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互相試探
她垂了眼,盈盈一拜行了禮,未語先笑,溫和開口道:「請陛下安。」
「免禮。」凌修譽輕笑了一下,目光溫和地看向她,再開口時語氣寵溺,隱隱含笑,「有事便差人跑一趟便是,怎麼還自己跑過來。可是府中的下人不稱心?」
九芷輕輕咬了咬下唇,臉上便恰到好處地浮起了一點兒羞赧,輕聲道:「不是,是我自己要過來的。」
她說著便將手中的木盒向前輕輕一推,淺笑道:「前幾日承蒙陛下記掛,賞了諸多東西。九芷無以為報,便只好為陛下綉了一隻香囊,內有安神的草藥,可以助眠……雖不值當些什麼,但也算九芷的一點心意。」
高公公眼尖,見凌修譽稍稍挑眉,便趕緊快步過來接了過去,呈到了御前。
那木盒裡盛著一隻巴掌大的香囊,做工精緻,針腳細密,顯然很是費了一番心思。
他彎眉笑了笑,將那香囊拿出來,親手掛在了腰間,一面笑著溫聲道:「有心了,朕……很是喜歡。」
九芷便羞澀地地下了頭,藏在發中的眸子里卻是一片清醒。
凌修譽把玩了一下手中的香囊,指腹在上頭小小的一個「芷」字上擦過,輕笑道:「還是你和七皇叔深得朕心。」
九芷心中一凝。
來了。
然而面上卻只是茫然地抬起了頭,看向了凌修譽。
寧王動身的消息剛剛傳來,她必然是不能表現得早早知情的。
果不其然,凌修譽溫聲笑道:「你大抵還不知,七叔今早調兵,駐守冀州,鞏固邊防。」他自責地苦笑了一下,「怪朕疏忽,即位以來竟一直沒發現冀州的兵防薄弱一事,幸得七叔慧眼,親自帶兵駐守,否則一旦匈軍來攻,冀州出事,朕恐怕無顏去見列祖列宗了。」
「陛下哪裡的話,您終日為百姓奔波繁忙,難免有所疏漏。」九芷搖頭,惶恐地朝地上一跪,「世態緊急,義父想必還未來得及想陛下稟報便擅自調了兵,還望陛下恕罪。」
凌修譽下殿親自將她扶了起來,緩聲嘆道:「七皇叔所做之事都是為了晉國,朕怎麼會怪罪?你跪的這般重……膝蓋可還疼?」
疼嗎?自然是疼的。
九芷卻只是輕笑了一下,眨眨眼道:「不疼。多謝陛下掛心。」
她只是想用這一跪來試探凌修譽的態度,試探他是否已經察覺了寧王的意圖。他待她依舊如此溫和,應當還未生疑,寧王的計劃端起之內想必不會受阻,無論如何,她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九芷眸中笑意一閃,剛準備找個借口脫身,好回去向寧王稟報此事,卻見凌修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陡然道:「說來,朕聽聞七皇叔手下培養了好一匹頂尖殺手,可有此事?」
九芷一怔,心中猛然警鈴大作。
可還未等她開口,凌修譽又笑道:「殺手培育起來可不簡單,旁人大多喜歡養兵,皇叔倒是另闢蹊徑。」
這話說得很輕,但很篤定,顯然凌修譽已不僅僅是猜測,而只是向她求證。
甚至都不需要她的答案。
九芷心下掀起了一場驚濤駭浪,面上卻只是微笑,溫順垂眸,接道:「殺手也好,兵馬也好,只要能為陛下分憂,終究是殊途同歸……陛下怎麼問起這個?」
凌修譽笑:「好一個殊途同歸!」
他改扶為握,輕輕牽住了九芷的手,那隻他剛賞下不久的白玉鐲便從她袖中滑落出來,在他掌中輕輕一碰。
凌修譽眸中暗光一閃,隨後又不著痕迹地收回了目光,輕笑道:「朕只是聽聞,皇叔手下最得力的殺手『影衛』,今日來了南都。」
他的話說得輕飄飄的,好似只是隨後一提,卻讓九芷渾身一僵,差點沒能崩住臉上的柔婉神情。
他是如何知曉的!
凌修譽道:「『影衛』這些年替朕暗殺了不少謀逆作亂之徒,如若有機會,朕倒也想見見她。」他說著輕飄飄掃她一眼,察覺到了她的僵硬,寬大的手掌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聲道:「朕只是隨口一提,你不必緊張。」
他分明是在懷疑她!
九芷心中緊繃到了極點,面上卻依舊在笑,滴水不漏地開口道:「臣妾只是為義父開心。有陛下的體恤理解,想必義父知曉了,也會倍感欣慰。」
凌修譽笑:「如此甚好。」
他話音剛落,殿外就陡然傳來一聲拔高的:「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