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人心.魔心
狐主氣結,心中叫苦不已。
沒想到鳳主此時來了個當眾翻臉不認人,厚顏如斯。
然二人都清楚,此是因何。
無外呼,他因個人私怨而壞了鳳族大計。使的鳳主牽制狐族,把持天宮之局,全然夢碎。
鳳寧安身死,天後被禁。這都是自己起的由頭,且這俱是鳳族的女兒,又因鳳寧安之故牽出天後過往。
致使天帝這枚傀儡,也不甚聽話,行事愈發偏離其掌控。
如此,鳳主又豈能叫自己過的舒心,活的安穩?
當此魔尊尋仇的大好時機,他不用,呵……更待何時?
鳳主也不否認,淡然的眉宇實則傲氣無雙。打了他鳳族的臉,就要有送命的覺悟。
赤兗,彼時你求取寧安之時,吾便警告過你。
是你,忘本了……
倏然,目光陡然一寒。
狐主挨這一眼,立時分心,心口間連受狐十四幾掌,不覺騰騰倒飛,口涌朱紅。
是啊,當年他初登王座根基不穩,又見鳳寧安貌美難得。
遂動了他心,一則借鳳族固青丘之勢,二則亦可抱得美人歸。
至於允諾的好處,給他便是。日後,自可徐徐圖之。
然,都是為王為主的人。償過金尊玉貴,又怎甘心處處受制,仰人鼻息?
久之,自覺羽翼漸豐的他便將這事給放下了。而鳳族也未曾有過什麼不滿的舉動,但他沒想到,人家是在此處等著他。
當真,能忍至極。
別頭,啐了一口血水,汗珠子霎時順著鬢角滑落。
不及回神,又見狐十四殺招再臨,一斂眉,雙手納元,翻掌擎天。
沛然仙元隨之噴薄而出,仙幕帷光,燦燦奪其目,堪堪擋住逼殺。
然瞬息即感如負重山,難以久持。
心念電轉,一通急思,此時哪兒還顧得王不王,尊不尊,只急急道:「佛祖救孤。」
渡佛祖聞言,眉放一點毫光,即欲救人時,天帝忽的出言道:「我佛且安,朕亦感鳳主之言在理。
且按住此心,再觀片刻。」
「阿彌陀佛。」渡佛祖悲憫如舊,口誦一聲佛號,遂不再言語。
狐主氣的罵娘,要不是被狐十四逼的無法脫身,直恨不得撕了天帝。
你他娘的占著茅坑不拉屎,為一個女人便什麼仁義都餵了狗?
言的是布局殺魔尊,如今見著是故人之子,便推著孤送死,是何道理?
天帝眼觀鼻,鼻觀心,只作不知。
不得已,狐主霎時收了威風,狼狽作逃,卻是如何也避不開。
一逃一追之間,片刻舊傷未止新傷又至,滿身的皇皇之威,落得點滴也無。
而這一幕,也似極了當年被他追殺的狐素素。
現今,卻換他做一回那個被殺的主兒。
「水冰地圻。」狐十四掌納魔元,瞬引風雲。
虛空水汽霎時凝結成冰,大地徹裂,冰箭陡出。
四維兩極盡遭封鎖,直逼得狐主一個遁地無門,上天無路。
狐主環顧左右,竟是退無可退,眼見逼見,剎那仙元遍行。
恍惚一瞬,清輝遍地。白日的光景,日月同懸。
喝道:「神狐拜月。
區區餘孽,要殺孤報仇,沒那麼容易。」
「該還的,總是要到的。」一語落,狐十四沉眉奏殺,狐素素遭受過的,他要狐主也嘗一嘗。
登時掌不容情,發不容停,呼嘯一瞬,卷的日月無光:「天邪八風。」
頃刻,只聞得爆破連連,轟隆四起。蔽日遮月的塵,直上九霄。
嗆的雲頭的眾仙,兜頭祭起仙光護罩,由得他們斗他個地塌天傾。
卻是瞧不清分明,不知內中詳情。只是稍傾,狐主便如死狗般跌出煙塵。
好好的人形,忽的開始變得明滅不定。
赤狐之態,登時若隱若現。
眾仙倒吸涼氣,都知道狐主的神狐拜月與仙者中,近乎不敗之招。
怎料到,不過須臾強招被破,自己也被打的幾近顯露真身。看向狐十四的眼神,忽的閃爍不明。
魔尊如此之強,他們還怎麼打?
就在這時,天際一道嬌喝:「狐主,本宮來助你。」
天帝抬眸,拂袖便是浩然一掌:「胡鬧。」
天後手持幻心蓮,身著寶衣寶裙,憑的掌風加身,卻不受絲毫所傷。
腳踩雲頭飄然落下,不屑的撣了撣肩頭:「白賾,意外了嗎?
可惜,本宮不想與你廢話。待殺了這點孽種,你我再慢慢相敘。
哈哈哈……」
話音一落,即蓮化成劍,青鋒三尺,瞬息奪命。
狐十四眉山驟斂,轉手掣出念執,亦化成鋒。
只聞得錚錚數聲,二人已然連過數招。
天後手持異寶,可弭化任何攻擊,一時行招,只進不退。迫得狐十四處處受制,徒耗時光。
卻在看到念執的那刻,穆的瘋狂:「鴛鴦夢破,九天寒。」
殘地生風波,忽作九霄雷。
陣陣驚雷,如得密令,整齊劃一的劈向狐十四。
欲將眼前的,過去的人,都葬在這雷霆之下。
狐十四手挽劍花,劍影幢幢:「山河微塵,終泡影。」
念執輕顫,離離清音,爆漲的劍芒,陡然分化九龍。
奔騰疾嘯間,撞的驚雷粉碎,天搖地驚,愰的雲端諸仙南北顛倒。
且餘威尤不減勢,眨眼逼至天後跟前。
天後眼角微挑,仗著蓮威,半步不讓。然九龍即至其身時,中有二龍忽的分划兩道,轉而襲向氣息喘喘的狐主。
而狐主剛剛定住人形,此時哪有餘力回招。不過,他也不懼。
斜眸微暼,唇角倏然一勾。
因為,有人比他更恨狐素素。又怎會看著自己,斃命眼前?
果然,天後鳳眸猛然半闔,雖不及回身相救,卻是袖飛如虹,頃刻捲住狐主,二人霎時合至一處。
天後執劍,冷眉側目道:「沒死的話,就別拖後腿。」
她可不想對敵之時,還時時護著他赤兗。這對父女的大恩大德,她可一日都不敢忘。
只不過此一時彼一時,先除了狐素素的孽種再說。
如不是因為她狐素素,自己何至於求不得,放不下?
狐主抬手擦了擦嘴角的殷紅,舔著嘴角嗜血的道:「放心,有娘娘的至寶在前,孤勢必要討回一二。」
說罷,足分陰陽,右掌納元沛然貫地:「金錢不上谷,到此也枉然。」
剎那,地生金雨,銳化成芒,齊刷刷,透地涌,如菡萏包月,直欲將狐十四吞噬其中。
狐十四劍指撫過青鋒,忽的一轉,寒光如水滌遍劍身。
睇著劍中容顏,沉聲道:「到底,還是逼出了汝之真能為。」
一語落,劍行掌式:「地載天覆。」
相接的一瞬,虛空為之震蕩,諸仙無不心慌。
狐主騰身翻轉,浮浮沉沉的立在半空,笑道:「狡兔尚且有三窟,孤又豈能不留一手。」
「那日青丘,看來也是汝有意為之?」
「非也,孤確實不敵你之魔威。卻也未到與你真正搏命之時,能有他人代勞,不是很好嗎?」
「即便亡盡青丘,汝也甘願?」狐十四再催魔元,欲以念執破殺,竟是無效。
那金雨忽的淋漓,將迎面的危機,霎時溶解泰半,端的是詭譎莫測。
然不待他細思,天後已攻至面門:「雲天野外,殺鶯啼。」
她就是見不得這份神似,只有毀去,才是最好的結果。
狐主見機,將身挪閃,綴在天後三五丈遠。
既躲開強招極威,又借得其為盾:「身為青丘子民,這是他們的命。
要怪,就怪他們當初讓你逃走苟活。」
狐十四登時眸光漆黑如淵,看的兩人,雙雙一覷。
天後眉山含慍,握著手中的劍緊了又緊。一股微妙之感,如薄霧般開始絲絲瀰漫。
愰一愰腦袋,殺心熾盛的她仙元貫劍,再與狐十四打作一團。
而狐主亦趁機加入其中,覷得些許玄妙,故步步緊隨天後。
時不時抽冷子補一掌,或捅一刀。如何,也不與狐十四正面對敵。
倒是天後愈殺愈不由己,漸漸的也不知是人要殺,還是劍想殺。
魔魔怔怔,渾不知自己所以何?只一個念頭,反覆不歇。
殺……
然狐十四此時揚手兜起界光攏住自己,由得天後在外胡亂砍殺。只在雙目覷著左絀右藏的狐主,眉山赫見凜然。
本是順手擒來之事,卻被九色幻心蓮攪的變故叢生。
天後怒極:「小孽種出來,縮在龜殼裡算什麼本事。
還是說你娘只會縮著,你也只會縮著嗎?」
「辱不及父母,你過了。」一語落,精.光迅急如電。
噙著三月的春風,演的卻是數九寒天。
轉手掣劍而出,寒聲道:「且尋山水,滅罪三生。」
融融清正,銳利無雙,三生業果,頃刻襲向天後與狐主。
而作壁上觀的眾仙,登時交相接耳道:「嘁,這有什麼用?
你魔尊有通天威能,也要先破得來我家娘娘至寶才行啊。
不然啊,把壓箱底的功夫倒出來也是白搭的,諸位說是不是?」
「嗯嗯,可不就是這麼理嘛?沒想到娘娘禁了些許時日,倒比陛下敢為了。」
「可不是,這才是天宮之主應有的氣度。」
「噓,你們小聲點,沒看到陛下臉都黑了嗎?
一個二個,也不長點眼?」可說罷,自己又掩著袖低低的笑道:「我也覺得諸位,說的在理。」
登時眾人撲作一團,笑的打跌:「哈哈哈……」
天帝這番臉黑,哪是三言兩語能描其一的。
但他得忍住,縱把自己架在火堆上煎熬,亦需如此。
緊抓座椅兩處扶手的人,眸光始終不離纏鬥中的狐十四。
幾次三番,他險險就衝下雲頭,欲護其一個周全。
然旁有鳳主,西靈山等人在側,又有眾仙起鬨,他一時尚不敢妄動。
亦明其要,狐十四能成魔尊,把持魔界萬載,自有其能為。
「陛下,是覺得鳳族不足以倚重了嗎?」鳳主眉眼不抬,施施然的道。眸光卻暼向某處,唇不自覺而翹。
天帝一個激靈,手上的力道再緊三分。吸了吸氣,身體向後一靠,四平八穩道:「鳳主,說笑了。」
旋即,暗暗吐出一口濁息,告誡自己靜待時機。
這君不君臣不臣的,場下打鬥的人卻異變再生。
只見鳳主倏然起身,怒蓋雲霄,兜掌覆下。
「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