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落生菩提 第一章

周晨曦

碧笙拖著馬涼於烏泱河泡了一夜，才躲過又一波追捕。

所謂烏泱便是河水漆黑難見萬物，從烏泱河爬出來眼前還是黑的，灰濛濛的天透著黎明的微光，空氣中有淡淡的寒意，馬涼全身濕透冷地打顫，僵硬地扒身上裹的淤泥。

碧笙則攏起一堆樹枝生火，樹枝沾染了露氣，好幾次都沒燃起來，見此情此景，馬涼眼眶一酸，差點沒落下淚來。

那嬌美的姑娘趴在地上鍥而不捨地吹著火草，又一次差點燎到手指，明艷的衣衫被水浸潤地慘灰，手上臉上都沾染臭泥，頭上還有水纏草咬著，狼狽地不成樣子，她原本該過著另一種高貴優越的生活。

馬涼忽的奪過那把火草，丟入棲身一夜的河中，火草冒著黑煙發出「滋滋」地噓聲。

「呀！你幹什麼，好不容易挖到的火草，你想凍死么！」邊說邊衝下水撈，卻在入水的那一刻愣住，撈起來也引不出火了。

回頭瞪馬涼卻被嚇到，他一個大男人捂著臉，有水澤從指縫滴落，或許是手上沾染的河水未乾，或許是太涼額頭的冷汗，碧笙失了言語。

「我受夠了」馬涼的語氣壓抑地很平靜，辨不出半絲哭意「你怎麼都不該受這種苦」

碧笙試圖安慰「保護你是我『護畫一族』的使命，你所謂苦於我而言，不過歷練」

馬涼胡亂地擦著臉，眼眸明亮「你當我是為你也好，你當是我受不住找的借口也罷」他異常艱難才說完下面的話「你回歸以前肆意的生活，不必憂心我的安危，我若順從，他們不至於傷害我，碧笙，我倆就此別過」

半月前，馬涼還只是瀛都一名不經傳的小畫師，戰戰兢兢，安穩渡日，卻因一閃的貪念，平靜的生活從此翻天覆地。

城主大壽，其子為賀禮別出心裁，集上百畫師意圖做一副瀛都上河圖。馬涼聽聞多方走動，好不容易才躋身畫師之列，可負責的只是一隅荷池，因不受重視連畫筆都沒分到。

那少城主來看做畫時，見其馬涼無筆，命管家把書房自己的筆拿來，馬涼接過後跑到紙的另一角就畫，可畫完一朵蓮花，不知怎麼，蓮花竟然從畫紙現出變成真物。

馬涼嚇地不輕，回頭四顧周圍無人注意，再畫一朵，竟又成真，驚嚇過後就是狂喜，城主的東西果然不凡，少城主哪裡會畫畫，往日用此神筆寫字簡直暴殄天物，一閃的貪念，馬涼畫了一隻一樣的筆，交給管家，替換了神筆。

回家后，馬涼小心翼翼從衣袍中取出神筆，畫一顆又一顆金珠，他把金燦燦圓滾滾的金珠親了又親，只差沒吞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