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們是來做生意的！
中午叫張梅定了盒飯，吃過才十二半，跟烽火那邊約的是兩點。左右還有點時間，夏宇把劉明勝踢進車間，又把張梅喊進來。
張梅是大專畢業學的是行政管理，也是本地人，本來是跟牛根生有點遠親照過來工作的。她性格比較內向但做事非常有條理。
小工廠其實哪有什麼像樣的行政管理，所以張梅自學了財務，會計也一手兼著，甚至還兼著前台——廠里來點人沏茶倒水甚至訂飯收拾垃圾，總之這個工廠除了車間相關的事情，其他的都有她來管。
她也做得相當認真妥帖，一個月拿兩千塊工資。這還是牛根生有點照顧的行情，這時沒有點專長的女人不好找工作，除非進車間。
夏宇通過兩本賬冊，還有從其他人那兒打聽，基本確認了這個張梅能力在哪兒。
兩人在沙發兩側做好，喝了口茶，夏宇才開口說：「張梅，這陣子交接辛苦你了。」
夏宇本想習慣性的給她提下工資，但一想兩千實在不低了，終於忍住沒開口。
當老闆沒幾天還有點上癮了！
因為是牛根生「關係戶」，張梅明顯有點忐忑，忙說：「沒啥辛苦的，都是簡單的事！小夏老闆我有哪裡做得不好的，您就直接跟我說，我肯定改！」
夏宇笑笑，又說：「你別多想，已經做得很好了，你做那麼多事老牛都跟我說了。以後極星電子還會繼續發展擴張的，這不是哄他們，以後這裡這麼多事也不能你一個人擔著了。」
沒等張梅開口，夏宇又說：「你別急，我的意思是你最好選擇一個方向，也對以後發展好。除了工廠公司架構也會搭起來，到時候除了行政和接待，市場和銷售服務也是一個大方向，另外會有專門的財務會記，你選這個也可以跟著學，做助理。」
張梅被他說得一愣一愣，恍惚了一下才說：「我得回去想想……」
夏宇說：「當然了，這不是一時半會的，我預計大概到月底架子都要搭全，希望你七月中能定下來。」
張梅點頭：「行！」
……
烽火設計公司的辦公室在南城二環的一處辦公區，是一個90年代初的老寫字樓，外表看去氣派猶存，但畢竟顯舊，加上內部配套設施也一般，所以租金並不貴。
僅有的兩間辦公室里，楊春生坐在裡間，眉頭緊皺，對著電腦屏幕發獃。
出來創業兩年多了，從開始的躊躇滿志到現在勉強度日，彷彿只是眨眼時間。
一起出來的另外五個兄弟如今還剩三個，都是自己一手帶出來的，技術底子很硬，去哪家公司都能混得不錯，但仍然跟自己這裡耗著，也不知自己還能不能想當初許諾的那樣給他們一個前程。
烽火公司現在的情況，遠沒有外界、至少沒有正在路上趕過來的夏宇想象中那麼好。
作為從大公司出來的技術主管，楊春生主持的技術方案絕對在市場上是一流的，但在商業判斷上，他的能力就要欠缺好多，而且運氣也比較差。
因為方案路線之爭，當年楊春生帶人出走，並很快重新根據市場需求設計出了一套新方案，開始去各家小公司推銷。
這個方案當時還沒有像現在這樣，以兼容性為主打，而是一個專業性很強的mp3全面方案。
過硬的技術是誰都看得出來的，加上早期職場的一些人脈，雖然貴了點但開始賣的挺不錯。2003年春節，楊春生給支持自己的幾個兄弟一人發了一萬的過年獎金，大家其樂融融，對未來充滿希望。
但好景不長，楊春生髮現回款速度越來越慢，新增客戶幾近於無。
仔細調查才發現。原來自己後來招聘的一個銷售員，竟把方案核心圖偷走私下販賣，並且比公司的便宜數倍！結果一時間市面上幾十家用了烽火方案的小公司，都是花幾千塊錢就拿到了核心設計圖！
最關鍵的是，這個銷售員在感覺不對后就跑路了，報了警都沒找到。
至於那些廉價使用的小廠，一個個更無賴的很，這個領域法律又不健全，想要拿回受益難如登天。
後來他想了很多辦法，技術上對方案進行了不少改造，又全面讓技術員去工廠指導貼心服務，終於稍稍挽回了一些新用戶，但市場增量已經沒有了，幾家競爭對手的價格有比自己便宜好多，並且都提供根據場上要求的定製設計方案。
楊春生帶著團隊研究了好久，最後終於想出了一個思路：做一個兼容性強的方案框架，也提供定製化服務，跟對手打價格戰！
兩萬、一萬五、一萬……價格不斷下降，市場越發混亂，各家利潤都降到最低點，畢竟技術人員的工資等開銷不小，終於有人撐不住敗退。
烽火活了下來，但這時也到了2004年6月，大量的小mp3工廠都撐不下去了，方案銷量繼續下降，一個月也賣不出去兩三套。
現在烽火公司的賬上，現金已經不足十萬元了，最多撐滿兩個月。
要轉行做別的，一時也沒有啥想法。
難道真要解散這個飽含心血的公司？
楊春生充滿不不甘，但卻想不出有什麼好辦法，整個人一點精神都沒有，靠在椅背上繼續發獃。
一會兒還要見個人，昨天約好的一個小連名字都沒有的小公司的技工代表，估計是談續費的事？按照烽火的政策，一年試用期後續費價格只有五分之一，兩千塊錢做什麼都是杯水車薪。
關鍵是自己現在這種精神狀態怎麼見人？讓阿超跟他說吧。
楊春生終於走出房門，跟一個蠻精神的年輕人吩咐：「阿超，我出去走走，一會有人來談續約，你負責一下吧。」
「行，楊哥你放心吧」，呂超跟著楊春生走出辦公室，又小聲說：「楊哥，跟你說個事，子鍵最近家裡有事，可能要請一周的假，他不好意思跟你說……」
楊春生一怔，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恍惚了一下才道：「恩，你安排吧，我理解。」
他沒多說什麼，也沒再等電梯，就順著八樓樓梯往下走。掏出一根煙點上，又遲疑了下把手機關機，緩慢向下走去。
呂超望著楊春生走下樓道的背影，愣神了好一會兒，才反身往回走。
……
從空調車裡出來，夏宇感覺渾身都被熱氣澆了個通透，稠密的空氣壓得人心悶。
但心裡還是很興奮。
烽火工作室是夏宇現階段必須爭取的目標。想要最快速度定下方案、儘早做出樣機測試，他必須要烽火的核心技術人員幫忙。
他想好了，要麼挖人，要麼大筆協作訂單砸下去，總之不達目的不罷休。
為了讓劉明勝充分意識到此行的目的和重要性，在計程車上夏宇簡要的將自己的計劃跟他說了。
看得出來，這小子聽得也挺興奮。
也是因為這幾天的相處和觀察，夏宇覺得劉明勝這個人技術上算不上得天獨厚，但綜合能力和人品還是水準之上，也是該讓他了解未來工作計劃的時候了。
「總之一會兒見了這個楊春生，你先跟他聊聊這套方案的升級可能性，我當你的助理在旁邊聽著，先看看這個楊總是不是技術總負責人。對了，先別提價格，就說需求問他能不能做到，價格這邊由我來談……」
兩人瞅著地址走到一座十二層的辦公樓下，夏宇正回頭跟劉明勝交代著，突然一個三十幾歲的中年男人直衝過來，跟半偏著身子的夏宇撞了個正著。
「抱歉，小兄弟沒事吧？」男人停下來，臉色不太好。
這一下力道並不重，夏宇當然沒心思在這兒耗時間，連說：「沒事沒事，是我沒注意。」
上了電梯，劉明勝遲疑了下說：「剛才那個人好像有點眼熟，好像也是圈裡的，不過一時想不起來了。難道是來烽火買方案的？烽火的生意不錯啊……」
夏宇心裡也沒底，他現在手上資金並不多，小叔那張卡還有四萬五，賬上目前有三四千，另外就是到月底車間這批貨完成後有八萬多的應收帳。
不過月底要發工資，張梅預計大概要四萬左右。
也就是說，如果小叔不再注資，到月底公司只有十萬塊現金，現在能拿出來的不足五萬。
各懷心思的兩人出了電梯，找到掛著烽火設計標誌的辦公室，頓時就是一愣。
這還是夏宇重生后第一次走進寫字樓，在夏宇的印象中，一家在寫字樓的公司，哪怕再小連前台行政都沒有，但多少也應該有個像樣的接待室。但眼前這兩件兩間辦公室，加起來都不到三十平米，這是一家方案設計公司還是地產中介啊？
烽火設計公司以前其實在隔壁還有一個工作間的。
但後來租金上漲，加上最近一年幾乎沒有新方案研發，用得確實不多，楊春生乾脆把測試機、材料都搬到了自家車庫，弄得跟國外車庫創業似的。
呂超這時也迎了上來，看了一下兩人表情尷尬一笑，跟劉明勝伸手我握上去：「這位是劉工吧，我叫呂超，烽火設計公司的業務經理，這裡是簡陋了點，還請別介意，我們的技術方案絕對是業內頂級水平！」
三人進了楊春生的辦公室，這裡有一組沙發，是唯一能接待客戶的地方。
有人上了茶，又換了名片，劉明勝坐穩后說：「我們來得早了點，怎麼楊總還沒回來嗎？」
呂超忙道：「非常抱歉，楊總剛才電話說要晚一會兒到。劉工是來續約的吧，這個我來就行。其實根據烽火的政策，您打個電話過來我們就有業務員和技術員上門的。」
劉明勝詫異了下，看了一眼夏宇道：「續約？我們不是來續約的啊？」
呂超臉色更難看了，看來這筆兩千塊的小生意都保不住了，這行真是太難做了。沒等他回話，劉明勝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我們是來談生意的！我們想出五萬，讓烽火給我們加緊定製一個新方案，越快越好！」
ps：昨天把合同快遞寄出了，有點小興奮。推薦票太少了很可憐，不過出現了第一個真實讀者評論，特此感謝jiayi8864書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