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哎!在那兒!抓住他!」五月天,剛放亮。
「天哪,不至於吧?我不就順手牽了頭驢嗎?居然還驚動了錦衣衛??還是說……這不是一頭凡驢?」
有人追,心虛的藍靈兒,自然會駕驢狂逃。
皇城大道,頓時打破剛破曉的沉寂,追趕聲、潛逃聲、喘息聲……交混在一起,亂作一團。
「小姐……不是,公子,你等等我呀!」
廚子打扮的光頭矮胖小伙兒,在黑驢後面追得上氣不接下氣,試圖捉住前方亂晃的黑驢尾巴。
藍靈兒身著夜行衣,頭也不回,「連頭蠢驢都跑不過,小爺我等你何用?!」聽聞錦衣衛的追趕聲漸遠,她停驢,掂掂手中剛打劫來的銀子,不甘的懷疑,「你身上真就這麼點兒?」
「小……不是,公子,相爺可說了,再讓您跑了,就削了我后廚的職。還有,神運算元也說過,這個月圓之夜前,絕不能讓你出門,否則後果……」
「不是出門,是出逃好嗎?」藍靈兒翻白眼看天,冷不丁腳拍驢肚,一騎絕塵,甩遠對她而言,幹啥啥不成,吃嘛嘛不剩的忠爹胖子。
還不忘回頭低喊:「你回去告訴我爹,就說小爺我寧死不嫁那個破將軍……」
「呼啦啦」一陣兵器聲后,迎面一隊錦衣衛恍如天降,與之前的那一隊,前截后堵的將她困在其中。
她可聽說,一旦被錦衣衛盯上,那就如同被貼了塊兒狗皮膏藥。
「至於嗎?一頭破驢而已,弄得跟我挾持了大明皇帝似的。」她誘人的美眸靈動,嘴裡嘟嘟囔囔。
她不想挑明身份解困,這倒不是因她有多大的家族榮譽感,而是……
翻身下驢,她倒吸涼氣,唉……昨夜又被罰跪了祠堂,現在膝蓋還疼著呢!
轉頭,二九正幾步一回頭的跑遠。這蠢貨,一定是又回府通風報信了。
看來,此地不宜久留。
又要打架嗎?可和這麼多精銳動手……她的武力值,算不算忽略不計級?
「讓開!」
胡思之際,一句音量不大的威喝,足以讓錦衣衛密不透風的陣勢,瞬間閃出一條通天大道來。
誰呀?這麼豪橫?不怕露這麼大縫兒,讓她這個偷驢賊跑了嗎?
一襲異常華麗的玄色窄袖蟒袍,配在飛魚、鬥牛服中,尤為出挑,一飽眼福的竟讓她忽略了身在何處?
鑲綉金線祥雲袖口處,男人握劍的指上,一枚黑金閃閃的戒指,彰顯著他的輝煌貴氣,險些閃瞎了藍靈兒的雙眼。
順著修長的蟒袍往上瞧……
他白皙的皮膚,臉龐精雕細琢過一般。櫻花色的唇邊,此時似乎沖她正氤氳著笑意。
只不過,那高深莫測的笑意,不知是撥開陰雲的喜,還是怒極而發前的迴光返照。
呼吸一緊,好一張翩若驚鴻的臉!果然是長得好看的男人,都敬獻給朝廷了。
好亮的一雙眼!男人自認閱人無數,卻從未見過這般美眸,靈動且驚艷,純凈卻不失璀璨,恰似寶石,又勝卻繁星無數。
「看夠了嗎?」男人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如大提琴,充滿磁性。
藍靈兒也從不曾見過像他這般,肅若寒星的黑眸,逼得她瞬間靈魂歸位。
「呵呵……不知各位相攔,有何貴幹呀?」
她才不會傻到不打自招,也難得在勢力面前,放低姿態。這麼好看到掉渣的男人,她總得給幾分薄面吧!
男人無視她的虛禮。「大明律法森嚴,你身為大明子民,卻忘國恩,居然做出這種雞鳴狗盜、謀逆叛國之事。」
雞鳴狗盜?果然是因為驢。
不過,罪名怎麼按得,像她偷了整個大明王朝似的?
關鍵是,他的話說得也太難聽了吧?居然用她最不喜歡的字眼,將她強行升級成了朝廷重犯。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嘴下留德?不屑的表情重新打量他。
「嘖嘖嘖,你這人,炸一看,倒還勉強湊合。怎麼一張嘴,就完全暴露了造物主的吝嗇本質?」
「放肆,誰給你的狗膽,敢和我們大人這麼說話?」高官身旁,自少不了獻媚之人。
「哦?那你倒是說說,他什麼來頭兒?」還能大過她不成?
「說出來怕嚇死你!這可是我們的新任統領,大名鼎鼎的指揮使,楚大人!」高官的身旁,自也少不了奉承附和之人。
「哦……」藍靈兒一副長見識的表情。
奉承附和之人見狀,面露得意,彷彿他口這描述之人,是他本人一般。
「沒聽說過。」她忽轉乾脆利落的語速,出人意料。
氣氛瞬陷死寂,要知道,這個新任指揮使,可曾是一個穩坐軍帳,就能掌控全局的天賜良將。今日,卻……
一道道近似偷窺的目光,紛紛彙集一處。
楚莫寒臉色無恙,微抬眼瞼,卻也只有他一人注意到了,那雙狀似無辜的眼底,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狡黠。
「交出來。」
藍靈兒更為納悶地打量黑驢,他們如此大動干戈……這絕不會是一頭普通的驢!妥協還是抱驢逃?
「只要我交出來,你就能放我走?」
楚莫寒不答。
「外加一匹馬怎麼樣?」
她瞟見人群后的白馬,這可比驢快多了。
「你這白臉兒娃娃,怎麼臉皮這麼厚?居然敢要我們大人的小白龍!?」皇上不急太監急。
小白龍?她踮腳打量馬。
楚莫寒一抬手,旁人不敢再插話。「休想。」
「那不給!」她忽然緊抱驢脖子。「至於嗎?小氣!它哪裡像龍了?」
眾人詫異。
楚莫寒輕吐緩語,「數到三,若不交,本官幫你。」
搜……搜身?藍靈兒還沒來得及問,偷驢和搜身有什麼關係時,就聽男人,已經利落出口。
「三!」
「等一下!」她雙手做出防禦狀。這麼干,他是急著要投胎嗎?瞧他非要走驢的不放過神情,她終於向外推驢一把。
「喏,牽走牽走。」
眾人皆愣。有人已經往她腦袋有病上想了。
「通敵叛國,當誅九族,愚弄重臣,更是罪加一等!」
楚莫寒走近她兩步,批判的目光,足以用寒氣秒殺萬物。
「多大點兒事?過分了啊!」明明是一頭驢的問題,怎麼就總能扯到朝廷層面啦?
「最後一次,交或不交?」
「我這不是給你了嗎?」她抬腳輕踢了下驢腿,再這麼磨蹭下去,恐怕一會兒就真不只是驢的事了。「你倒是牽走啊呀!快點兒快點兒。」
「冥頑不靈。來人!」
不是驢的事?「等一下!」這招兒她真受不了。「大人,我就是一頭驢的事……」
「你以為,你能矇混過關?」
「你是說我在裝傻?」混蛋!一摸腰間,沒佩劍。算了,打起來,自己也是炮灰。「你們到底要小爺我交什麼?說明白會死嗎?」
「兵部布防圖!」急性子的下屬,沒忍住插了話。隨即惹來楚莫寒一記冷眼。
布防圖?失竊了?她低頭看看身上的夜行衣,難怪……看來,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了。她不安的向身後望了眼,不如……先離開。
「搜身也沒用,有那麼一類豪傑,若不帶回去動用酷刑,是不會招的。」發現抓錯了人,他們自然會放的。
「你很怕留在這裡?」楚莫寒的眼角餘光,從未停止審視她。
「這麼明顯嗎?爺我的確站累了。」她開始大幅度的活動筋骨。
「帶走!」
午門外,左文右武,等候上朝。
體態發福的相國藍添,姍姍來遲,臉掛焦急,徑直走到楚莫寒身邊,邀他借一步說話。
就在旁臣都以為,二人準備冰釋前嫌之時,卻聽到互不相讓的難聽之語。
一個小太監的身影,暗暗從群臣中退出。
御書房外。
郭公公細語來報。
「皇上,聽傳楚將和藍相起了爭執,就差動手了,您要不要去瞧瞧?」
房內,無人般寂靜了許久,才傳出隨口問般的語調。「都說了些什麼?」
「藍相問楚將,是不是抓了個人,問了三遍。楚將回藍相,無可奉告,也回了三遍,然後藍相便翻了臉。照奴家看呀,您要再不出面管管,恐怕楚藍兩家的婚事就得黃嘍。」
「無防,明爭總比暗鬥要好。」
半個時辰后,有太監去宣:皇上身體不適,今日不早朝。
藍相國等皇上評理不著,特來御書房,卻慘遭閉門羹。在門外如跪針氈般,沒多久便氣急敗壞地走了。
「哈哈哈……」
「還是皇上明見萬里,高人一籌啊!」御書房內郭公公奉承的調調。
藍添出了宮,徑直去了錦衣衛鎮扶司衙門。
藍添搶步急踏石階,險些絆倒,幸好二九扶住。
「相爺,您別著急,畢竟靈兒小姐,也曾是皇上名義上的妃嬪。而且,又很快是將軍夫人了,量他們也不敢……」
「閉嘴!」不提這個還好,一提將軍夫人,藍添就氣不打一處來。「我可告訴你啊,一會兒進去,千萬別說那是你們家小姐!記住了嗎!?嗯?」
二九抓頭問:「為什麼?」
「偷驢賊很光彩嗎?若是傳揚出去,別說是下嫁給將軍,恐怕以後都沒人敢要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