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楊先生的來歷

說到這裡楊先生的臉上露出回憶和溫柔的神色「我的夫人很賢惠，把家裡的事打理的井井有條，染坊的生意也是由她來管理，從沒讓我操過心，乖巧可愛的女兒在我每次走進家門的時候都會喊著爹爹跑過來抱住我的腿，仰起小臉看著我，等我去抱她，現在回想起來，那時的一切是多麼的珍貴啊，只是當時的我並沒有意識到這些更沒有去珍惜。成為武者之後我動了個心思，想像那些家族子弟一樣遊歷天下，見識一下江湖結交一些朋友，我夫人知道后怕我會有危險，極力反對我的想法，可是我像著了魔一樣根本聽不進她的話，最後我夫妻二人訂下一年之約，一年後不管我遊歷到哪裡都必須回家，並且在我再三做了保證後夫人才勉強同意了。我走的那天，夫人牽著女兒的手去送我，送了我很遠，在我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后才停住了腳步，站在那裡看著我走遠，女兒看著我離去的背影一直在揮動她的小手，那時我在心裡還笑話夫人太過兒女情長，一邊走一邊揮手讓她們娘倆早點回去，只是怎麼也不會想到這一別….竟是永別」說到這裡楊先生有些說不下去了，端起茶杯喝了幾口茶平復一下自己的情緒接著說道

「雖然我在遊歷這件事上比較執拗，但是我對自己的實力還是很清楚的，我修鍊的內力武決只是書店買來的人階初級武決，中級的武決雖然書店也有售賣但是那價格不是我這樣的身家能承受的，可以說我的實力只能算是江湖中最底層的存在，所以我在選擇遊歷路線時避開了深山大澤這些險惡之地，基本上都是城鎮之間行走，打算遊歷的同時繼續修鍊家傳的輕功武決，但是我對江湖的險惡還是估計不足，就算如此也沒有躲開江湖風雨。事情的起因是我路過的一個小鎮，那時我外出已經快一年了，眼看和夫人的約定時間快到了加之離家這麼久，我也很思念妻女，所以決定這個小鎮就是我此番遊歷的終點，在此修整一天後就往回走。

在客棧之中閑著無聊我來到街上閑逛，發現一個即將關門的書店清倉存貨，我過去看了看，大多是一些給人打發時間的英雄俠士小說或者是遊記雜記，就在我要離開時發現擺放雜亂的書堆角落處有本薄薄的小冊子，紙質已經發黃但是頗為堅韌，在書堆中來回折騰紙頁居然沒什麼破損，我一時好奇就將它從書堆中抽了出來，待我看到上面的文字時不由愣住了，此書共四頁，第一頁是三個字，後面的三頁都是四個字，但是這些字我竟然一個也不認識，要知道我雖然不敢說自己學富五車，卻也是在流雲書院炎慶府分院求學十年，而且修習過古文字演化史，對古文字還是有些了解的，但是這本書上的文字我卻是根本沒見過，甚至和我所知的任何一種古文字都沒有相似的地方，這引起了我的興趣，我詢問店主這本書的來歷，他想了很久才記起是幾年前一個山民賣給他的，因為他也不認識上面的字無法評估此書的價值，加上那個山民著急趕路，結果就以十個銅板收購了此書，之後在架子上擺了幾天見無人問津就扔到倉庫的角落裡了，今天我若是不提他都忘了這件事了，我見問不出什麼就買下此書。

回到客棧我將此書來來回回看了幾十遍也沒有結果，這時突然想起我求學時有一位書院教授古文字演化的先生，因病請辭回家養病，我與他還算熟識，他的家就在據此五十多里的一座小城—雙蘇城中，於是我決定臨時改變行程去拜訪先生順便求教與他，不過我加了份小心，將此書的第一頁拆了下來，打算只給先生看此頁，只要先生能解開此頁的文字並教授與我，剩下的三頁我就可以自行推演，我這樣做是防患於未然，畢竟古書自有其來歷，萬一和武決扯上關係，那事情就大了，如果真是如此我就推說這此頁是我偶然所得，並無其他。當時我覺得這是很穩妥的做法了，但是後來發生的一切證明我還是太想當然了」楊先生自嘲的笑了笑

「轉天的晌午我到了雙蘇城先生的家裡，寒暄之後我將此頁拿出請他觀看，先生一見書頁上古字眼睛就離不開了，足足一個時辰先生才抬起頭，沒有詢問我行程就吩咐家人給我安排住處，隨後自己匆匆的進了書房，第二天早飯後下人過來說先生請我去書房相見，進到書房見先生面容憔悴，顯然是一夜未睡，先生說推演這些古字恐怕不是三兩天就能完成的，讓我安心住下等待，但是我歸家心切想要回書頁即刻返家，先生聽了后苦苦挽留，並說為了加快推演的速度他昨晚依照書頁描了幾份連夜派家人送給幾位和他一樣研究古文字的好友，應該在十天內就有結果，我見先生如此挽留也不好意思回絕，只得繼續住下等待結果，等了六天沒有任何消息，先生也一直待在書房之中很少見面，先生的家人見我無聊就推薦我去城外散散心，說那裡有座小山，附近的景色不錯值得看看，我左右無事便按照他指的方向帶著應用之物和那本古書前去遊玩，也許是這幾天在先生家中呆的太久加上景色確實不錯，我逛了大半天，直道天色擦黑才回到城中，快到先生家時卻見院門附近擠滿了人，我感覺不妙奮力擠到前面，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從院門內傳了出來，門口有兩個穿著黑底紅邊衣服的巡安衛把守，從掩上大半的大門縫隙看去，還有其他巡按衛的人影晃動，地上有血跡。

當時我就愣住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向身邊的人詢問得知，今天午飯後，路過此處的鄰居發現此處宅院情況異樣后推門察看，誰知剛進門就看見一具屍體，鄰居嚇得失聲大叫引來了更多的人，有人去巡按署報案，另有幾個膽大的結伴進入院子深處察看，才發現這座宅子里的人都被人殺了，房間內都翻得亂七八糟，後來巡按署的人來了控制了這裡，現在正在裡面勘察。我聽了之後臉色大變，立刻想到這幕慘劇定然和那本古書有關，那位先生為人平和，平時只知道研究古文字，不會和人結下如此的深仇大恨，看來是先生送出的那幾分描樣惹來的禍端，想到這裡我也不敢待下去了，連忙擠出人群向城外走去。

那時的我還是太年輕缺乏江湖經驗，如果我不動聲色的和裝作那些人一起看熱鬧，最後和他們一起散去可能也就沒事了，那群人里可能還有行兇之人的眼線，我的反常舉動多半引起了注意，出了城不遠我就發覺有人跟蹤，那時我已經被嚇壞了見有人跟蹤立刻拔腿就跑，這樣更加大了後面之人的懷疑追了過來，在那之後是就將近一個月的逃亡和追殺，追殺我的人都是武者，所幸我在遊歷期間將家傳的輕功武決修鍊到第二層才堅持這麼久，但是最終還是沒能逃脫他們追鋪，在一處大山中我被抓住了，抓住我之後他們仔細的將我的全身上下連同包裹都搜查了一遍，沒有搜出那本古書，嘿嘿..他們怎知我在逃亡路上就將古書毀了，那本古書的書頁不知是什麼材質，以我武者之力竟然無法撕毀，最後我用火將之化為了飛灰，我知道就算我把那本古書給了他們，他們也不會放過我更何況這些人僅僅為了一本書就將先生一家十餘口全殺了，可見是多麼的兇殘，可能在他們的眼裡人命根本不算什麼。雖然以我之力是無法為先生報仇了，但是我也不會讓這些惡人如願以償。

在後來的兩天里他們一直對我嚴刑拷打逼問古書下落，我只是說古書已經毀了，那些人見問不出來結果，在我身上沒搜出古書，也認為我已經將古書毀了，惱怒之下毀了我的丹田將我綁在樹上，留在這深山裡喂野獸，之後就離開了，看來是天不絕我，他們走了之後半天的功夫，柳莊主和柳氏三兄弟恰好路過此處，將我救了下來並送到最近的鎮子上醫治，不過他們也沒安什麼好心，一路上一直在套我的話，還在我睡覺之時察看我的衣物，但是那本古書的事我沒漏半句，他們也不知道那頁書頁之事所以也沒有對我用強。見我沒什麼價值，柳氏三兄弟好像打算把我留在鎮里不管了，不過柳莊主似乎另有打算，就這樣他們把我帶到了這裡，原來柳莊主那時已經有了血練崖的計劃，齊教頭已經被其網羅，就差一個教授弟子們學文習字、灌輸忠於莊主思想的人，於是我就成了這個位置的合適人選，之後也就有了你所說的我—助紂為虐」說到這裡楊先生臉上露出痛苦和無奈的神色「當時莊主只對我大概說了下訓練的事，沒想到真正訓練的時候是這麼的殘酷，我曾想過自殺來解脫自己，但是…」楊先生沒在順著剛才的話頭說下去，而是看著丁十七「我的來歷已經告訴你了，應該說我不是什麼好人，在這座山崖之上那麼多的弟子死在這裡而我卻為自己苟活選擇袖手旁觀，不僅如此，我還給你們灌輸忠於莊主的思想，把那麼多懵懂的孩子變成只知道聽令行事的冷血殺手，所以你說我助紂為虐並不過分，你和其他弟子不同，我灌輸的東西對你沒什麼作用，你的心中依然能辨別善惡、對錯，這也許和你的經歷有關，現在我想問問你，現在你知道了真正的我，這樣的先生你..還願意相信嗎？」

丁十七看著楊先生，一向平和、淡然的先生臉上竟然露出幾分忐忑。沒有猶豫丁十七重重的點了點頭。楊先生見狀露出喜色，抓住丁十七的手連說了幾聲好，隨後坐正了身子，手向領口探去，丁十七注意到那隻手在微微顫抖。稍傾、一枚小巧的碧玉梅花吊墜被楊先生拿了出來，吊墜用紅色絲線穿著，雕刻的頗為精美，楊先生將吊墜平放在手心，低頭看著，另一隻手輕輕的撫摸著，動作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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