如此,更有繼而連三足足八道磅礴劍氣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
寧雲郎以劍入道,將昔日李老頭流傳下來的劍招劍意融會貫通,早已參悟出自己的招式來,不說冠絕當世,至少在這世間用劍高人之中,穩佔一席,就算身臨異界,也未曾落下半點威風。
若是李老頭在天有靈,興許也會感到無比欣慰吧。
魁梧男子站立虛空,衣衫劇烈抖動,眯眼看著那襲殺而至的磅礴劍氣,始終無動於衷。
終於,在那劍氣距離他僅有數尺範圍時,他終於動了。
魁梧男子伸出一臂來,五指虛張,於空中連點數下,如同仙人作畫,無數道玄妙的氣息在指尖流淌,而寧雲郎眼中已經別無他物,折劍脫手而出,幾欲化作泰山大岳,橫空而去,劍氣恢弘,勢無可擋。
一劍起則一浪起。
一指落則一畫成。
寧雲郎心中無數劍招走馬觀花而過,而後默默念道:「走。」
劍開雲海,劍走天地。
撥弦劍旋轉不停,一閃而逝,剎那貫穿雲海,璀璨光芒充斥雙眸之中。
魁梧男子臉上終於露出一抹滿意的神色,輕聲說道:「很好。」
寧雲郎不為所動,一更劍至,三更劍還,剎那之間,幻化出萬道劍氣,縱橫彼伏,紛紛擾擾。
魁梧男子身前洞開一道恢弘的畫卷,那無數劍氣砸落上面,如同雨打芭蕉,他更像是一個局外之人,在觀摩寧雲郎作畫。
少年心頭湧現出一抹凝重,不退反進,手中劍氣更盛幾分,愈演愈烈,天地間無數黑雲被席捲而起,化作一道深邃的漩渦,漩渦的盡頭是一抹璀璨的劍光,彷彿破開混沌,開天闢地的那一劍,貫穿天地,剎那之間,一道深可見骨的痕迹在畫卷上出現,接二連三的裂痕出現,再後來,那副巨大的畫卷竟然剎那化作齏粉,消散在天地之間。
魁梧男子眼中閃過一抹精芒,目光落在寧雲郎身上,深深看了他一眼,說道:「劍氣尚淺,劍意卻有這那人的意味在,你不是域內之人?」
原來,他一直在試探,從頭到尾都是為了弄清寧雲郎的來歷。
寧雲郎心頭一動,臉色平靜問道:「誰?」
魁梧男子再次問道:「你這一身劍術,師從何人?」
寧雲郎沒有回答他,而是繼續問道:「你見過?」
「你是他的後人?」
兩人之間,彷彿在打啞謎,誰也沒有回答誰。
半晌之後,寧雲郎搖頭說道:「該走了吧?」
那人眉頭微皺,說道:「這裡是天羅禁地,不走不遠的。」
寧雲郎未置可否,說道:「試試再說。」
下一刻,那道魁梧的身影驟然化作無數熒光,消散在空中。
虛空之中,一道法旨從天而降,徹底燃燒,化作了齏粉,隨風消散。
原來寧雲郎早已知道,法旨降臨的世間已經到了盡頭,所以才拼盡全力,想要拖延下去。
所以他成功了。
寧雲郎看著遠處狼藉一片的大地,毫不猶豫,轉身離去。
就像對方說的,這裡是天羅禁地,只要身處其中一日,便不算安全。
寧雲郎眉頭緊蹙,顯然是有心事,身形閃動,穿過無盡的荒漠,眨眼已經越過百里範圍,他走在路上,喃喃自語道:「他似乎認出了我手中的劍術,難道說,當初的李老頭,也曾來到過這裡?」
「既然來到了這裡,為何沒有留下點什麼,又為何在那人口中,變得如此忌諱,難以明說。」
寧雲郎抬頭看天,頭頂昏暗一片,與周圍寸草不生的環境無比融洽,在這裡,感覺不到一絲生機,到處都是破敗的場景,讓人感到絕望。
他想知道,那些一同從下界過來的人,如今又在哪裡。
但這些都不是至關緊要的問題,重要的是,他該何去何從,又該如何從這裡逃出生天。
一域之主,這樣的字眼如同巨石一般,沉澱在他心頭,難以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