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緣 錯

第三部 緣 錯

在鼠年春節的這個假期,能不能在網路徵婚平台上再續佳緣,讓已經再婚的前妻看看,離開她,我也一樣可以找到可心的伴侶,重新組成新的幸福家庭。蕭漢雖然這麼想,但假期都快結束了,現實依舊那麼骨感。

想出門走走,但疫情仍未結束,自己的口罩也用完了。無聊間,蕭漢只好又打開手機上的徵婚網站。

隨便選一個留微信號的加上碰碰運氣吧,反正現在自己也閑的無聊。

對方網名叫白玫瑰。

蕭漢開聊:予人玫瑰,手有餘香,能與玫瑰交流,我是萬分的榮幸!

白玫瑰:看資料上你是南寧的,你們那裡對疫情管控的怎樣?

蕭漢:全國都一樣吧?不知道這場戰「疫」何時才能收兵。

白玫瑰:我們東北這邊疫情要輕一些,我們醫院還沒有收治一位疑似感染者。

蕭漢:你是醫生?

白玫瑰:我是護士長。

蕭漢:白衣天使!你們都是這場戰「疫」中的英雄!

白玫瑰:我不喜歡油嘴滑舌!

蕭漢有些尷尬:我是發自內心的尊敬。

白玫瑰:任何職業都有相應的職責。比如說士兵,平時就是鍛煉,鍛煉為了打仗。比如說教師,職責就是教書。又比如說建築工人,他們的職責就是建築,不能說哪一行更高尚。

蕭漢:謝謝你的教育,說的太對了!換句話說,醫生也不比護士更高尚對吧?

白玫瑰:你看那些農民,別看沒工資、沒退休金,他們要是都不種地,大家不都餓死了?難道他們就不高尚嗎?可為什麼人們就不說他們高尚?

蕭漢發現這個護士長很有思想。

白玫瑰:我雖然在醫院工作,但我還是覺得很多職業比我們辛苦,也比我們更不容易。

蕭漢:你是有良心的護士長!

白玫瑰:你這話又不對了,難道別的護士長和醫生就沒有良心?

蕭漢:你真是帶刺的玫瑰,我不是那意思。

白玫瑰:好了,不說這些了。告訴我,你想找什麼樣的愛人?

蕭漢:想找個有素質的……。

白玫瑰:打住!請告訴我素質是什麼?

蕭漢:起碼要舉止端莊、落落大方,著裝整潔,說話有禮貌。

白玫瑰:你可以這麼理解,但你理解的很膚淺!

蕭漢:那你說是什麼?

白玫瑰:有良知,有學識才是真正的高素質!你剛才說的那些都是包裝,都是給別人看的東西。

蕭漢:哇塞,聽你這一說,我這大學本科白唸了,建築設計師白當了!

白玫瑰:比如說你健康不健康,醫生查的是你的身體,而不是包裝,你的包裝再好看,也不代表你是健康的。

蕭漢:你的課講的真好!

白玫瑰:少在這裡陰陽怪氣!

蕭漢:問一下,你的脾氣這麼不好,對病人也是這樣嗎?

白玫瑰:你看我是那種人嗎?

蕭漢:那是你今天心情不好?

白玫瑰:是的!今天在我的面前,一雙美麗清澈的眼睛閉上了!

蕭漢:哦,什麼病?治不好嗎?

白玫瑰:本來不是病。

蕭漢:那是什麼?

白玫瑰:她本來應該是兩個人,卻長成了一個人!它本來應該是女孩兒。卻長成了男孩的外在體征!她才十六歲!花季年齡,就此凋謝了!

蕭漢:好奇怪,你能給我講講嗎?

白玫瑰:你知道什麼是同卵雙胞胎嗎?你聽說過寄生胎嗎?

蕭漢:我對醫學一竅不通。

白玫瑰:同卵雙胞胎和寄生胎就是……

蕭漢:這孩子是老百姓說的陰陽人嗎?

白玫瑰:對不起,醫院來電話了,我必須馬上去加班。

蕭漢:那別耽誤了,快去吧。

白玫瑰:我們改日再敘,再見!

蕭漢:一定要再敘啊,我還想聽陰陽人的故事呢。

白玫瑰已掛斷了語音。

蕭漢心想:這個護士長人倒不錯,只是我在祖國的南疆,她在神州的北方,遠隔千山和萬水,更主要的,倆人都是固定職業,誰也不可能放棄工作,能走到一起的可能非常渺茫。

又加了一個微信,是北海的,沒聊幾句,對方就開始引用傳銷話術,什麼「資本運作,」什麼「能掙大錢,」什麼「事業新觀念,」什麼「西部大開發,」「什麼國家扶持,」等等,說了一大堆鬼話。蕭漢連一聲拜拜都沒說,就直接將其拉黑了。

這時候,有一位山東聊城叫「梅」的女士申請加為好友,蕭漢心中默念:但願這位的目的是徵婚。

梅先打招呼:「鼠年快樂!」

蕭漢:貓年大吉!

梅:怎麼成貓年了?

蕭漢:鼠年開局不利,弄個貓來可能就好了。

梅:大哥,你真逗!

蕭漢:逗啥啊,內心苦著呢!

梅:大哥,看資料上你是設計師,有房有車,還不帶孩子,條件這麼好,一定很好找吧?

蕭漢:不瞞你說妹子,離婚的時候我也這樣想,以為離婚的女人多的是,找個對象還不是輕鬆加愉快嗎?可出了圍城后,雖然到處都是鮮花,可是能互相欣賞,並且能走到一起的卻沒遇見一個。

梅:大哥,我比你難多了,因為你不找生活也很輕鬆,我就不行了。

蕭漢:你難在哪裡?

梅:大哥,我是帶兒子的,而且兒子十八歲了,負擔重,一般人不敢娶我。

蕭漢:理解你。

梅:大哥……

蕭漢:別一口口的叫我大哥了,叫我蕭哥就行。

梅:蕭哥,你相信緣分嗎?

蕭漢:怎麼說呢?我相信緣分,但也相信事在人為。

梅:蕭哥,你說人的命運自己能把握嗎?

蕭漢:能啊!任何人的命運都掌握在自己手裡。

梅:蕭哥,可我為什麼總是把握不住呢?

蕭漢:你直接說就好,不用叫哥。

梅:蕭……,老天爺總是跟我開玩笑。

蕭漢:我想聽聽,老天爺是怎麼給你開玩笑的。

梅:一提到過去,我心裡就堵得慌。

蕭漢:說出來就好多了。

梅:我的初戀他是個給節能設備廠加工零件的,叫董博。當年他很愛我,經常拉著我的手在湖邊散步。他總是愛用重眉大眼看著我發笑,他總是愛用帶機油味道的手指撥開我額頭上的劉海。

蕭漢:花前月下。

梅:冬天,無人的湖畔,雪地上留下了我們兩行長長的腳印;春天,桃花園裡響起我倆歡快的醉笑;秋天,滿山的紅葉映襯著我們愛得執著。

蕭漢:妹子,你能說出這樣的詩意,是有感而發嗎?

梅:我哪有這水平啊,這是從我家樓上寧老漢家裡看到的詩句,正好可以用來形容我的初戀。

蕭漢:好浪漫的意境!

梅:但我卻沒有嫁給董博。

蕭漢:哦,是誰的棒子打散了鴛鴦?

梅:我父母給我介紹了一個央企的工人,叫姜成鋼。我爸說他是鐵飯碗,跟著他一輩子不用發愁,還說他信佛,心眼特別好。

蕭漢:於是你就?

梅:我當時死活不同意,可我父母一再勸說,說董博的工作不穩定,你也沒有工作,將來的日子好不了。

我猶豫了。在湖畔,我把這事告訴了董博。他往後退了兩步看著我,他問:「你怎麼選擇?」

我低下頭流下了眼淚。

他轉身走了!

蕭漢:湖畔一別?

梅:當姜成鋼家接親的車隊路過湖畔的時候,我在車裡看到,董博他,站在湖邊在沖我招手!

蕭漢:當時你什麼心情?

梅:伴娘看到我哭泣,以為我那是「喜淚。」

結婚後的生活即安逸卻又冷清。姜成鋼他下班后總是一個人坐在那裡,抱著一本佛經,嘟嘟囔囔。

蕭漢:你們沒話說吧?

梅:只有很少的日常用語。

蕭漢:他對你不好嗎?

梅:也不能說不好,他把所有的工資和獎金都交給我,但他對家裡的什麼事都不管。

蕭漢:他只顧看經了。

梅:要真的只是這樣,日子也能維持。

蕭漢:但?

梅:後來有了兒子,我希望他的心能從佛經里收回來,可是……

一天早上,他出門后我在桌上看到了一張字條。

蕭漢:寫的什麼?

梅:上寫:「你的心裡還有曾經的他,而我的身心已歸於佛祖。我出家去了!出家人沒有老婆孩子,願佛祖保佑你娘倆平安!勿念。」

蕭漢:靠!撒手紅塵了,親情也不要了。

梅:後來他就被單位除名,我一個人去法院申請判離了。

沒有了經濟支柱,我只好帶著孩子在幼兒園做飯打工,生活勉強維持。

蕭漢:再找個男人啊!

梅:蕭哥,你知道不知道,一個帶男孩的離婚女人,哪個男人不怕啊?

蕭漢:可那時你還年輕啊,可以找個年齡大些的。

梅:找了,孩子三歲的時候,找了一個年齡比我大十五歲的。他不但疼我,也非常疼我孩子,他還經常帶我兒子去遊樂場,給我兒子買各種好吃的。

蕭漢:這不挺好嗎?

梅:可那回在他家裡,他要求在一起。我看他那笑嘻嘻的鼓眼包,和一嘴又黑又黃的大牙,我心裡一陣陣噁心,我感覺我實在接受不了,我只能對他說:「對不起!」

蕭漢:確實不能委屈自己!

梅嘆了口氣:唉――!咋辦呢?孩子小,自己熬吧。

孩子一天天長大,變得越來越不聽話,總是攀比別的孩子去打遊戲,學也不好好上,經常逃課,無論我磨破了嘴皮,他也不聽。

蕭漢:女人一個人帶孩子真不容易。

梅:這期間我認識了一個大車司機,是個挺仗義的漢子。他不嫌棄我帶著兒子負擔重,經常給我一些資助,他有時候出車回來的時候,會往我這送一些大米、蔬菜、帶魚等東西,讓我娘倆改善生活。

蕭漢:這個年齡多大?不難看吧?

梅:只比我大兩歲。大壯漢,大黑臉,一身柴油味。不過我不反感,倒是喜歡他身上的味道。

蕭漢:這回你總算找到依靠了吧?

梅:可我那兒子卻討厭人家!每次見到人家不但不搭理,並且故意使臉子給人家看。有過幾次后,人家就不來了。

蕭漢:這孩子太自私,不懂母親的難處。

梅:可能是太小,不懂事吧!

蕭漢:往往這樣的孩子,等自己成家以後才會對媽媽說,媽媽,我錯了。可一遇到實際問題,他們照樣還會自私,直到他媽死了,他還是會說對不起!

梅:不可能所有的孩子都這樣。

蕭漢:那是當然,不過我沒見過。

梅:我跟這大車司機剛分手,我兒子就被幾個同學欺負了,我去學校門口攔住那幾個孩子說理,這幾個壞孩子也不聽我的。

蕭漢:這種事,現在叫校園欺凌。

梅:我兒子被嚇的都不敢去上學了,我只能厚著臉皮給那個大車司機打電話。

蕭漢:怎麼不去找老師呢?

梅:找過,但那幾個學生都是有權人家的孩子,老師也管不了。

蕭漢:那這個大車司機去了管用嗎?

梅:他到了校門外,揪住那幾個孩子嚇唬了一通,那幾個孩子就慫了,再也不敢欺負我兒子了。

蕭漢:小孩都是欺軟怕硬。

梅:這時候我兒子倒是明白了,他讓我和這個司機重新和好。

蕭漢:也還好。

梅:可當我邀請這個司機來家吃飯的時候,他告訴我,他已經又找了,找了一個農村沒生過孩子的女人。

蕭漢:沒緣分!

梅:都先喝點水吧,我說的嘴都快乾了。

蕭漢:好吧。

過了一會。

梅:你光在這聽我說,你就沒別的事嗎?

蕭漢:我響應政府號召,在家宅著就是為抗擊疫情做貢獻。

梅:我長到這麼大,也沒對人說過這麼多的話,也沒這麼在家宅過。可我這樣的人,跟你們拿固定工資的比不了,總在家宅著,不掙錢,以後怎麼生活啊?愁人!

蕭漢:別著急,疫情會過去的,麵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

梅:既然已經說了這麼多,我就把我的故事講完。

蕭漢:妹子,謝謝你,你說吧,哥跟你的心一起跳動。

梅:兒子初中要畢業那年的一個晚上,兒子上夜自習還沒有回來,我一個人在家。我聽到有人輕輕地敲門,我開門一看……

蕭漢:誰啊?

梅:我愣了半天:「你怎麼回來了?」

我的眼淚順著臉頰就流了下來!

他咕咚一聲跪下,連著磕了三個響頭。

我看著他滿頭黑髮,問他:「你還俗了?」

他從包里拿出兩沓百元大鈔,從門外遞給我。

我哭著要把他拉進來。

他站在原地低著頭對我說:「和我一起還俗的還有一個尼姑!」

蕭漢:呀、呀、呀、呀、呀!這是什麼事啊這是!

梅:他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沉默了良久。

梅:孩子很快就要考大學了,我知道我那點在幼兒園做飯的收入將很難支撐,只好另想辦法。

蕭漢:你能怎麼辦呢?

梅:我在一家保潔公司註冊了鐘點工,他們有活就會叫我。

蕭漢:業餘去做是吧?

梅:只能這樣。有一個星期天,幼兒園不上班,保潔公司安排我去給一個特別富裕的人家,做一天鐘點工,因為那家的兩個保姆,有一個有病歇班了。

蕭漢:鐘點工挺累吧?

梅:這家是在湖邊有一座三層樓的別墅,家裡面金碧輝煌的,看上去這家人太有錢了。

女主人也就三十來歲,又漂亮,又有氣質,我看光她那手上一隻藍寶石婚戒,就不止二十萬!

她安排我清理衛生間、廚房和客廳的衛生,我精心的擦拭,唯恐留下一絲灰塵讓她看到。

下午活快乾完的時候,我從窗戶上看到,一輛高級轎車開進院里的車庫,從車上下來的男富豪氣宇軒揚。

他竟然是我的那個初戀董博!

我渾身開始顫抖,瞅了瞅地上有沒有地縫,在他要進門的一霎那,我捂著臉從他的身邊沖了出去……

在湖邊的垂柳下,初戀時溫情的地方,我流著眼淚思緒回到了從前,我又想起了寧老漢寫的那首詩,但一切美好和浪漫今天都與我擦肩而過……

蕭漢:我不知道是感動還是感慨!

梅:蕭哥,你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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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多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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