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 和離
他跪得身體挺拔,一動不動,在月光下看起來像是一尊雕像。
趙香芷從樓上看到了他,仍舊沒有動搖,柳芙見了,心中有些不忍,「小姐,太子他……」
趙香芷擺了擺手,「不必管他,我已經將事情說得很明白了,我不會隨他回去,原本的情分早就被消磨光了,此時又談什麼夫妻情分呢?」
柳芙沒有說話,只得將趙香芷送回房間。
丑時過後,天空下起小雨來,很快就變成了瓢潑大雨,並且伴隨著陣陣雷聲。
雷聲震耳欲聾,將睡夢中的趙香芷吵醒了。
她驚醒后突然想起林啟然,便點燃了燈從窗戶望去。
雷聲伴隨著刺眼的閃電,照亮了大地,天邊閃過一陣鋸齒狀的光芒,將周圍的雲朵都渲染成了程度不一的淺藍色。
趙香芷還是在微弱的殘餘光芒中找到了林啟然的身影。
他依舊跪在原地,衣衫早已經被大雨浸得濕透了,雨水順著他的臉龐匯聚成一股小溪流,不住地往下淌。
趙香芷嘆了一口氣,這是何苦呢?
她熄了燈,拿起兩把油紙傘,披上披風,換好鞋子,下了樓。
她借著閃電的光芒出了門,林啟然見她開門出來,立即欣喜地站起來,但是他跪得太久,已經雙腿麻木,站起來時身子左搖右晃,卻完全沒有掩飾臉上的喜悅之情。
趙香芷撐開油紙傘,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將傘撐過他頭頂,幫他遮住了風雨。
林啟然凍得瑟瑟發抖,青絲貼在臉上,身上不住地淌水。
巨大的雨滴落在地上,濺起一朵朵水花,趙香芷的衣擺很快就被打濕了。
「香芷,」林啟然哆哆嗦嗦地握著她的手,他的手上全是水,已經被沖刷掉了所有的溫度,「你願意跟我回去了嗎?」
趙香芷嘆了一口氣,這聲嘆息瞬間讓林啟然臉上的笑意全部散盡。
「啟然,」趙香芷突然叫出了他的名字,這讓林啟然心中一軟,同時又覺得大事不妙,「我心意已決,你再怎麼作踐自己我也不會回去,你身為太子,當真覺得這個方法湊效嗎?你口口聲聲說喜歡窩,卻在逼我跟你回去,我不想回去,以後也不會,若你再勸,我也不願,你到底是想要彌補過失,還是希望尊重我的選擇?」
林啟然被問住了,手上的力度鬆了松,趙香芷乘機將手拿出來,「啟然,我們緣分已盡,不要再強求了。」
林啟然面色茫然,帶著一種深深的懊惱、失落和木然,眼神空洞,似乎遭受了什麼巨大衝擊。
他還想挽留一下,斷斷續續道,「不、不是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嗎?為夫會改的,為夫……」
趙香芷將自己的披風解下來,展開披到了林啟然的身上,像剛成親那時一樣,將帶子細細地系好。
林啟然眼中含著一種落寞的希冀,「香芷……」
趙香芷系好帶子,將腳邊的另一把油紙傘拿起來,撐開,送到他手裡,溫柔而堅決地道,「太子,和離罷。」
無言。
「太子前途無量,望太子心懷蒼生,望太子坐擁山河,祝太子再遇良人,一展抱負。」
趙香芷撐著傘走了,不留一絲情誼。
林啟然木然地撐著傘站在雨里,最後終於機械地轉過身,一步一步地往回走了。
今夜,兩人的情誼在此終結,一個恩斷義絕走得瀟洒,一個滿心愧疚,無處彌補。
雨下了一夜,但是第二天時依舊晴空萬里,空氣中充滿了潮濕的花香。
趙香芷坐在窗前,看著樓下,昨夜,林啟然就是站在那裡,淋了半宿的雨。
也就是在這時,趙香芷看見陳晚喬帶著兩個丫鬟來到了趙家。
她見三人走近,便立即下樓將她迎了進來。
趙香芷特意將自己珍藏的茶葉給三人泡上,陳晚喬和她對坐后稍微品了一口茶后就開門見山地將蕭渺入獄的事情講了一遍。
趙香芷雖說昨晚已經稍微聽到了一點風頭,但是卻完全沒有想到蕭渺會是換臉后的陳朝曦,一時驚得反應不過來。
陳晚喬也不急,只是淡淡地問她,「此次事情水落石出,香芷你可還有什麼事情要問蕭渺?」
趙香芷渾身一凜,自然有事!她和蕭渺之間還存在著無數算不清的帳,如果說林啟然是幫凶,那麼蕭渺就是主謀,她沒有辦法原諒蕭渺將自己孩子藏匿起來的事。
想到這裡,她立即伸手拉住陳晚喬的手,「晚喬,我要去牢房見蕭渺,我要問她我孩子的下落!」
陳晚喬伸手回握著她的手,「好,我和你一起去。」
趙香芷的眼神卻突然一暗,「可是,蕭渺在太子府的牢房中,我昨天……和太子和離了。」
陳晚喬一驚,沒想到兩人分開的速度會如此快速。
「無事,」陳晚喬握緊她的手,「我隨你去,你只管問便是,我們只是去問清情況,不需要太子的參與。」
「好,」趙香芷面露感激,她知道,蕭渺的事情若是全部暴露,那蕭家也會隨之垮台,「那就有勞晚喬你了。」
陳晚喬翻了個白眼,「都認識這麼久了,還謝謝來謝謝去的。」
說罷,陳晚喬就起身,「走吧,我們這就去。」
紅袖和綠棠正在喝茶,聽到這話一驚,「小姐,這麼快嗎?」
陳晚喬回頭對兩人道,「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自然要第一時間查清楚,你們兩個還這麼悠閑地喝茶。」
兩人慌忙放下茶杯,跟了上去。
趙香芷和陳晚喬走在前面,突然間,本來萬里無雲、太陽高照的天空突然間暗了下來,似乎正在醞釀著一場極大的風暴。
陳晚喬和趙香芷同時抬頭看了看天空,又相互交換了一個複雜的眼神。
陳晚喬喃喃道,「京城,要變天了。」
趙香芷沒有說話,兩個丫鬟也覺得事情不妙,沒有開口。
「走吧。」趙香芷道。
四人便啟程往太子府走去。
一路上烏雲密布,愈加深沉,但是卻遲遲沒有雨下來,黑雲幾乎就在幾人的頭頂,壓得幾人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