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考較

「這是結婚之前，夫人送給我的定情信物，不是什麼貴重的碧玉，也幸虧不貴重否則早就被人搶走了，但是在我的心中，這世界上所有的玉石也比不上它。我和夫人相識於一場書會之中，女席中坐著眾多女子，夫人的容貌在這些女子中只能算是中等，可我卻偏偏注意到了她，一直在看她，夫人感覺到我的注視回頭沖我笑了笑，那笑容一瞬間就充滿了我的心房，印在我的心底，我打聽到她的姓氏和住處就託人去提親，雙方家境相仿，婚事談的很順利，我的父母早亡，籌備婚事的諸多事宜我都不懂，岳父岳母見狀就都攬了過去，所有的事都沒用我操心，我和夫人就成了親，一切都那麼順理成章，從相識到結婚，然後女兒出生，那幾年的生活平淡而簡單，如果那時的我能夠沉下心來就能體會到這份平淡和簡單背後的幸福，如果那時的我懂得珍惜的話，我一定緊緊的抓住這份幸福不會放開，但是我沒有，我毀了我自己也傷害了我的家人」說著楊先生抬頭看著丁十七「我之所以苟活到現在就是想找個人去我的家裡看看，看看她們母女還好嗎，如果她們母女安好，把這個吊墜給她們，代我向她們說聲對不起，十七、你能幫我嗎？」楊先生托著吊墜的手伸向丁十七。

丁十七伸手接過，掛在脖頸貼身藏好「只要我能離開，一定送到，先生、我不叫丁十七，我的名字是..段方山」說完向屋門走去，楊先生見丁十七答應了自己的囑託特別是告訴自己他的本名，不由心中一暖，知道這個相處九年的弟子終於完全的認可自己了，同時堅定了自己的另一個想法「等等、十…方山」將段方山叫回后，楊先生在桌子上擺好紙張，拿起筆緩慢的寫下三個古字「這就是那本古書的第一頁」楊先生放下毛筆，看著那三個古字，臉上露出難明的神色「方山、你是這三十年來看見此頁的第一人」

夜晚、房內其他弟子已經睡熟，段方山的心中那三個古字輪流浮現，楊先生讓他背下這三個字，並在他勉強記下之後燒了那頁紙，之後的一個月，楊先生會將其他三頁古書上的字也寫給他讓他背熟，同時告誡他，除非處在絕對安全的地方否則不能以任何形式寫出這些字。楊先生決定將這本古書的內容傳給段方山，是不想如此有價值的東西斷送在自己手上，儘管他還不清楚此書到底是什麼，不過從當初追殺他的人都是武者看來，此書多半與武決有關，但是現在將此書的內容傳給段方山時他的心裡又頗為忐忑，不知以後這本書帶給段方山的是福還是禍。

又是一個深秋，天色剛剛泛白，細絲般的小雨飄落在場地中四十三條站的筆直的身影上，所有的弟子身上的灰襖已經換成和護衛一樣的青色服飾，腰帶兩側穿著插飛刀用的皮套，只是現在皮套還是空的。經過九年的訓練，當初的男童都已經蛻變成身材健壯的大漢，如果不是他們的面容還有些青澀，誰也不會想到這些人最大的才不過十八歲，弟子們不論是身形壯碩還是稍顯瘦削的都流露出一股彪悍的氣息，站在前排的段方山尤其顯眼，身高達到六尺的他要比其他的弟子高了半頭，身形雖然不是最壯的但是寬闊的肩膀，結實的肌肉有一種迫人的力量感。「每一批弟子訓練完成進入柳家莊成為護衛后，都是先執行一次較為輕鬆的任務，目的是讓他們先適應一下」段方山的腦海中回想著昨晚楊先生的話「然後會給每一名弟子安排一次擊殺任務，擊殺目標都是普通百姓而且都是老幼婦孺，有古稀老翁也有幾歲的孩子，這些任務並非受人委託而是莊裡自行定製的，目的是讓你們親手滅掉自己心中的善念，試想一個殺了兩歲孩童的人無論如何都很難再做一個好人了，以後只能自暴自棄直至徹底淪為冷血殺手死心塌地為莊主效命，所以你逃脫此地最好的機會就是在第一次任務中」

齊教頭在隊伍前面來回巡視著，對於自己的作品還算滿意，可惜訓練時間縮短了一年，導致弟子們的飛刀練習的效果不太圓滿，另外本應該安排在最後半年的分組合擊，圍殺、埋伏訓練都沒進行，想到這裡齊教頭微微搖了搖頭，他如此想倒不是擔心這些弟子的安危，而是怕弟子們實力的欠缺耽誤莊主的大事。

隨著鉸鏈聲響，柳氏三兄弟帶著幾個人走上血練崖。齊教頭、楊先生帶領柳標、柳平迎了上去

「二位辛苦了，這次又給莊主訓練出一批合格弟子，上崖之前，莊主特意找到我，讓我對二位道聲謝，今晚莊主會在庄中設宴答謝二位」走在前面、身材魁梧的柳大抱拳說道，

「大管家客氣了」齊教頭對柳大說話的態度和對二爺時完全不同，稱呼上也頗為尊敬，面對柳大，人階巔峰、高出自己一籌的實力，齊教頭也暫時收斂了自己的桀驁「做這些區區小事哪裡抵得上莊主對我二人的救命之恩，莊主的這聲謝我二人可是當不起啊，哦、對了，你剛才說莊主晚上在庄內設宴，難道是要我二人和弟子們一起下崖嗎？」

「不錯、以後之事莊主有些安排，這也是我今天來的原因之一，一會兒咱們詳談」

「好、那現在大管家先檢驗一下這批弟子的訓練結果吧」說著齊教頭帶領眾人走向隊伍前面，看著站立如松的弟子們大爺滿意的點點頭「不錯，齊兄果然是教導有方啊，不知減少一年的訓練時間對他們實力的影響如何」齊教頭聽出柳大想考較弟子們實力的意思「我看這樣吧，我叫出一名弟子，大管家你指派一人過一下手，不過我先聲明，這裡的弟子內力等級最高的也只是人階初級」聽了齊教頭的建議，大爺點頭同意，隨後看向身後和他一起上來的幾個人，這時一個面色青白的瘦高漢子走了出來「大管家、我來試試吧，我是人階中級，給庄中弟子喂喂招正合適」

「劉兄弟願意幫忙真是再好不過了，有勞了」

「大管家客氣了」

「這幾位是？」齊教頭問道

「剛才忘了給齊兄介紹，這幾位是老三在外結交的朋友，如今給莊主幫忙，都是江湖好手」

齊教頭打量著這幾人，四人中兩個人和他的氣息相仿也是人階高級，其他兩人是人階中級，那位劉兄弟就是其中一人，此人三十餘歲、身量頗高，身穿齊膝短衫，腰間懸挂一口劍「江湖好手?哼、恐怕和自己一樣是江湖亡命吧」齊教頭心裡想著，隨後向劉兄弟抱拳道「齊某教導無方，這些弟子都不成器，待會兒過招時還望劉老弟手下留情」

「好說」劉兄弟大刺刺的回了一禮，看來沒將齊教頭和那些弟子看在眼裡，雖然齊教頭的武功境界明顯高他一籌，但是剛才大家一起走過來時他注意到齊教頭的瘸腿，要知道武者最怕四肢、眼睛、耳朵，這些位置有殘，一旦這些部位落了殘疾實力至少會下降一個等級，所以他對齊教頭這個瘸子並不尊重。齊教頭似乎看出了劉兄弟的想法，眼中掠過一絲怒意，回身面對弟子們喊道「丁十七、出來」段方山聞言向前走了幾步，站在齊教頭面前

「既然這位江湖好手劉前輩願意指教你們這些弟子，那就由你來接受指教吧」

聽了齊教頭帶刺的話劉兄弟臉色沉了下來，走到二人身邊道「這麼多的弟子，齊兄單單叫了他，看來他一定是齊兄最得意的門生，來吧，我和他伸量伸量」

「不知劉老弟要比試什麼」

「刀槍無眼，傷了齊兄的愛徒，我可是擔待不起啊，我看比試拳腳吧」

「抱歉，我的弟子沒修習過拳腳武決，我看劉老弟腰掛長劍，想必於此道頗有心得，我看就比試兵刃吧」

「哦、齊兄如此說，定是對自己的弟子很有信心，那就依齊兄所言比試兵刃，劉某醜話說在前頭，打鬥之中很難留手，如果貴徒有所閃失，齊兄莫要怪我」

「好說、如果丁十七死在劉老弟手裡，只能怪他學藝不精怪不得旁人，不過劉兄弟的武功境界高了丁十七一籌，那丁十七使用暗器不為過吧」

「可以」

「好、劉老弟真是爽快人」說完齊教頭轉向柳平「把你的刀給丁十七，再給他兩把飛刀」柳平走向丁十七，齊教頭又向柳大說道「大管家、咱們移步吧，給他們空出地方」眾人走出二十步外停住了腳步，弟子們的隊伍也在柳標的命令下向後退出一段距離，場地中間只剩下劉兄弟和段方山。二人相距十步，段方山右手握著單刀垂於腿側，兩把飛刀已經插在腰間的皮套中，雙腳微分站立，漠然的目光看向對方。劉兄弟看著段方山的眼睛皺了皺眉，他經柳三爺介紹來柳家莊剛剛一個月，期間見過柳標、柳平幾次，護衛也見過十幾個，他發現這些人都是沉默寡言，面容木然還有就是這種眼神，特別是柳標、柳平看著他的時候，他的心裡竟然生出莫名的恐懼，雖然知道他們不會對自己不利，但是那種恐懼還是很難移除，自己闖蕩江湖十幾年，也是經過風見過雨的人，沒想到居然被深山裡一個沒什麼名氣的小莊子里的護衛嚇到了，這讓他非常惱怒，今天對面這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子竟然也敢用這種眼神看自己，更是讓他的惱怒增了幾分「一定要給這小子點厲害嘗嘗，不能讓柳家莊的人看輕自己」這樣想著劉兄弟拔出了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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