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出好戲(二)
「擇言,那些傳聞不會是真的吧?」三皇子詫異的看著余擇言和那個像個八爪魚一樣趴在他身上的小廝。
余擇言輕笑,他的手搭在顧念的腰間捏了一把,然後慢慢地將她扶了起來。
「三殿下在說什麼?我可聽不懂。」他將身上被濺到的酒漬擦了又擦,全然不顧顧念要殺人的眼神。
顧念的臉紅的像落日後的餘暉一般,她不是因為出糗而羞愧,也不是突然間和一個混蛋帥哥親密相擁而害羞,她就是單純的被氣的。
三皇子因著好奇,看向這小廝。這小廝長的倒是眉清目秀的模樣,也難怪余擇言喜歡。就是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此時的顧念,像是熱鍋里的螞蟻一樣焦躁不安,她差點就跳起來把余擇言的頭按在酒里涮涮。但是她還不能,她只能踉踉蹌蹌的站起身來,壓著嗓子裝作男人說道:「是小人沒站穩,世子爺恕罪。」
「何罪之有。」余擇言倒也接這話茬,他抬頭望向顧念,輕笑著,那聲音清冽中有帶著些許戲謔,那寵溺的眼神任誰瞧了都是眉目傳情。
只有顧念知道,這王八蛋是故意的,他報復心極重。對於顧念這種怕麻煩的人來說,真的是遇到了麻煩精本精。
空氣中泛起道道旖旎,樓下的戲檯子上正有角兒唱著情戲。燈光突然昏暗了起來,樓下的戲唱的慢慢接近高潮,樓上的人也慢慢入戲了起來。
紅著臉的瘦弱小生,喝的爛醉的紈絝世子爺。三皇子如同看唱戲般看的津津有味。
「你們先下去吧。」余擇言示意沈煥將她帶出去。
出了這個門,顧念才是深深嘆了一口氣。她小心的四處張望著,發現向然已經全然沒了蹤影。
於是慌忙跑上三樓,但房間里也絲毫沒有秋桐的身影。沒了秋桐,就相當於沒了銀子,沒了銀子,就相當於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里舉目無親。
顧念站在窗戶邊,深呼吸著,安慰著自己。我要回家,這四個大字似是定身符一樣豪橫在顧念的心裡。
想了半天,她決定用自殺來解決回家這一難題。通常的小說里不都有講,人死了才能穿越,穿來穿去的契機就是死而復生。
可是顧念是出了名的惜命。她從小時候開始便體弱多病,實在受夠了常年進出醫院的生活,便開始努力鍛煉身體。
你要她去自殺,太難了。
她望向窗外,月亮可真圓啊。但圓又有什麼用的?不都是以三五而盈,三五而闕嗎!人得勇敢直面死亡,才算一個真正的勇士!
顧念暗暗下定決心,跳吧!跳了就能回家了,也不用時時擔憂自己掉腦袋,或者被抓回去給老皇帝當小老婆。
她發泄的沖著窗外「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大聲叫了起來,然後一鼓作氣,朝著外邊翻了出去。
夜晚的風颳了起來,頭髮被吹的呼呼作響。夜空黑漆漆的,天上繁星點點,真好。顧念心想,再見了,死混蛋。再見了,封建社會。我終於要回家了!
「顧姑娘,您這是在幹嘛呢?」突然一道聲音傳了過來,顧念睜開眼,上方是沈煥疑惑的臉。
這沈煥自從出了雅間的門便一直跟隨在顧念身後,只不過顧念急著找人,便一時忘了他的存在罷了。
沈煥看著顧念對著窗戶呢喃細語,然後突然大喊大叫了起來,他也被嚇了一跳,然後就看到突然翻窗出去,卻又死死扒住窗戶的顧念,半個身子還掛在窗戶外邊。
「你還在幹嘛呢?!還不快過來搭把手,把我拽回去?」顧念也顧不上做勇士了,回頭看看樓下的泥地,算了,摔死也太難看了吧。
萬一沒摔死,半殘了,那在這醫療技術並不發達的古代可怎麼活啊。
沈煥連忙過來拽顧念,顧念翻進來以後便抱著柱子大哭。
這一場場的戲,讓沈煥算是見了景了,他手足無措的站在旁邊。
「我就是想回家,不想給老皇帝當小老婆,有這麼難嗎?」顧念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這裡一個我認識的人也沒有,還有一堆人天天想著怎麼把我送進宮。」
「你身上有銀子嗎。」顧念突然轉頭問道。
沈煥看著面前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姑娘,實在是無語。
「……」
這變臉變得太快了,沈煥從未見過這樣收放自如的女子。起碼在過去的十幾年裡,沒見過,不過未來可就不一定了。
「到底有沒有?」顧念催促著問。
「……我得問問我家公子。」沈煥一臉無辜,他故意咧嘴,露出一抹難看的笑容。
殊不知,這笑在顧念眼裡,看著就如同那混蛋世子一樣讓人生氣。
果然主僕性格都一樣,看著這張欠收拾的臉,顧念心想:「姑奶奶非得治治你們,反正一時半會也不知如何回家,也沒有銀子榜身,那我就跟你玩玩。」
她洗了把臉,將套著的小廝衣服脫了下來,散開了頭髮,整理好心情,向著樓下余擇言所在的雅間走去。
沈煥急忙攔到:「姑奶奶,底下那是三皇子殿下,不可隨意亂來的,亂來容易小命不保!」
「我不亂來,我就找余擇言。」
二樓雅間中
三皇子余景焱三盞小酒下肚,便有些迷糊。這酒度數極高,是上元國供奉的精釀。市面上流通數量極少,只有少數與皇親貴族搭邊的大酒樓有幾瓶存量。
顧念剛走沒多久,那胖子總管便送來了今日特別邀請來客棧表演的戲子。這角唱的極好,就連平日里不喜歡聽戲的三皇子都忍不住誇讚。
一曲戲罷,余擇言留了她們一起玩推牌。
「你今天叫我來,就只是為了喝酒?」三皇子嚼著酸果,他白皙的臉上泛著淡淡的醉紅色。
這三皇子雖是當今陛下最為寵愛的皇子,手裡卻沒有任何實權。他寄在亓貴妃娘娘名下,雖沒有親生這層緣分,但亓娘娘對他是極好的,這亓貴妃便是國公亓淵的親女兒。
自古君王怕外戚過於強大,三皇子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既渴望展示自己,去取得自己應得的東西,但又耐於沒有機會。
這年輕氣盛的小皇子便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又有何用?最是無情帝王家。
正是因為太年輕了,過於浮躁,壓不住內心,才會讓許多錯誤有機可乘。
「是啊殿下,就是來尋常喝酒的。」余擇言心不在焉的摸著牌,他隨便說兩句話,便引得唱戲的姑娘嬌笑連連。
「這顧侯是在尋什麼人?」三皇子不經意間問道,「這麼大陣仗,連上面的人都拿出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