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吃一塹長一智

付碧青的理論是，員工招來了，也培訓好了，而且都兢兢業業。加之我們店裡聘用的都是中年婦女，一旦辭退她們，她們在市場上並不能很快找到同樣待遇的工作，這和兔死狗烹的做法如出一轍。

降低菜的品質，雖然成本降下來了，但付碧青認為早晚會被消費者發覺，這種做法猶如自斷經脈，是絕不能幹的。

付碧青非得要從良心和道德層面去解釋，羅慧嫻便不高興：「做生意，要講良心的話，那這生意就早晚是個死，你睜開眼看看市面上，有幾個生意人如你這樣，開口閉口良心道德。不是有句話嘛，存在即合理。」

付碧青針鋒相對：「我們管不了別人，但我們管得了自己。世界上喪良心的事情很多，喪盡天良的事合的什麼理？」

怕她倆吵紅眼，鄭尚錦開解說：「存在即合理，是翻譯上的錯誤，使得今天很多人拿這句話為自己的錯誤做辯解。原意本是說，存在的現象，一定有其存在的原因，要從現象探尋本質，並不就是說所有存在都是正確的。」

他的話我們都相信，羅慧嫻也無法再辯解。

說了羅慧嫻，鄭尚錦又對付碧青說：「慧嫻出資最多，法理上來說，她也就是最大的股東，她既然提出了異議，你作為掌舵人，有義務要解釋清楚你的做法。」

付碧青便心平氣和地解釋說：「火鍋行業，夏天生意本就會差一些，這不用討論。就我們店裡現在情況來說，三姐想壓縮成本，這可以理解。但是，做生意，我們要提供怎樣的產品和品質，這一定要堅守住。品質如果變了，消費者群體就會慢慢發生改變，而且這將是不可逆轉的。」

為了彌補淡季的損失，付碧青便推出幾款夏季特飲，在店門口的小吧台當街銷售。可以店裡享用，也可以打包帶走，並附送同等金額的代金劵，讓消費者覺得品質相當不錯的解暑特飲，是免費的。

付碧青倔強的堅持，最終還是用結果證明她的倔強是對的。在同一條街上，就有好幾家餐飲店沒能撐到秋天。

羅慧嫻再怎麼伶牙俐齒，也說不服愛看書的付碧青，加上姐妹情誼在，店裡的事依然還是付碧青一言九鼎。

大年初一，是最該高高興興的日子，謝小蘭裝著要發火的樣子說道：「大過年的，不準再討論生意啊、經濟學啊這種傷腦筋的事，走，一人再干一碗冒結子肥腸粉去。」

儘管已經發生兩起嚴重的『圍毆扒手』事件，可扒手們好像並沒有絲毫收斂，仍然不時聽見有人大喊自己被偷了。

在付碧青的招呼下，我們只遠遠地看熱鬧，不湊近圍觀。

除了扒手這個特殊工種外，還有另一個特殊工種，也和扒手一樣，在春節期間夙興夜寐地撈錢，那就是街頭騙術。

街頭騙術主要以：象棋殘局、三張撲克牌賭其中的人人牌、三個碗賭瓜子或硬幣，這三種形式。這種街頭騙術，擺攤的看似只是一個殘疾或者體弱的人，其實圍觀的人中，有好些個都和他是一夥的。

隨著時代的進步，作為傳承千年的街頭騙術，越來越難在大都市存活下來，當然，很多已經改頭換面，以大公司大集團的方式，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儘管都知道那是騙人的，可仍然有人要去試一試，結局當然是輸得盡光。願賭服輸，知道是騙，卻看不穿，也只好認了，倒不至於像扒手被抓現行那樣圍毆起來，可也是吵翻天，使得寒夜更加熱鬧非凡。

街頭騙術撈錢比扒手更加小心翼翼，因為一旦鬧起來，招來警察，必然是要退錢的。

以前聽老吳說，街頭行騙的，一般都跟轄區可以罩得住的人提前打招呼，並且騙到錢后，要按照事先約定的比例進行分賬，稱之為拜碼頭。

既然拜了碼頭，受害者往往只能自食其果，抱著吃一塹長一智的心態，暗暗罵娘，暗嘆社會黑暗。

乞討的人也特別多，模樣上看都是老弱病殘，在這寒冷的冬夜，還故意穿得十分單薄，顯出更加可憐的樣子來，可還是少有人給錢。

或許『憐憫』這個詞，在繁華都市裡已經格格不入了，也或許是光鮮亮麗的背後，誰都活得不容易，誰都有誰的難，憐憫這兩個字，自然就逐漸被眾人遺忘。

新春佳節，各求其得，大多數人求開心，也免不了有人『不舍晝夜』地撈錢。擺攤的也好，扒手、騙子、乞討也罷，本質上與青羊宮賣門票無異，都是要人的錢，只不過一種是心甘情願，一種是心不甘情不願。

仔細想來，花錢得到一點心裡慰藉，和得到一次刻骨銘心的教訓，其實都是收穫。

馬上十八歲的我，越來越覺得，錢既是生命的光輝，也是生命的陰影，可如果沒有錢，光輝和陰影都不會存在，那麼生命又存在於何處呢？

真就如付碧青所說：熱鬧處必然龍蛇混雜，能不湊熱鬧最好，非得置身其間，就得萬般提防，把所有智商都拎出來預備著。

預備著，警惕著，也還是免不了挨一遭。

正如《紅樓夢》里那句話：正嘆他人命不長，哪知道自己歸來喪。

我們謹慎著，遠遠地看別人鬧翻天，還沒心沒肺地談笑風生，嬉笑打鬧。

付碧青突然大喊起來：「我的錢包不見了，那個龜兒子把我衣服都割爛了。」

我們圍攏一看，她的羽絨服外套，果然被割開了一條十分整齊的口子。

我猛然摸自己的錢，才發現外套也被割開了一個口子，好在以前奶奶教我的習慣，還一直保留著，我放錢的地方，總是在裡層衣服特別縫製的兜里。儘管我十分珍惜的外套被劃開一個十多公分長的口子，裡面的錢還在。

見我的衣服也被割開了，謝小蘭和朱琴頓時當街破口大罵，罵和詛咒都是沒用的，對於扒手來說，估計耳朵早已聽起老繭了。

茫然四顧，人海如潮，好像每個人都像是扒手，而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幸災樂禍的笑，竟無法分別出誰是壞人，誰是好人。

沒抓住現行，只能自認倒霉，好在付碧青說，她的證件和銀行卡都放在吧台，錢包里也並沒有多少錢，只可惜這個紅色的錢包買成一千多塊，就這樣沒了，還毀了特別為新年賣的一件外套，實在可惜。

對著四周一頓破口大罵，終究於事無補，也有失我們的嫻雅氣質，不得不又自嘲自笑，繼續開心邁步在新年裡。

《冷冷冷……》

作者：楊千意

寒意揮戈入巴蜀，冰封江河伐秦楚。

朔風萬里下鄱陽，白雪千丈襲三吳。

地凍三尺困武陵，嚴霜一夜抵蒼梧。

蒼山自掃門前雪，嶺南急尋避寒褲。

南風棄甲渡重洋，暖流悄然遷門戶。

幾路寒軍聲勢壯，烈日投降絕溫度。

老柳不敢育新芽，桃李拒收春尺素。

杜鵑聲言嗓子啞，燕子假忘舊時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