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談判?去你的吧!
白明哲跟隨大軍沖入即墨城。
「傳吾軍令!」
「萬震山、羅瑾,各帶一千士卒,接管南門、北門,引南北門軍隊入城!」
「馮駒率一千士卒,統計斬殺、戰損、軍功、以及城內響應者等情況,統計完畢,立刻向吾呈遞文書!」
「剩下將士,雖吾包圍康王宮!一定要讓馬寧、康王伏誅!」
「諾!」
「轟!」
霎時,軍隊四分,奔向四個不同的方向。
……
康王宮內
馬寧帶領兩個膠東甲士,在劉賢的帶領下,急匆匆地衝進康王的書房。
他單膝跪地,聲音抑揚頓挫,陳詞懇切,「大王,南仲軍已經入城了,趕緊撤吧!再不走,吾等,皆為其階下之囚!」
康王不急不慢的將手中的竹簡合上,眯著眼睛,用犀利的目光,打量自己這個心腹,「汝敗了?」
「嗯。」馬寧羞愧地低著頭,不敢抬起來。
「哼!」康王冷哼一聲,將竹簡猛地摔在案几上,「一萬大軍,不到一天,就讓人攻了進來?汝不是要效仿田單嗎?就是這麼個效仿法?」
馬寧嚇得立刻跪在地上,顫巍巍地說道:「大王息怒,都是那小兒詭計多端,攻城器械層出不窮!他們攻城武器比吾前些日子攻打高密城的,不知強了多少倍。」
他用手指著西門的方向,低著頭,解釋道:「昨晚,他們先是在黑暗中動用數十架投石車,把城頭守軍,砸死大半,然後又用一種怪弩,將弩箭從六百多步外,直接射進城頭,吾等遭遇的損失,不比投石機少。」
「還有,他們……」
不等馬寧說完,康王再也忍不住了,他怒氣沖沖地站起來,「砰」的一聲,一腳踢翻了案幾,咆哮道:「六百步外?汝覺得寡人是傻子嗎?哪怕是床弩,最大射程也只有四百步,他哪來的六百步!」
馬寧痛哭流涕,委屈地說道:「大王,屬下所言句句屬實啊!大王不信,可以去問門外的甲士,他們昨夜都看在眼裡了。」
劉寄眯著眼睛,詢問道:「哼,說到甲士,汝帶走的兩千五百名甲士,如今還剩下多少人?」
馬寧忽然停住,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大約還有一千人左右……」
劉寄心臟突然一痛,咬著牙根,道:「一千人?也就是說,折損超過一半?」
「正是。」
劉寄徹底怒了,他走上前,一腳將馬寧踢倒,「飯桶!汝這個飯桶!當初田單沒有甲士,只有數千步兵,卻堅守即墨數載,最終光復齊國!而汝掌握萬人士卒,即墨卻一夜而破!汝,還能做什麼?」
馬寧重新跪好,俯首,「大王,屬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大王離開即墨了!大王別猶豫了,再不走,就真的走不掉了!」
劉寄不屑地搖搖頭,「哼!走?為什麼要走?寡人乃先帝十二子,陛下之弟!為何要走?吾在此,誰敢入宮?哪怕白明哲那毛頭小兒是皇兄冊封的將軍,也不敢動輕易的得罪本王!寡人不信,他以為自己是武安侯竇王孫。」
將兩隻袖子甩開,他將落在地上的康王印璽撿起來,傲然說道:「寡人乃高祖後裔,劉氏子弟!哪怕是陛下,也不可能將寡人輕易下獄!」
「大王,這都什麼時候了!吾等,和南仲將軍,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了!」馬寧忽然有心心堵,後悔沒有自己逃跑,「他既然已經進城,第一件事,肯定是把大王、屬下,押入大獄,即日押赴長安。」
劉寄哈哈一笑,對此不以為然,與馬寧對視,道:「呵,說起不死不休,汝忘了一點。」
馬寧一愣,「大王?」
「自從南仲將軍到達膠東,汝之作對的,只有汝、廣放二人罷了!」劉寄咧嘴一笑,「寡人,可是自始至終,都沒有參與。」
馬寧忽然感覺後背一涼,一屁股坐在地上,聲線顫抖,「大王此言何意?」
康王轉過身,走了幾步,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低聲道:「馬寧,汝跟了吾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君之忠誠,寡人沒齒難忘。然,如今這個關頭,雖說寡人不想,但,卻不得不做!」
他慢慢地轉過身,看著呼吸逐漸急促的馬寧,露出一個魔鬼式的微笑,「來人吶!」
馬寧身後兩名甲士同時拱手,甲胄「嘩啦!」一抖。
劉寄閉上眼睛,惆悵地嘆了一口氣,朗聲道:「膠東郡守馬寧,違背長安意志,與都尉廣放聯合,欺壓膠東百姓。寡人雖為膠東王,然,手中無軍權,家眷皆在膠東,不能與之相爭,壞高祖名譽,此乃寡人之過也!」
馬寧聽到之後,眼珠子驟然紅了,他企圖衝上去,將劉寄撲倒。
這是打算要放棄自己啊!
恐怕,廣放的下場,他自己也要經歷了!
然而,還沒等他衝上去,那兩名甲士就把他按在了地上,令他動彈不得。
於是,馬寧只能凄慘的哀鳴,「大王,大王,放屬下走吧!屬下立刻離開即墨,北上之後,離開大漢!大王,大王……饒命啊!」
然而,鐵石心腸的劉寄,並沒有理會他的話語,而是繼續說道:「幸陛下聖明,令南仲將軍率領大漢雄師到達膠東,鎮壓叛亂!寄無能,不能與南仲軍並肩作戰,只好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在城池攻破之際,寡人聯合城中豪強、輔以暗中培育的甲士,將馬寧攔截在距離膠東東門四百步的街道上。」
劉寄最終再看了一眼自己這個心腹,坦然一笑,「因馬寧拒不投降,寡人只好命人將其斬殺!以正天威!」
「來人,將馬寧拖下去,斬首!」
「諾!」
馬寧扯著嗓子,眼珠子不甘心地瞪著,「大王,不要啊,大王,饒命!」
劉寄看也不看,直接一揮衣袖,「拖下去!」
「諾!」
看著馬寧離去的背影,劉賢忍不住,詢問道:「父王,吾等真的不逃嗎?馬寧死了,吾等,真的就安全了嗎?」
「賢兒,汝放心吧。」劉寄森然一笑,「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都是馬寧做的,寡人只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哪怕那位南仲將軍查起來,也不可能找到半分證據!」
劉賢放心地鬆了一口氣,拱手道:「父王深謀遠慮,兒臣佩服!」
劉寄擺了擺手,一副小兒科的表情,「行了,賢兒,為父有事情需要汝去處理。」
「父王請講。」
「汝帶著馬寧的首級,立刻出宮,找白明哲談判!告訴他,首惡已死,希望他撤離即墨城。」劉寄眼中掠過一絲狠意,「雖然不甘心,但,只能捨棄一部分利益了。汝告訴他,從今往後,他在膠東的所作所為,寡人不會插手!」
「父王,如今大勢已去,他會聽嗎?」
劉寄淺吟道:「他沒有寡人做事的證據,如果強佔即墨,恐怕說不過去吧?」
劉賢還是有所顧忌,低聲道:「那國相那邊……」
劉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輕聲說道:「國相畏罪,已經吞金自殺了。」
「吞金……」劉賢猛的咽了一口唾沫。
恐怕吞金是假,被父王弄死才是真吧。
凡是能夠捨棄的,全部捨棄,這就是為王之道嗎?
他暗暗記住,拱手,「那兒臣姑且去試一試。」
劉寄揮揮手,「去吧,小心點。」
「諾。」
……
兩炷香個時辰之後,南仲軍將康王宮圍得水泄不通。
劉賢應劉寄之命,用一個包袱包著馬寧的首級,走到了白明哲等人歇息的民屋中。
他將昂鮮血浸透的包裹丟在地上,進入白明哲所在的房間,拱手,「膠東王太子劉賢,見過南仲將軍。」
白明哲哈哈一笑,站起來,拱手還禮,「王太子殿下安康。太子前來,可是商討康王投降之事?」
劉賢搖搖頭,「白公此言謬矣!父王為曾與公一戰,何來投降之說?」
他指著門外地上血淋淋的包裹,沉聲道,「那是罪魁禍首馬寧的頭顱,他在逃亡之際,被父王與眾將士合力,斬殺於即墨主街道!請君驗收。」
白明哲原本笑眯眯的表情,忽然凝固了,他盯著外面地上的首級,臉色陡然一變,「爾等竟然殺了馬寧?他可是陛下任命的兩千石大臣,未經陛下允許,私自斬殺大臣,該當何罪?」
劉賢不卑不亢,大笑一聲,「哈哈哈,南仲將軍,馬寧已經叛亂,父王這是在平定叛亂。罪名從何而來?」
白明哲勃然大怒,用力地拍了一下案幾,高聲道:「即便馬寧有罪,也應該押赴長安,交給廷尉署審判!爾等擅自斬殺,恐怕是想要毀屍滅跡,毀滅證據吧?」
「呵,南仲將軍,公所言,吾不明!」
「別裝!」白明哲衝上前,一把揪住了劉賢的衣領,「康王這些年在膠東做的事情,吾都調查清楚了!哪怕馬寧死了,爾等,也難逃被押赴長安命運!」
劉賢輕蔑一笑,用右手將揪住自己衣領的手打到一旁,「南仲將軍,話別說得太滿!吾認為,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不變的利益。」
他眯著眼睛,沉聲道:「不如雙方各退一步,爾等從即墨撤退,從此之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公產鹽也好,制漁也好,父王,都不會插手。一切,就當沒有發生過。」
他指著門外馬寧的首級,沉吟一聲,接著說道:「首犯已死,陛下那裡,可以用馬寧的首級交差。吾也知道,君之所以顧忌,是擔心私自斬殺馬寧,被長安百官彈劾。如今,父王替公斬殺,免除白公後顧之憂。」
他輕輕一頓,以退為進,繼續說道:「當然,父王也知道,如今南仲軍佔據大勢,想要讓南仲軍退出即墨,恐怕同時簡單之事,吾有一個提議,請公一聽。」
白明哲眉頭一皺,沒有反駁,他想知道這傢伙的提議內容。
見白明哲遲疑,劉賢誠懇地說道:「南仲將軍一職,乃臨時設立,總有撤銷的時候,而吾膠東國不同,只要將軍之職為父王設立,便可一直長存。只要南仲將軍有意,吾可以立刻請奏父王,讓他給予一將軍職位,屆時,白公……」
還沒等他說完,白明哲的臉色就瞬間一沉,變得比黑炭還黑。
什麼玩意?
封自己為將軍?
這種事情也敢提議?
李廣為什麼一直難以封侯,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七國之亂本來有機會,可是李廣竟然接受了其他諸侯王的冊封,這讓漢景帝的心情瞬間降到了谷底。
最終,李廣難封!
現在倒好,劉賢這個傢伙,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個提議,相當於一巴掌拍在了馬屁股上。
白明哲桀然一笑,拍了拍劉賢的肩膀,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轉過身,走回座位,坐了下來,冷聲道:「太子閣下,君之提議,恕難從命!康王今日要麼自縛而出,要麼,本將帶人打進去!」
劉賢尖叫一聲,「南仲將軍,汝可要想清楚!康王宮內還有兩千多死士,其中更是包含了一千多甲士,若是強攻,南仲軍的損失,絕對會持續增加!」
「太子閣下,戰爭哪有不死人?本將能做的,就是讓損失降到最低!」
白明哲對外喊道:「來人!」
葉楚平沖了進來,「將軍!」
「楚平,汝立刻帶領三百名士卒,將轟天雷擺放於康王宮城牆的位置!至於點火時間,等吾命令!」
葉楚平接過令箭,高呼道:「諾!」
「轟天雷?」劉寄面色一變,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什麼東西能用雷來命名?
於是,他問道:「這是什麼?」
白明哲咧嘴一笑,「可以讓吾南仲軍在一炷香的時間,攻入康王宮的神兵利器!原本吾打算用來攻打即墨城門,沒想到,西門被人從內部打開了,因此,這個機會,輪到了康王宮。」
他微微一頓,最後一次警告,「太子閣下,趕緊回去通知康王吧,只要他投降,吾可以在陛下面前美言幾句,希望康王,不要自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