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蘿莉小姨媽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肖瀟一手拿著個糖葫蘆,一手牽著個小女孩垂頭喪氣的走著,小女孩名叫慕容若菱,是肖瀟母親的妹妹,此刻正蹦蹦跳跳的左顧右盼,對眼前繁華的街市顯得很感興趣。常叔則是跟在二人身後,竭力的憋著笑。
肖瀟回頭瞪了眼常叔,氣鼓鼓的對身邊的小女孩說道:「若菱姨媽,以後不許再喊我小名了。」
慕容若菱眨巴著大眼睛,歪著腦袋滿臉疑惑:「你不叫肖笨笨?可是大姐都是這麼喊你的啊,不要欺負姨媽讀書少哦,名字我還是記得清的。」
肖瀟沮喪的嘆了口氣,臉上寫滿了不開心。自己這小名當真是不太好聽,說起這小名的由來還是頗具戲劇化的。
當時肖瀟的母親慕容氏懷胎十月臨盆在即,父親肖慶卻在邊關戊守沒有陪伴在身邊,據說一日晚上,慕容氏睡的正香時一道金光從窗外射入房間,慕容氏在夢中見到一仙人模樣的老者手執金絲拂塵對她說「你腹中之子乃是混沌道胎,天地孕育的靈體,今日便將誕下,經歷紅塵歷練,爾等須得善待,他日功德簿上必有爾等之名。」說完便腳踏祥雲飛走了。慕容氏從夢中醒來,頓覺腹痛難忍,知是孩兒即將出世,急忙叫侍女請來穩婆。誰知這一生就是六個時辰,慕容氏本就是一介弱質女流,哪裡經得起這般折騰,中途竟昏厥了四次。不知何時天空竟紫雲密布,只見一團紫氣從天際飄落,鑽入慕容氏腹中。穩婆被此異象驚的呆立當場,竟忘記了接生的事,待回過神來時只聽得嬰兒「哇哇」啼哭之聲,竟是孩子已經出世。穩婆趕緊用溫水將孩子身上擦洗乾淨,包裹在襁褓中,待做完這些事再去看慕容氏,見她鼻息平緩,已經累的睡熟了,確認母子平安后,穩婆才長長的舒了口氣,喃喃道:「奇怪,那團紫氣是怎麼回事?難道是我太累了,眼花了?」之後這件事還被穩婆傳的神乎其神的,說這孩子乃天仙下凡,仙人再世,可是卻沒有人相信她的話。
卻說孩子出生兩周后,肖慶還沒有回來,孩子名字也沒有定下,一日慕容氏在房中看書,慕容家乃是書香門第,慕容氏從小耳濡目染,漸漸地也養成了無事時看書作畫的習慣。這日,她正翻看著一本名叫《燕歌賦》的詩集,正念到一首田園詩:明月光照樂依依,唉如梅花待放時。光風霽月萬物立,枯木蕭蕭又逢春。慕容氏讀罷,細細品味良久,將書一合,思量道:「不如就叫肖瀟吧。」從此肖瀟算是正式有了自己的名字。
時光荏苒,轉眼又是五個月過去了,肖慶帶軍終於平定了邊關戰亂,榮歸故里,一進家門向父母請過安之後便急匆匆的拉著妻子跑向後院看兒子去了,待說到孩子名字的時候,肖父不由得撇了撇嘴說:「這名字不好,太娘們了。」慕容氏挑了下眉,不屑道:「你覺得不好那小名你來取便是,我倒要看看你這榆木腦袋能想出什麼好名字來。」她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話,不想肖慶卻是較真了起來,夜夜秉燭查書,數日後,只見他滿臉疲態的從書房出來,鄭重其事的說道:「經過我這幾日的深思熟慮,我決定兒子的小名就叫肖笨笨,老人都說了,名字賤了好養活。」說完后竟沾沾自喜起來。家中眾人聽后皆是拍案而起,齊聲反對,只是最後愣是沒拗得過肖大將軍,自此,肖瀟又有了個令其尷尬的小名——肖笨笨。
三歲時,肖瀟誤食寶珠,從此身體日漸孱弱,整日待在府中,極少出門,平時在府中除了父母也沒有什麼人喊他小名,可是四年前母親回娘家省親,帶回來一個三歲大的小女孩,肖瀟的噩夢也就開始了。不僅要稱呼一個比自己小五歲的女孩為小姨媽,還得忍受一個小丫頭天天跟在屁股後面左一句肖笨笨,又一句笨笨侄兒的喊著,鬧得弦月城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了肖家有個肖笨笨。可想而知,肖瀟當時的心情是多麼的鬱悶。
好在這種日子只過了兩年,兩年前,巨靈殿選拔外門弟子,負責監督的長老無意中發現了當時正纏著肖瀟要糖葫蘆的慕容若菱,見其乃是罕見的金火雙屬性體質,破格將其收為內門弟子,並帶回門中培養,自此,肖瀟的噩夢才算結束,只是心中卻有些失落,畢竟能入仙門,學仙術是他最大的夢想,可是這夢想卻如此遙不可及。
前日,蓮員寺舉行水陸法會,他觀禮回來,剛進院門便有一道火紅身影撲入懷中,力道之大直撞的他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待看清懷中身影,竟是一個五官精緻如瓷娃娃般的小女孩時。肖瀟驚呼道:「若菱姨媽,你怎麼回來了?」
小女孩撲扇著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興奮的嚷道:「笨笨侄兒,我好想你,修鍊太無聊了,我好不容易突破到了煉骨期,師傅才答允我回來玩兩天。」
肖瀟聽完她的話后竟是驚愕的看著眼前的女孩,體宗修鍊共有七個階段:皮肉、煉骨、沸血、小乘、龍象、大乘、金身。慕容若菱修行的時間加起來滿打滿算不過兩年,竟已修鍊到煉骨期,不可謂不快。也難怪肖瀟會驚訝了。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慕容若菱在修行時可算不得用心,經常是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為了她修鍊的事,她的師傅鴻宇真人當真是頭痛無比,可是卻又沒有辦法,畢竟慕容若菱尚且年幼,正是貪玩的時候,過於嚴苛反而會讓她更加消極怠工。所以只能循循善誘,坑蒙拐騙,各種手段齊上,甚至還搭上了續了五十年的長須,即便如此,原本只需一年便可突破的修為還是硬是拖了兩年。
鴻宇真人的血淚史肖瀟都不知道,他現在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那根粘人的小尾巴又回來了。其結果就是將軍府這幾日連續上演著這樣的對話:
吃飯時,「哎呀,夠不著呢,肖笨笨,幫姨媽夾個雞腿。」「自己爬桌上去夾。」「那你抱我上去。」「。。。」
睡覺時,「笨笨侄兒,我的被子被水打濕了,你的床借我睡一晚吧?」「你是尿床了吧?」「你這樣的小屁孩才尿床呢,去去去,往裡面去點,一個人占那麼大位子。」不等肖瀟說話,竟是直接鑽進了被窩。「你不曉得男女授受不清嗎?」「我是你姨媽,怕什麼?」說著便又往床裡面擠了擠。「。。。」
逛街時,「我想吃糖葫蘆。」慕容若菱睜著大大的眼睛,可憐兮兮的望著肖瀟。「好吧,老闆拿串糖葫蘆。」「老闆,拿兩串糖葫蘆。」「不能吃這麼多的,會爛牙的。」「唔,那你也吃一串,不然人家一個人吃多不好意思。」老闆笑眯眯的說:「小姑娘真懂事,還知道給哥哥買吃的。」慕容若菱作害羞狀說道:「他不是我哥哥,是我笨笨侄兒,我是他小姨媽。」老闆頓時語塞,肖瀟則是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
今日也是如此,那道長見肖瀟面對慕容若菱時無奈窘迫的模樣足足笑噴了三大口酒,真是丟死人了。肖瀟看著手中的糖葫蘆,這兩日的尷尬經歷一一在眼前浮現,不禁蹲下身來,扶額嘆息。
慕容若菱怯怯的靠了過來,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摸了摸肖瀟的腦袋,說道:「笨笨,真的生氣啦?人家不是都已經給你買糖葫蘆賠禮道歉了嘛。」
肖瀟一甩頭,讓開了慕容若菱的手,扔下糖葫蘆氣沖沖的向將軍府大門走去,走了兩步回頭大聲喊道:「那個糖葫蘆是我付的錢。」說完轉身就跑了。
慕容若菱愣愣的看著肖瀟跑進了將軍府,默默的彎腰拾起了已被摔碎的糖葫蘆,淚水在眼眶中打著轉。
常叔走上前來說道:「表小姐不要難過,少爺只是面子上過不去鬧鬧彆扭,過段時間就好了。」
慕容若菱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走了回去。
飯間席上,兩人誰也沒有和對方說話,肖母見狀關心的向慕容若菱問道:「菱菱,是不是笨笨欺負你了?告訴姐,姐幫你教訓他。」慕容若菱只是默默搖頭,並不說話。
一夜無言,第二天一早,肖瀟洗漱完畢,來到前廳吃早餐,卻不見慕容若菱身影,便向肖母問道:「娘,怎麼沒看見小姨媽?還在睡著嗎?」
肖母回道:「若菱回師門了,今早鴻宇真人親自過來接她的。哦,她走之前還給你留了樣東西,讓我代她跟你說聲對不起。」說著朝肖瀟遞過來一個紙袋。
肖瀟接過紙袋打開一看,裡面裝著的是一面小小的青銅八卦鏡以及五顆剝了糖衣的糖葫蘆,明顯是自己昨天扔掉的那串,此外還有一張紙條。肖瀟拿出紙條鋪展開來,只見上面歪七扭八的寫了兩行話:對不起,笨笨。昨天都是我不對,你別生氣了,我要走了,師傅說要帶我去絳霞洲遊歷,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那面劈水分光鏡是師傅送給我防身用的,你好好帶在身上,遇到危險的時候也許用的著。
肖瀟看完紙條,重重的嘆一口氣,搖了搖頭,將紙條和那糖葫蘆子小心的收在了腰間荷包內,又將那面劈水分光鏡掛在了胸前。嘀咕道:「誰告訴你我生氣了,就喜歡自作聰明的小丫頭。」說完,走出前廳朝後院走去。
春風吹過院中花圃,捲起了地上的幾片落花,兩隻鳥兒追逐著略過柳樹枝頭,少年單薄的背影逐漸消失在月門后,顯得如此的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