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哎呦,陸鐸,陛下都賜你名字了,還不趕快謝恩,獃子。」

楊恭復好像比路龜還興奮。

「陸鐸,以後你就有了新的名字了,朕望你衛國盡忠,做出一番功業來,不負你堂堂男兒之身,也不負你陸家祖上之蔭望,陸文選靈下有知,也可以閉眼了。」

「宣。」

「封陸鐸為忻州別駕,即日赴任。」

路龜不知道別駕是什麼官職,有多大,但他知道忻州,那裡是個好地方,在河東。

路龜對河東只有一個概念,那就是那裡是出美女的好地方,據說每年選秀女都是先從河東開始挑選,而並不是江南道的蘇州,揚州。

路龜走出大殿,手裡捧著一套皇上親賜的官服,恍如隔世的站在宮裡的石階上,旁邊的金瓜武士看他都不看他,這一刻,他感覺自己怎麼忽然就成了吃官飯的人了?現在自己就大搖大擺的走在太極宮內,禁軍甲士並沒有把他轟出去,這讓他感到無比的興奮,他不由得蹦噠了起來。

「好大膽子,才一個小小六品官在宮內就舉止輕浮,行止不端,那裡來的鄉巴佬!」

路龜一直在興奮恍惚中,沒留神一行轎子從身後路過,自己竟沒有聽見,呵斥他的是一個手持拂塵的小宮人,看起來比自己大不了兩歲。

路龜看著停下來的花色轎子停在自己面前,不知道哪裡穿出一陣幽暗的香氣來,讓人心脾清心,沁人六神,真是說不出的舒服來。

「還不跪下!安平公主的行駕也敢擋道,你可有幾顆腦袋?」

路龜跪了下來,他在這一天學會了,只要不抬頭就會活命的真諦,他俯首帖耳趴在了地上,注意,是趴,不是跪,或者說,是跪的太難看了。

「嘻嘻嘻……,」

轎子里傳出幾聲女人的淺笑,靈動如玉鐲金玲。

「你在哪裡做官?」

小宮人又厲聲問道。

「忻州。」

「身居何職?」

「別駕司馬。」

「那你知道自己每日要做些什麼嗎?」

轎子里的女人問道。

路龜答道,「嗯……,這個………大概是管馬的吧?」

「嘻嘻嘻嘻,這人怕是個獃子吧。」

女人笑得更開心了。

小宦官說到,「公主,此人前言不搭后語,怕是這裡……有些毛病吧?」

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你叫什麼名字?」

「聖人剛賜我陸鐸一名,字鶴初。」

「陸鐸,陸……鶴初……」

女人慢悠悠說道。

沒人說話了,路龜感覺過了好久了還是沒人說話,這時候頭上響起一個聲音。

「陸大人,人都走遠了,可以起來了。」

孔瑋笑呵呵手捋鬍鬚低頭看著他。

路龜這會不住的提醒自己,從現在開始陸鐸就是自己的名字,和那個總是讓人發笑的名字永遠告別了。

剛散朝,孔瑋的心情那是相當的好,由於辦事有力,被李曄加封為中書令。雖然也是宰相,看起來只是平調了一下,但中書令是右相,手中的實權遠遠大過薛靜逸的尚書省。

這一回合孔瑋勝。

張興也沒有白跑一趟,被李曄賞了五萬貫錢用於賑濟災民,令加封為開府節度使,這下,整個荊南地區的錢糧兵馬都歸了張興一個人說了算了,也是高興的手舞足蹈。

好像所有人都很高興,只有一個人不高興,楊恭復。

楊恭復看著孔瑋又升了官,而自己在皇帝陛下面前諸多表演都白費了,枉費自己花了那麼多心血去找姓陸的,最終還是被孔瑋走到了前面去,一拔頭籌,這口氣如何讓他咽下?

不行,這面子必須撈回來,楊恭復開始琢磨著自己見不得人的餿主意。

乾寧元年(公元八百九十四年)秋,陸鐸一行人踏上了入山西忻州的赴任之路,這一年他二十六歲。

他這個年紀應該早就成親生子了,但他的心上人裳兒卻不知去向,他找人回朗州打聽過,來信說去年朗州在發生過李懷光兵禍之後,很多人都不知所蹤,大概自己的裳兒也在其中,要不是遇了難了,要不是被亂兵給擄掠走了。

陸鐸寧願是第二種,他時常想念那個承諾自己要等自己的她,他相信她,這個姑娘弱小的身軀里,藏著不可估量的堅忍,他相信。

踏入河東時地境內時,陸鐸感受到了明顯的寒冷,這北方高原的氣候讓他一個江南水鄉之人大為失算,給他的第一個下馬威就是濤濤怒吼的黃河水。

「如何過河?」

陸鐸望著這方圓十里的地方,窮盡眼目也找不到一隻船,發起愁來。

「平日里兩岸的人們是怎麼過河的?」

他問隨從。

「大人,平日里人們不過橋的。」

隨從答到。

什麼?不過橋?

陸鐸說,「為何?」

隨從們互相望了望,心裡決定說出實話,不能再讓這位看起來善良入世未深的別駕大人再蒙在鼓裡了。

「大人,您還不知道吧,這河東和咱們山南道,河中道是很少來往的,也可以說根本不來往,兩岸的百姓來了這邊就別想去那邊。過去還有河東住的人家,田地在河中的,現在要麼要田,要麼要命,大概人人都要命,於是活活的把兩岸來往都斷絕了。至今,幾方藩鎮還劍拔弩張著,說打就打,唉。」

陸鐸大驚失色,自己合著被皇帝派到前線來了,這不是個油鍋嘛?什麼別駕,老子不好乾了,乾脆回家得了。

我這就想調轉馬頭,隨從趕緊拽住了他的韁繩,「大人,聽卑職一句,來就來了,萬不可有回家之念啊,那就真是萬劫不復了。」

「此話怎講?」

「聖人的昭令只有遵從,咱們才有活路,這河東道本就是狼窩虎穴,咱們來此,是打著朝廷的名義好賴肩上還扛著朝廷這面大旗,他李克用還要忌諱三分。如果轉身就跑,那可是兩邊都得罪了,咱們真就死定了呀。」

陸鐸想了想,覺得自己手下這位從人見識過人,不由得打量了幾眼,「你叫什麼名字?」

「小可姓吳,名杏春,日前在齊州任司倉一職。」

「那你怎麼會在長安出現?」

吳杏春苦笑到,「大人可曾聽說前一段齊州被吐谷渾桑其昆攻陷的消息?小人就是那時候被趕了回來的,回到長安閑居了幾日,接到吏部發來的告文,說給了我一個新的差事,我還高興了一陣,這麼快就

有新差事了,誰曉得是忻州,唉……」

陸鐸問道,「為何你數次談到忻州就不住嘆氣,何為?」

「大人啊,你還不知道,我在齊州時,就聽人們常說,要說天下哪個地方能又朔方那樣天天見血的,怕是除了河東道,找不出第二個來了。」

吳杏春苦著臉,一副沮喪,真跟還身處齊州一樣,死活高興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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