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絕處逢生
在她的目光期待下,我開始慢慢講述徐妍自跟我認識以來的點點滴滴。
從孩子氣到堅強,從冷漠到會疼人,從任性到懂事……
我這才發現,原來短短的這麼幾年,我與徐妍,竟有了這麼多分割不開地美好回憶。
為了體現出徐妍這些年的不容易,我特意在講述徐妍去我家時,著實加重了她賣乖求表揚這一片段。
結果很奏效,齊落煙在我的述說下,早已泣不成聲。
恍惚間,我似乎又看到了當年那個一見我爸媽,就叔叔阿姨叫個不停地徐妍,那個時候的她,曾是那般渴望親情。
我靜靜坐著,目光透過落地窗轉向了停在餐廳前方的那輛紅色寶馬車上。
此時的徐妍,正坐在車上,拿著抱枕,一下又一下的拍打著座椅,像是發泄情緒般,力道很重。
這一次,她沒哭,倒是超出了我的意外。我以為,她還會像過去一樣,尋一個無人的角落,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我揚了揚唇角,聲音不冷不淡地說「阿姨,徐妍這麼多年最怕人提及的便是她的父母,她或許對你有怨,但絕不是恨。」我說著從包里翻出一張名片遞給她「走的時候,給我打電話吧,我跟徐妍去送你。」
齊落煙接過名片,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聲音嘶啞道「謝謝……」
我起身「不用謝,我所做的,都是為了徐妍。你如果真有後悔,就應該去求秦蕭,讓他撤回訴訟,留徐叔叔一命,即便是無期徒刑也是好的。如果徐叔叔真因你們而死,恐怕徐妍一輩子都不會再原諒你們。」
我說完,便繞過餐桌,獨自離去。
言盡於此,該說的我都已言明,至於理不理會那就與我無關了。我只是在盡自己的所能,盡量能讓事情有一個圓滿的結局。
如果,徐叔叔真的因此而死,對徐妍來說,那就真的太殘忍。
愛過的人和她最親的人,一個兩個將她逼至絕境。到時候,她該當如何,是恨,還是不恨。
我閉了閉眼,不敢再沿著這條線想下去。
回到車上的時候,徐妍正拿著抱枕拍打的正歡。眼見著好好的抱枕在她的虐待下,已經開了絲絲裂縫。
我識時務的坐到了後座位上,一上車便嚷嚷「快走,快走,我好餓……」
徐妍停了手中動作,似漫不經心地問道「你們在聊的什麼啊,聊那麼半天。」
我攤手道「瞎說唄,還能說什麼。」
徐妍將手中抱枕砸了過來「哼,最好是這樣。」
「哎呀!我的好徐妍,我真的好餓,咋們能不能先吃飽了先。」我拍著自己的肚子,接過砸來的抱枕,橫躺在後座上,一陣哀嚎。
徐妍發動車子「晚上咱們一起聚個餐吧,就當慶祝下,所有的事情真相大白。」
我扯了扯嘴角,有些難過「徐妍,你沒事吧。」
徐妍無所謂地回答「我能有什麼事,倒是你,快點想想怎麼彌補你家安堇年的事吧……」
我坐起身,搖下車窗,目光轉向車窗外「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徐妍……」
僅僅一瞬間,難過的人就變成了我。
安堇年的病情,愈發嚴重。我甚至不敢去想,我們之間還會不會有以後。所以,我只能盡我所能,日日陪伴在他的身旁,不離左右。
徐妍忽然問道「林夕,如果安堇年真的走了,你要怎麼辦……」
怎麼辦……
徐妍的這個問題著實問住了我。
是不顧一切地跟他一起離開這個世界,還是,守著江州這座城孤獨到老。
可這些,都不是我所想要的。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如今,心是得到了,真相也都大白,可結局,似乎都超出了我們的預料。
我已無力去改寫這段遲來的命運。若是早兩年,就算是走遍全世界,我也定會為安堇年尋來解救的法子。
可現在,一切都太遲了,我知道的太遲,挽救的也太遲。
可我也依舊不甘心,就這樣任憑命運的擺布,任由安堇年一點一點地在我的面前倒下。
「總會有辦法的……」我似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回答了徐妍這個簡短的問答。
下午,回到醫院,安堇年已從昏迷中醒來。徐妍因要忙著處理集團事務,將我送回醫院后,就匆匆離開。
偌大的病房裡,只剩牧沅與安堇年相伴,兩人低聲閑談,說著一些不痛不癢的話題。這還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見安堇年說這麼多的話。
見我進來,牧沅招呼道「林夕,你回來了。」
「嗯。」我點頭,隨後問「暮年呢!走了嗎?」
「嗯,集團有要事要忙,安伯父把他叫走了。」
「哦。」我仍是點頭,慢慢走近「堇年,有沒有好點。」
安堇年蒼白的唇動了動,扯出一抹不甚明顯地笑「嗯,好多了。」
我不動聲色的在他身旁坐下,仔細整理著床頭前褶皺的杯子,拉了拉不甚勻稱的被角「徐妍說晚上聚會,去嗎?」
「好啊,都好久沒有聚會了。」一旁的牧沅歡快鼓掌「況且這次我們真的該好好慶祝一下。」
我抬頭,沒事找事做的摸了摸安堇年光潔的頭頂「你也去,好不好。」
安堇年溫柔淺笑,回道「好。」
牧沅為難地看著我倆,提出問題「可是堇年的身子……」
「我沒事。」安堇年打斷他的話「你放心。」
我的手停在安堇年的頭頂,略微僵了僵「堇年,身體要緊,可以不去的。」
他抬頭看我,眸子如星光一樣璀璨「沒關係,只要你在,我什麼都好。」
心底某個角落被莫名觸動,我看著他,眼中情意綿綿「好,那就一起。」
牧沅抱胸,故作姿態道「你們兩個夠了啊,天天給我喂狗糧,還有完沒完了。」
我白他一眼「又沒說餵給你看,愛吃不吃……」
晚上聚會的地點,定在了雲闕宮的頂樓,擲金廳。
為此,我和牧沅一致感嘆,徐妍從小富婆變成了大富婆,成了真真正正的有錢人。早知如此就該趁早扒扒她的皮。
偌大的擲金廳,就只有我們幾個稀疏人影,空落落的,也安靜地讓人心裡發虛。
徐妍端著高腳杯,豪氣萬千「來,今夜不醉不歸……」
她說著,端起滿滿一杯酒,瞬間下肚,酒水順著她的脖頸淌濕了一大片衣服。
酒紅色的酒水與白色的衣服相染,順時紅了一大片,在廳內昏黃的燈光下,開出朵朵絢麗的花。
余笙坐在她的身旁,攔道「徐妍,我來幫你喝吧,你少喝點。」
我緊張的拽著安堇年的衣袖,眉頭深深皺起「堇年,你說我要不要過去拉拉她。」
安堇年抬手撫上我的額心,輕輕摩挲「放心吧,有餘笙在,她不會有事的。」
「哦。」我點頭,從餐桌上拿起筷子,夾了塊肉放到他的碗中「聽說這裡的菜肴味道都很不錯,你嘗嘗這個。」
「好。」他聽話的用筷子夾起,緩緩送入口中。末了,還不忘點評「嗯,好吃。」
我看著他,嘴裡微微有些發澀。我很清楚,他今天為什麼會答應來參加這場無聊地聚會。他無非是想在所有的事情塵埃落定以後,用他最後的時間來陪伴我罷了。
而這些,也恰恰是我最辛酸的。
哪怕他只是一句話,一個眼神,或是一個動作,都能讓我心痛不已。
這種時候,我們留給彼此的,僅剩一個餘生。
牧沅坐在隔了我們兩個空位的位置上,舉著酒杯,從座位上起身,大聲說道「來,為了江州和蘭城的平定,我們乾杯……」
話語間的豪放一點也不遜色於徐妍。
我與安堇年相視一笑,兩隻手不約而同地握到了一起,十指緊扣。
「喝,不醉不歸。」徐妍自顧自的給自己灌酒。
說得好聽是聚會,事實上,只是買醉罷了。
這又是一個不眠的夜晚,註定有人歡笑有人愁,有人痛苦有人哭。
平常能容得下上百人的擲金廳,因為只有我們幾個的緣故。一下拉低了整場的氣氛,讓身在其中的我們,顯得渺小之至。
高亢的聲音響在耳邊,也不覺得吵鬧。杯底與桌面碰撞的清脆響聲,倒比平常多了幾分悅耳。
我與安堇年彼此淡笑著看著這一切,相對無言。
如今的我們,早已心靈相通,心心相印。無需過多的話語,過多的解釋,僅需一個眼神,我們就知道,對方要說什麼,要做什麼。
這還是我頭一遭覺得,被人看透的感覺原來這麼好。
這場聚會,一直維持到了午夜。整座雲闕宮裡,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似乎並沒有人因為徐叔叔被捕的消息而受到絲毫影響。
而徐妍,在喝的爛醉如泥后,被余笙攙扶著離開。
臨走時,他對我說「林夕,我前兩天參加了一個慈善基金會,發現現在有很多的病人可以通過基金會的這個平台像全世界求助。我想,你們或許可以試試。以你和安堇年在網路界的影響,相信會有人前來獻一片愛心的。」
余笙的話當場點醒了我,讓連日來一直處於迷惘中的我抓到了一線生機。
慈善基金會,我怎麼能忘了,還有這麼一個能尋到絕處逢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