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成棟殞命
丁寧有些茫然，不知道他說的時機選擇不對是何意。
堵胤錫說：「第一次救援失之太晚，且地點不對。要是早一點去南昌，與之內外夾攻定可獲勝。這一次去了，趕上贛州增兵，又撞到槍口上。李部驕兵悍將，沒有了他壓陣，恐怕下面又要亂套，廣東就危險了。」
不得不說像堵胤錫這樣具有戰略眼光的閣臣，有時候分析觀察問題還是比較準確的。李成棟第二次北上時，果然沒有得到南昌失守及譚泰帶主力增援贛州的消息。他接受了第一次的教訓，不再直抵贛州城下，而是開始掃蕩贛州周邊的城鎮，自己率人進佔了贛州城南面的信豐。
清贛州守將仍決定主動出擊，打李成棟一個措手不及。他們秘密派精兵出城，突然殺向信豐。李成棟聞聽清兵來攻，匆忙在城外列隊迎敵。
清贛州副將高進庫曾經與李成棟同在高傑帳下效力，李成棟數次想策反此人。其也虛與委蛇，使李成棟心中抱著那麼一絲幻想。現在高進庫躍馬挺槍，馳到陣前，厲聲高叫：「李成棟，你個反覆無常不識大體的小人，如今南昌已破，金聲桓、王得仁渠魁授首，譚泰大將軍已派精兵攻佔梅嶺，斷了爾等退路，還不投降更待何時？」說罷，大槍一揮：「巴圖魯（滿語，勇士們），殺！」
隨從的李部軍兵聽到南昌城已派，梅嶺的後路被切斷，頓時兵無鬥志，將無戰心，瞬間潰退下來，逃進信豐城中，閉門不出。
那信豐城東臨桃江，清軍把南、北、西門包圍起來，在城外掘壕溝，豎柵欄，建立大炮陣地，防止明軍突圍。不少明軍士兵悄悄溜出城外投降，把城內底細都告訴了清兵。
李成棟派人試著突圍，剛出城門就被密集的炮火打了回來，這一下，軍心更亂。李成棟心中鬱悶，借酒澆愁，喝得胡天黑地。入夜，有部將提議，說現在是春季，桃江水其實並不深，可以涉渡，建議晚間從東門徒涉桃江突圍。李成棟感到不能坐以待斃，便同意了。
當夜將近三更時分，李成棟的部下悄悄地打開了信豐東門，慢慢地下到了冰冷刺骨的江水中，朝東岸摸去。突然一聲梆子響，東江岸上燈籠火把一起點亮，頓時，箭如飛蝗，射向江中。身處四五尺深江水中的明軍頓時大亂。有人高喊道「狹路相逢勇者勝，弟兄們沖啊！」江水中的人吆喝著，有的潛入水中，有的貼近水面泅渡，雖然不斷有人中箭栽倒在水中，但是，畢竟有人爬上了東岸，與敵人的警戒部隊展開了肉搏。
清軍的江防部隊人數不太多，他們沒料到李成棟部具有如此強烈的求生慾望，隨著泅渡登岸的人越來越多，清兵的防線被沖開了一個大口子。後來，安遠、定南、龍南、全南等處都曾經有李成棟部的潰兵集結，但是，作為主將的李成棟卻沒有了蹤影。倒是清兵捉住了一匹受傷的駿馬，金蹬銀鞍，鑲嵌著寶石，鞍上斑斑血跡。經俘虜辨認，說是李成棟的坐騎。至此，推斷其受傷墜馬溺死江水之中。
李成棟北上援贛的時候，將兩廣總督大印留給了中軍杜永和。起初，其只是代收代轉一些朝廷急件，對地方上一些事情做個臨時應付。聞聽李成棟溺亡，乾脆自己署理起了兩廣總督，拉攏了幾個要好的鎮將，抗拒朝廷委派新的兩廣總督。永曆生怕激起新的變故，只好默認。
永曆朝廷君臣認為江西既失，譚泰等可能乘勝繼續南下廣東。不料，其擊潰李成棟援贛部隊后，竟然班師回京了。清廷立即發布詔令，改封恭順王孔有德為定南王，兵進廣西。改封懷順王耿忠明為靖南王、智順王尚可喜為平南王，兩王配合共伐廣東。
明眼人看出來，因為山西大同總兵姜鑲叛清歸明，京畿震動。清廷調集精兵強將圍剿大同，先消滅肘腋之患。對於遠在南方的殘明，只好啟用歸順較久的降將，讓其去襲擾羈絆他們，取得戰果多少無妨，總之不使他們休養生息整頓內部即可。
本來，永曆君臣都已經準備逃亡了，是姜鑲的叛清歸明牽制了清廷的精兵強將，而三王的兵馬又一時到達不了跟前。他們本該好好檢討一下江西、廣東轟轟烈烈的反清歸明不能很好配合的經驗教訓，消弭黨爭，統一政令軍令，以便對付敵人即將到來的進攻。不料，其在這一段清兵壓力較輕的時期，竟然搞起了更加激烈的黨爭。其中，最有名的是「五虎霸朝」。
李成棟反正後，深知在朝廷布置耳目的重要性，所以，義子李元胤去報信被封為錦衣衛指揮使后，其幾次要隨父出征都被拒絕，最後形成以李家父子武力為後盾的小集團。原廣東布政使袁彭年以助李成棟反正之功而擢升為左都御史，被稱為「虎頭」，禮部侍郎劉湘客被稱為「虎皮」，工科左給事中金堡因牙尖嘴快，言詞犀利被稱為「虎牙」，戶科右給事中蒙正發被稱為「虎爪」，吏科給事中丁時魁被稱為「虎尾」，合稱「五虎」。李成棟喪生后，永曆帝要擢升李元胤官職，其眷戀錦衣衛這個有特殊權利的職位，拒絕新的任命，仍任原職。
明太祖朱元璋建立朝廷之初，為了遏制那些曾經隨自己打天下勞苦功高常常違法亂紀的勛臣，重用御史糾劾文臣武將，設立了都御使及六科給事中制度。其中，左都御使是九卿之一，具有「封」「駁」之權。所謂「封」就是左都御使認為皇帝的聖旨、朝廷的詔令有不合理的地方，可以追回、封殺，不予執行。所謂「駁」就是可以駁迴文武百官及各地督撫將軍的奏本、條陳。六科給事中則專門糾察吏、戶、禮、兵、刑、工六部，職權在六部之上。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