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章：夢遊館

故事，因為神秘而令人好奇。

口口相傳，遠政的師生都知道公管河的來歷，但墜水原因眾說紛紛，至今沒有統一答案。

較為普遍的是，那些個女生因為失戀想不開，對現實世界沒有了留戀。也有人說是失足落水，尤其春雨草滑的三月。此外，還有陰謀說、成績說、受害說、抑鬱說等等。

然而，所有的猜測都未能解釋：女孩身體哪去了？

陳慕兩人趕到河邊的時候，橋欄岸變站滿了人，警察拉出了警戒線，一艘打撈船噠噠在河中。

「陳慕，你可以呀。」

陳慕聞聲看去，一名微胖男生從人牆中扒了出來。是他的同班同學兼班長，林坤。

「你還在學校？」

「我要考研嘛。」

林坤隨口應了一句，擠眉弄眼地貼到陳慕耳邊：「哪找的富家千金，換這麼一副身體怎麼也得天文數字吧？你們發展到什麼程度了？等畢業就結婚？」

林坤雖然很小聲，但沒有防止被人偷聽的意思，李落也聽得清晰。她想要解釋自己是天生的身體，臨啟皓齒又笑笑作罷。

女孩的淡然陳慕早有見識，也不想深究這些無聊的事，開口就轉移了話題。

「你來的早，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

「我也剛到不久，不過情況跟以前的差不多，公管的某位女生被騙財騙色，一氣之下跳河了。」

「屍體還沒找到？」

「當時就有兩位男生下水救援，看樣子應該是找不回來了。」

陳慕也是這種想法，然而首次遇見這種事的李落疑慮重重，不覺靠近了橋欄觀察。

「看出什麼來了嗎？」

「感覺很奇怪，有種莫名心悸。」

陳慕愕然，下意識地用精神力排查，才閉眼，腦中一片白光炸開。

「果然有問題。」

陳慕嚇了一跳趕緊收回精神力，睜眼再看水面，跟之前所見的已經不一樣。

水波蕩漾的河面，倒映著天際霞光，分明是有一座美奐美崙的仙宮藏在其中。陳慕看仔細了，一位身披彩雲的仙女正向他飛來，停在河面之下對他微笑深情。

陳慕大感意外，這仙女的面容，竟然跟李落的一模一樣，不同的是，她臉上洋溢著風情，眼中多出了嫵媚。明明極其聖潔的身姿，一舉一動卻勾魂奪魄。

「不要！」

一聲清喝把陳慕思緒拉了回來，他轉頭看去，頓時心頭一沉：李落閉眼愁眉，極盡柔美的臉頰緊繃痛苦，像是做噩夢的小女孩，顯得萬般楚楚憐人。

知道情況不對，陳慕沒有多想便以精神力探查，當下心情更加沉重。

李落的精神力強過他數倍，但此刻盡數暴亂在意識海，很明顯，這是精神錯亂的徵兆。

解夢人很少出現這種問題，如果出現必須找更高等級的解夢人治癒。但現在情況緊急，每拖延一秒就會加深一分危險。咬咬牙，陳慕打算就地嘗試治療。

為了不讓人看出異常，他伸手環住李落腰肢，盈盈柔柔差點讓他精神失守。旁人看來，只是一對相偎橋心浪漫賞景的男女。

精神失控的意識海沒有任何防備，陳慕輕鬆進入，忽然感知到意識海深處有一股熟悉的氣息，他戒備著準備靠近。才潛去，腦海驀地刺痛，精神力全被逼退出來。

「我沒事，你可以放手了。」

耳邊的輕語聲，讓意識恍惚的陳慕本能地放開了環著李落的手臂。許久他終於清醒過來，忙向身邊女孩看去，就看到一副怯怯的嬌羞躲藏在一層淺淺的酡紅之中，於是，他再次意識恍惚起來。

李落咬唇不語，暗惱陳慕的無禮行為：闖入女孩的意識海，跟剝光人家衣服有什麼區別？還有她隱藏了多年的秘密，也差點被第二個人知曉。

然而，她也知道對方是出於好心，只好忍下這份不快。

「真實奇怪了，這河裡似乎有一方恆定夢境世界，而且等級很高，開啟機製為相同的天氣狀況。之前跳河的學生應，應該是被開啟一瞬間的夢力衝波擾亂意識，在身體不受意識控制的情形下進入了夢境世界。」

「啊？是嗎？」

陳慕這時才平靜下來，對方的話他沒怎麼聽清，自顧疑惑道：「居然能讓解夢人產生幻覺，這種夢境世界我還聞所未聞，夢力跟精神力應該水火不容才對。」

「這正是我奇怪的地方，除非，這位圓夢師是傳說中的圓解同修。」

說到此，李落悄悄地瞥了陳慕一眼，小緊張的眼神像是怕陳慕猜到了什麼。

陳慕大致知道原因，畢竟他也被幻想迷惑。他不禁想到，能讓這樣一個女孩心慌意亂也是一種了不起的魅力。不過，對方的話題才是他最關注的。

「也只有你的理論能解釋這種情況了，之前我感覺到了精神力刺痛才出現幻覺的，很可能就是被對方精神力壓制，然後讓夢力干擾得逞。」

「哎！我說你們兩個，怎麼凈說些我聽不懂的？」

旁邊一頭霧水的林坤終於忍不住打斷，目不斜視地看著陳慕道：「陳豪約了明天去夢遊館，跟你說了吧？」

「說了。」

「把弟妹也一起帶去唄，別每次都是你一個孤零零的，我們三早不忍心虐你了。」

「明天我們一定到。」

陳慕詫異地看了李落一眼，他想要告訴室友他會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伴，哪知李落隨口就答應下來。

「那就這麼說定了，明早十點夢遊館見。不打擾你們花前月下了，弟妹，我這兄弟情商有些瘮人，你多擔待擔待。」

招招手，林坤瀟洒離去，但一轉身立刻打給女友在老地點約見。

「你不怕人誤會了？」

「無妨，過不了多久我就離開夢都，也不知道多少年後會回來，臨走前多見識見識，順便體驗夢遊館的感覺。長這麼大，我還沒去過呢。」

陳慕聳聳肩，他聽得出對方無所謂的語氣。但不知為何，又有種被人盯上的感覺。

「這裡的情況我們也幫不上忙，我還要去圖書館還書，先走一步了。」

「明天見。」

李落微笑告別，眼中多出了某種深意。

——沒人知道，李落寫博士論文的時候研究發現，如果解夢人覺醒了夢力，便可以被強行致使入夢。

晚上八點左右，陳慕滿意地帶上幾本冷門雜說回到解夢屋，遠遠看到燈火大開，走近推門，果然沒鎖。

「老闆，你回來了。」

陳慕這才看到，不僅江南未走，客廳里還多了另一個黑皮勁裝的女人。

「你就是陳慕？」

在陳慕開口之前，女人先起身說了話，深藏凌厲的目光架在他頭上。

「我是，不知有什麼可以為你效勞的？」

「我是非自然現象管理局夢都分局執法隊的張寒，三天前你舉報了湖山碼頭販賣.人口事件，對吧？」

陳慕看了看對方出示的證件還回去，伸手邀請對方坐下便道：「我用身份卡打的電話，這沒什麼隱瞞的。」

「之前你的助理說，還有一段視頻？」

陳慕下意識瞟了江南一眼，猜測她還暴露了哪些秘密。

「本來是有的，不過發給警局后我就刪了。」

「沒有備份？」

「警官說笑了，那種燙手山芋，我一個平民百姓留著幹什麼？」

「那好，如果我們捉捕王念，你可願意指證？」

陳慕心一咯噔，這口無遮攔的助理到底都跟人家說了什麼？

「我記得，碼頭附近有守夜人的，而且還有監控吧？」

「如果還有其他證據，我也不會上門了。」

「那真不好意思，我也拿不出其他證據，人微言輕，說的話也起不到多少作用，反而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我會保護你們的。」

「對方明顯是一個大團伙，暗地有多少背景牽連我都一無所知，個個又都是亡命之徒，我不敢冒這樣的險。」

張寒微怒，沒想到熱情主動的助理會有這樣油鹽不進的老闆，當下祭出法律道：「維護社會穩定，是帝國每個公民的責任。」

「我明白，但我只是尊紀守法的底層公民，每份收入都分出一部分上繳了國家，這已經是我最大的承受，維護社會安定的事，該由享受這部分收入的人來做。」

張寒大氣：「知不知道你這種想法很自私。」

陳慕冷笑：「太多的人享受著帝國的公共權利和資源卻無所作為，而我是被剝削大眾中的一員，你想讓我一個時刻被壓榨的弱者，來為吸血的統治階級考慮，這可能嗎？」

「你這人簡直不可理喻，思想極端腐敗，我懶得跟你浪費時間。」

張寒氣得摔門而走，江南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張寒消失黑夜中，她回頭才發現陳慕一臉哭笑的表情。

「老闆，你不是故意氣她的吧？」

「當然是故意的，我可是很愛國的。」

江南嘟嘴搖頭表示懷疑，陳慕也不介意，反而教訓道：「吸取點教訓，你怎麼知道她是不是敵人派來試探情報的？」

江南眼睛一亮，驚呼道：「對哦！她肯定是來索要視頻底份的。」

「這我倒可以肯定，絕對不是。」

「怎麼不可能？老闆你發的視頻都能截胡，可見敵人手段通天，使喚一個小警察來要視頻不是很簡單？」

「敵人很聰明，不會派出這麼個天真的小警察，到時候反而不好收場。」

「為什麼不會，說不定就是知道你這麼想的呢？」

「好了，別糾結了，早點回去休息，明天周末，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江南大驚失色：「老闆，我送你花沒別的意思。」

「夢遊館，你的那位仙子姐姐也會來，去不是隨你？」

「那敢情好，我還沒去過呢。」

江南大鬆一口氣：就說嘛，解夢人老闆連仙子都不要，怎麼可能看上自己？

忽然想到什麼，她又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門票？」

「有人買。」

「老闆真好。」

江南大喜過望，對於她來說，夢遊館的門票絕對是不可仰止的高山，沒想到如今也有翻山的機會。

興奮沖頭地，江南提上背包告辭。她倒是想充分利用樓上的多餘房間，但想想老闆的眼神就不敢問了，要是被誤會趕了出去就太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