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陰暗天空

點燃一支煙，坐在破巷的門口，仰頭看著霓虹閃耀的巨大廣告牌，能思考很多事。

聞著下水道的傳來腐臭味，看著旁邊堆滿垃圾的回收站，想著狗屎一樣的人生，自己為什麼沒有選擇死，還能心安理活在世上？

兒子上不起好的學校，跟著一群混混當起了飛機車族，有家不知回，還學會吸毒了。老婆失業了，在家裡現現只能做做雜活，更多的時間卻是沉迷虛擬社交而無法自拔。哥哥聽說到處流浪，當起了人人喊打的竊賊。他們聽起很好可悲，但往往相反，他們現在過得很瀟洒，幾乎沒有什麼時間能安靜下來想想這可悲的現實。

燒紅的煙頭帶起薄薄的白色煙霧，一絲一縷的從眼前飄過，似乎能到未來的生活，就是這麼虛無縹緲。傑克起身，扭身看了一眼被黑暗潮色所鋪滿的街道，便拖著佝僂的身子走進了貧民窟。

四周大多數眼神灰暗的人，自顧自己的走著自己的人，但傑克總會對一位年輕的居民多看幾眼，因為他發現那位居民天生就不屬於這裡，天生就不屬於貧民窟。

看，他慢慢走來了，從自己的身邊擦身而過，而且他的手還牽著一位有著紫色瞳孔的女孩兒，美的動人，似乎能聞到那股自然的鬱金香味，讓生鏽的腦子都清醒了幾分，這就是與眾不同的人啊。

鳳凰牽著小魔女走進了破舊的樓層，裡面貼了各種廣告，招募工人的、招聘了試驗員的，還有各種尋人啟事和藥物販賣。這種東西每天都有，撕了也會有，鳳凰視若無睹，牽著小魔女繼續往上走，偶爾從旁邊的房間里會傳來驚叫聲，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引起的，但無人會關心這個問題。

「以前為什麼不想著換一個住？」小魔女始終這不喜歡這個地方。

「愈是痛苦的地方，愈讓人頭腦清醒，你知道像哥哥我這種人就喜歡這樣子的地方，」鳳凰點了小魔女的臉頰，「要搬走的話，也要住在你的心裡去。」

「哼，你太吵了，我的心臟可不好，」小魔女過了一會兒，又小聲的嘟囔著一句，「你要來也可以，反正我就一個人住，聽你吵吵也沒有事。「

「我這才稍微挑拔一下，你的小心思就暴露出來了，說，是不是對我的美色圖謀不軌？「

」切……我這是同情你，你以為所有的女人都迷戀你的美色啊，」小魔女傲嬌的皺了皺鼻子，「還有……那些女人有我漂亮嗎？我從不帶人去我家裡。」

「那是，不然，你家裡擺的那些刀具非得把人給嚇死。」

「哼，那你敢去嗎……」

「去什麼去，你這小妮子收起你那不成熟的想法，挺什麼胸脯，沒大沒小的。」鳳凰點了一下小魔女的腦袋。

小魔女頓時氣惱了，說道：「那你別看啊。」

「誰看了啊……咳咳。「鳳凰偏過頭，連忙裝起一幅正人君子的樣子。

「哼！」小魔女朝他鼓了鼓腮幫子，煞是可愛。

鳳凰又安慰的摸了摸小魔女的頭，笑道：「畢竟我的小魔女，怎麼說也算一個小美女，是個男人都會多看兩眼的嘛。」

「終於肯說實話啦，開心！」小魔女朝鳳凰眨了一下像寶石一樣的紫色眼睛，這雙眼睛彷彿能笑。

鳳凰打開家門，撲面而來的是一片濃重的西藥味，一扇櫥櫃裡面擺滿了各種西藥和注射盒。老舊的房間里很簡陋，除了必要的傢具和牆上掛著的一幅詩詞，這間房間里便沒有任何多餘東西，就連窗扇也是緊緊關閉的，不透出一絲光線。

「兔先生，開燈。」鳳凰命令房間里的照明系統。頭頂上的檯燈在黑暗裡閃爍了幾下，然後亮起了光，客廳里漸漸明亮了。

鳳凰走進了卧房，拿起旁邊一個鐵罐子從裡面舀了兩勺蜂蜜，倒上袖子汁，澆上溫開水，給小魔女弄了一杯簡單的蜂蜜柚子茶，然後走出廚房，端到她的面前：「喝了它，養顏的。」

「謝謝。」小魔女接過了蜂蜜柚子茶，喝了一口驚奇的道，「這裡面還有蜂蜜？」

「嗯……總要給媽媽補充一些維生素，」鳳凰看了一眼另一間卧房，然後轉頭看向小魔女，笑道，「好喝嗎？」

「嗯……好甜，我從沒想到基因複製的蜂蜜茶也能這麼好喝。「小魔女露出享受的表情。

「傻瓜，純天然的蜂蜜當然好喝。」鳳凰摸摸小魔女的頭，笑道，「怎麼有時候你又挺笨的呢。「

從2040年開始經歷的科技爆發，一座座高科技的實驗田拔地而起，一次次科技實驗在全球各地爭先恐後的爆炸，一位位偉人宣布造就美麗新世界的新成果，於是世界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有人說這是最美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小魔女不去揣摩這句話的意思，但她知道現在的生物和食物大抵是基因複製，真正純天然的東西在2070年千金難求，如同手中這杯簡單的蜂蜜袖子茶，你突然不知道它該值多少錢。

卧室里一絲不染，光線很暗，鳳凰走到了窗前拉開了扇窗，幾縷紅色的光線從空隙里鑽了進來。慈祥的龍言躺在病床上，蒼白色的手臂連接著一根藍色的管子，看著朝自己走來的兒子。

每次兒子回來都會問自己感覺怎麼樣，龍言總會回答挺好的，總能聞到新鮮的空氣，偶爾能聽到從樓下傳來爵士樂。

鳳凰笑了笑，替她撫去額角邊的銀絲：「發條魔靈會擺脫主人對它設下的詛咒，成為一個真正有血有肉的人，匹諾曹會擺脫瘸腿狐狸和瞎眼貓的讒言成為一個真正的好孩子。」

「在陰雨交加的城市裡，我的孩子會在半片的陰雲里，破沖雷與電的桎梏，找到自己的Wonderland（仙境）。「龍言想抬起手來，撫摸兒子的額頭，但是身體已經喪去了所有的感知，只能慈愛的看著兒子。

小魔女來到門口，手放在門框上，看著鳳凰和他病床上的媽媽。

「基因重組的錢差不多湊夠了，媽媽會自由自在的撫摸著曾經想要記念的，會抬起雙手為我講解曾經不曾講的，自由之翼雖會被折斷，雖會被射中胸口，在幾聲悲哀的凄吟之後，重新長出的翅膀，在太陽底下會抹上蜜蠟般的永恆金色，被束縛的、被哀念的、被希冀，都會在此刻化為烏有，」鳳凰伸出手握住了媽媽蒼枯的雙手，祈禱命運之神讓媽媽少受點痛苦。

「只要我這優秀的兒子依舊能挺起胸膛走路，我每時每刻都能感到開心，更何況還有彌珀斯陪在你的身邊，我那傑出的女兒。「

彌珀斯側目看向鳳凰和病床上的龍言，很少有人會用這麼人性化的稱呼自己，已經稱呼很多少次了，彌珀斯每次都會感到陌生又熟悉，就像隔著玻璃觸摸著電流。

龍言很虛弱，在短暫的跟鳳凰的說了幾句話后，便重新陷入了沉睡，因為基因病變的原因，媽媽也老得比常人快得很多。

替媽媽蓋好被子，鳳凰走到了桌前給自己倒端了一杯白蘭地，仰頭喝了幾口。看見小魔女朝自己走來，她說她相信阿姨會好起來。

「我也相信。」鳳凰摸了摸小魔女的頭，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我要感激你的關懷。」

「阿姨並不知道你加入了德川神社吧，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不受任何人束縛，天下的爸爸媽媽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快快樂樂的吧？」小魔女拉著鳳凰的手，走到了鏡子前看著彼此的倒影，「如果你缺掉一指，你的媽媽會不會感到很難過？」

「小時候，媽媽就跟我說過，我是孫悟空，我這一生都不會活得太平穩，走到哪，就會鬧哪。」

「就是你上次給我講的，從石頭裡蹦出來的猴子？」

「沒錯，他還有一桿金箍棒。」

「才不是，你是媽媽生的，而不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所以我有血有肉，有缺點，任性的想要完成很多事，想要成為保護你們的英雄，」鳳凰的手撫上了希薇爾紫色的眼睛，「看，鏡子里的你依偎在我的懷裡，我的小魔女，從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們就是一對冤家。」

房間很安靜，牆上的鐘「咯噠」「咯噠」的在響，潮濕的黑暗要蔓延到人的身上，珀彌斯站在門口，仿以失去感知，小魔女不想胡鬧了，轉身鑽進了鳳凰的懷裡，就這麼緊緊的抱著他。

「完成這次任務一切都結束了。「鳳凰摸著小魔女的頭，輕輕的笑道。

「這次是A級任務，」小魔女抬起頭，看向鳳凰，「你還是要小心……鬼半藏。」

小魔女口中的鬼半藏所指是服部半藏宏志。鳳凰笑道：「這是我最後一件任務，也是我最後完成一次任務，如果鬼半藏敢擋我的路，我不介意跟他決一死戰。「

鳳凰的樣子帶上兇狠，好像要跟誰拚命一樣，小魔女的心一下緊了起來，忙說道：「你不要開玩笑！」

鳳凰聽完一愣，說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在開玩笑。「

小魔女像生了氣的小女孩一樣撅起了嘴巴，說道：「鳳凰，你覺得你這樣有意思嗎？」

「怎麼還生氣啦，雖然是A級任務，但也是找個人而已，對我來說還不是小菜一碟。「

「可她是伊藤孝三的女兒。」

「那又怎麼樣，沒聽見德川一戶說嗎，我對付女人很有一套。」

「你永遠都是那麼自信。」

「怎麼，你不喜歡？」

「你想要我怎麼說？」

「喜歡，因為你是我的小魔女。」鳳凰摸了摸小魔女的頭。

你永遠猜不透鳳凰下一句要說的什麼，他幽默又瀟洒，但不容置疑的是他說的每一句都讓人感不到半分虛假。

「我要走了。」小魔女抬起頭看著鳳凰的眼神，她比他矮半個頭，鳳凰看來很高，面前是寬實的胸膛。

「去哪？「

「我是鬼忍，也是小魔女，我也要去完成最後一個任務。」

「什麼任務？」

「不告訴你，但我要你親吻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