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策反
「南仲將軍,還是那句話,吾膠東絕不投降!哪怕是戰鬥至最後一人,也不會有半分投降之心!」劉賢依舊不肯讓步,他試探性的詢問,「吾聞之,太原君仁義之至,乃忠義之人。吾膠東一脈,乃高祖之後,且父王與陛下同為先帝庶出,兄弟之情如同手足,若是將軍攻打王宮,這讓陛下如何面對天下悠悠眾口?」
他拱手一拜,「請將軍三思!賢覺得,萬事還有商量的餘地。」
「抱歉,沒有什麼好商量的。要麼投降,要麼,吾南仲將士攻進去!膠東王還有最後半個時辰的時間!半個時辰之後,如果還不投降,休怪吾無情!」
「將軍!」劉賢聲容並茂的喊道。
「太子閣下,無需多言!」
「那好吧!」劉賢嘆了一口氣,「那就戰吧!王宮守軍皆為死士,吾不信將軍口中的轟天雷,可以輕而易舉地打進王宮!」
白明哲有些意外,眨眨眼,輕聲一笑,「太子閣下真的考慮清楚了?不再請示膠東王嗎?」
他實在沒想到黑火藥攻城,會最先用在大漢諸侯王身上。
「吾之意,既為父王之意!」
「那好!來人啊!」白明哲拍了一下案幾,面色嚴峻,對外呼喚一聲,「讓葉校尉一炷香后,點燃轟天雷,瓦解王宮外圍防禦!」
傳令兵拱手問道:「將軍,瓦解之後,是否立刻攻城?」
「不用,讓三軍原地待命!」
「諾!」傳令兵快步跑下去。
白明哲端起案几上的碗,喝了一口涼水,淡淡地說道:「吾建議太子閣下跟著一起去,去見識見識王宮城牆頃刻間倒塌的情形。見到之後,君也許會回心轉意。」
「且,吾聽聞,君雖貴為膠東王太子,然,膠東王卻無立君為王之心!君之弟劉慶向來受膠東王寵愛,恐怕,下一任膠東王,會是他!」
「請閣下考慮清楚,即便吾這一次放過膠東國,膠東國也不會落在王太子一脈的手中!君之行動,恐為他人做了嫁衣。」
劉賢目光陰沉,沉默不語!
白明哲一語中的。
他的父王的確寵愛他的弟弟!
他也一直擔心,在劉寄百年之後,會上書長安,請立劉慶為膠東王!
眼前這個南仲將軍說的話,不無道理。
白明哲見劉賢沉默了,哈哈一笑,繼續說道:「膠東王為先帝十二子,陛下為先帝十子,君亦言兄弟二人情同手足。雖膠東王犯叛逆之罪,但比起七國之亂,肯定要輕很多。君且一想,淮南王之父參與七國之亂,陛下隆恩,未曾追究,依舊讓其做淮南王。叔父與兄弟,孰遠孰近?」
「只要君肯手書,陳膠東王歷年來的暴政,陛下那裡,一定會感到欣慰!即便除膠東國,但念在兄弟之情上,君一定可以得一列侯之位!雖不為王,但也休閑自在。」
最後,白明哲微微一笑,一字一頓地說道:「請太子閣下好好考慮一下吧。」
起身,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太子閣下,轟天雷快要點燃了,請君移步觀看。明哲在此恭候,待君回心轉意。」
劉賢咬了咬嘴唇,不甘心地拱手,「告辭!」
「請!」
……
一炷香之後
葉楚平指揮著士卒,在宮牆牆根堆著一堆瓶瓶罐罐。
他抬著右手,指揮道:「都輕一些,別太用力,也別跑得太快,只要把東西堆在牆邊就行了!」
「校尉,王宮城牆上有弓弩手……他們不會動手吧?」
葉非平大手一揮,拍了拍胸脯,保證道:「不會,大膽地去!吾已經讓人布置好了八牛弩!哦,就是黑夜攻城時,用的那個勁弩,兄弟們都見過它的威力了吧?」
他看著城頭上的那群散兵游勇,輕蔑一笑,「可惜啊,投石機太過龐大,沒法運進來……不過無妨,有八牛弩也足夠了!只要王宮城頭有人輕舉妄動,八牛弩立刻發射,讓他們好好地吃一壺!」
抱著黑火藥的士卒聽了之後,紛紛鬆了一口氣,你一言我一語的再次向前搬運。
「呼,有弩箭在,一定沒問題!」
「兄弟們加把勁,把轟天雷全都堆在城牆外!」
「別堆的太過鬆散,盡量堆在一起!」
「哦對了,拿盾牌的兄弟借幾個盾牌用用!校尉說上面壓幾塊盾牌,威力更大!」
一個個士卒捧著棕黑色的陶罐,在眾目睽睽之下,靠近王宮城牆,隨後,在城牆下堆了一個一米多高的陶罐牆。
……
王宮城牆上
「屯長,他們太猖狂了,要不要直接射殺這群士卒?」
這個屯長氣的拍了一下那個士卒的腦袋,罵道:「射殺個屁!沒看見遠處的那個弓弩嗎?」
「看……看見了……」
「看見了還找死?忘了昨天夜裡的事情了?那個玩意射出來之後,能直接釘在城牆裡面!」
士卒感到委屈,抽噎地說道:「可是總不能讓他們一直在城牆下面擺放一些奇怪的瓶瓶罐罐吧?」
「他們擺他們的,關吾儕屁事?吾就不信,他們能召喚神仙,把城牆轟開!」
那個士又說道:「可是……這樣有損王宮尊嚴吧。」
屯長冷笑著,「呵呵,尊嚴?一萬人守城,不到一天城池被人攻破,膠東還有尊嚴嗎?如今這群來自長安的士卒將王宮團團圍住,膠東的尊嚴,早就被人踐踏了!吾聽聞,太子已經出城求和,還不知道人家南仲軍接不接受投降呢,」
他環視城牆,瞪著周圍的士卒,警告道:「都給我聽好了!只要南仲軍不攻城,都不準放冷箭!若是談判因為放冷箭出了差池,別怪老子把放箭之人,從城頭丟下去!」
「都聽清了嗎?」
士卒皆大呼,「聽清了!」
屯長滿意地點點頭,「很好!繼續保持警惕!」
「諾!」
……
劉賢跟著傳令兵,到了一個距離葉楚平兩百步的角落。雖然不清楚傳令兵為何讓自己遠遠觀望,但出於安全考慮,他還是聽從了安排。
「將軍有令!點火!」
軍旗招展,「嘩!嘩!」
葉楚平聽著命令,拔出左側腰間的佩劍。
「嗡!」
聲音朗朗,震動天際,「三軍聽令,後撤一百步!」
「轟!轟!轟!」
數千士卒不約而同地後退。
「民眾可曾疏散?」
「皆已疏散完畢!」
「神箭手何在?」
十來個拿著弓弩的士卒齊呼,「在!」
「將箭矢上塗滿火油了嗎?」
「塗好了!」
「箭矢可曾點燃?」
「校尉,都點好了!」
「那好!」葉楚平揮揮手,示意盾牌手上前。
在一陣甲胄搖晃聲中,
「轟!轟!」
「咣當!」
一排黑色的一米多高的盾牌將主幹道擋住。
葉楚平按照步驟操作,有條不紊地安排著,「除盾牌手,神箭手,其他士卒,全部盤膝坐下,堵住耳朵!」
「諾!」
遠處的劉賢看到這種情況,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也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葉楚平環視四周,發現一切就緒之後,「神箭手、盾牌手,用布條堵住耳朵!」
「諾!」
葉楚平大喊一聲,「十息之後,放箭點火!」
「十!」
「九!」
「八!」
…
「四!」
「三!」
「二!」
「一!」
「射!」
「嗖!嗖!嗖!嗖!嗖!嗖!」
瞬間,數十支帶著火焰的箭矢飛向裝滿了黑火藥的陶罐。
劉賢好奇盯著這群人的動作。
驀然,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起,伴隨著響起的,是無數爆炸聲。
「轟!轟!」
「轟!」
濃煙滾滾!地裂天崩!
「轟!轟!轟!」
無數的石子、陶片、鐵片、斷裂的城牆磚四處飛射。
雖然隔著一百五十多步,但破碎的盾牌碎片還是有一些射了過來。
「當!當!噹噹!」
盾牌手們咬著牙,強忍著耳膜的痛,用力撐著盾牌,阻擋滾燙的氣浪、飛濺而出的沙石等。
「當!當!當!當!」
葉楚平撕心裂肺的喊道:「擋住!」
「哈!」所有盾牌手同時用力,在「噼里啪啦」的碎石敲打中,維持防禦。
「轟!轟!轟!」
……
大約過了一兩分鐘,所有的陶罐都爆炸完了。
葉楚平偷偷摸摸地靠近盾牌,從兩塊盾牌的縫隙之間瞄了一眼。
「嘶!」他倒吸一口涼氣,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堆放陶罐的那面宮牆已經變得破爛不堪,地面上除了碎屑之外,還有一個七八米深的通道!
通道外寬內窄,呈一個錐形。
最內側的那個洞,恰好供兩三個士卒通過。
而通道上方距離宮牆頂部已經不足三米,那三米也已經充滿了蜘蛛網一般密密麻麻的裂痕。
只要再用力敲打幾下,一定可以徹底破碎。
至於城頭上的士卒,已經嚇傻了。
他們皆目光獃滯地坐在地上,兩腿發軟,屎尿橫流。
「神力!」
「南仲軍竟然可以召喚神威!」
「屯長,投降吧!吾等投降吧!」
那個屯長怒斥一聲,「住嘴!都好好坐著,什麼也不準做,以免驚擾神仙!」
他顫巍巍地坐在地上,身體瑟瑟發抖。
雖然不清楚腳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根據下方傳來的劇烈轟鳴,以及被飛濺沙石攻擊到的士卒來看,應該是……被打通了。
南仲軍竟然以天雷之威,轟開膠東城牆。
他沉默不語,在心底里咆哮著:難道,真的是老天發怒了嗎?
……
葉楚平回過神來,立刻重新布置圍困陣形。
雖然知道已經沒有必要,王宮內部守軍必然已經軍心盡喪,但為了形式,他還是下達了命令:「盾牌手後撤!傳令兵立刻去向將軍彙報情況!三軍上前一百步,重新構建圍困陣形!」
「諾!」
他一步當先,踩在碎裂的瓦礫上,奏出「噼里啪啦」的勝利之樂。
這清脆的樂曲,跟隨著寒冷的西北風,一起進去處在石化狀態的劉賢耳中。
劉賢宛如一個木頭人,立於寒冷的西北風中,雙目無神地盯著爆炸的位置。
雖然剛才堵住了耳朵,但是強烈的爆炸聲還是讓他的耳膜「嗡嗡」的,聽力下降。
他轉身,踉踉蹌蹌的往白明哲所在的位置走去。
引天雷之力,這如何抗衡?
宮牆已經破碎,宮門如同虛設。
只要南仲軍願意,他們隨時可以殺入王宮。
現在,他必須要好好考慮考慮白明哲給的條件了。
這也是父王交給自己的道理:為王者,可以捨棄一切!
「噠!噠!噠!噠!」劉賢跌跌撞撞地走著,完全憑藉身體的本能。
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一炷香?還是一個時辰?
總而言之,在他見到白明哲之後,就忽然失去了力氣,直接癱坐在地上。
兩行熱淚從眼角滑落,他歇斯底里的苦笑,「哈哈哈哈,吾小看了南仲軍,哈哈哈,將軍之言,不是大話!好一個轟天雷,好一個南仲將軍!」
他雙臂彎曲,兩手想上個,身體不甘心地顫抖,企圖詰問蒼天,「為什麼,為什麼會有天雷降臨?為何南仲軍可以動用神力?」
白明哲拍了拍劉賢的肩膀,道:「閣下誤會了,這並不是真正的雷,依吾之能,無法駕馭雷電。這只是科學罷了。」
「科學?」劉賢一愣,臉上的淚水劃出一道弧線。
然而,雖然他有疑問,白明哲卻沒有打算解釋,而是問道:「太子閣下,想好了嗎?是否願意……」
沒等他說完,劉賢就用力地點點頭,道:「吾願意!」
與此同時,他在心裡默念:「對不起了,這是父王言傳身教,兒臣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快速地調整好情緒,他拱手,「南仲將軍,數日之前,父王就已經將這些年的證據抹除的差不多了,即便君去調查,得到的也不過是馬寧魚肉鄉里的證據罷了。」
白明哲回到座位,正襟危坐,「敢問太子閣下手中可有留存的證據?」
「有!」劉賢眯著眼睛,「父王這些年收的好處,都記在一本用紙書寫的賬本上!而膠東的利益劃分,也是根據賬本進行的。」
「紙質賬本?」白明哲心中一驚。
好傢夥,太奢侈了!
這個年頭,紙和黃金的價格差不多吧?
雖然比較粗糙,但是,也能寫幾個字。
「賬本何在?」
劉賢嘿嘿一笑,沒有立刻說出來,他現在需要用這個籌碼,增加自己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