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喜鵲叨

「老闆，有人找你。」白牡丹小姐說。

「哦，知道了。」欣欣言猶未盡說。

這時，一位武大郎似的黑漢進來了。他雖然又黑又矮，但眼似燈炮，腳步猿猴般輕盈靈活。

欣欣很高興地上前迎接，說：「你怎麼來了呢？」

「咱兄弟倆個把月沒見面了吧。想你唄！今天我來這兒辦點事，正好路過這裡。聽說你開了酒店，順便瞅瞅。」

「好啊！」欣欣激動地雙手拍了一下大腿，炮似的亮響，說：「恰好二缺一，三人才叫眾。我、你、建哥，咱們今天再來幾瓶，喝他個『萬眾一心，眾人敬酒財氣高』，不醉不休。你看如何？」

「好嘞！」

……

夜，又悄悄來臨了。司馬建蛻去浮塵的外殼，靜靜地躺在床上，外面燈光閃爍，偌大的世界忽然延伸縮小了似的。

「嘻嘻嘻，哈哈哈……」杜鵑的聲音。那清純、婉轉、悅耳的童音，是司馬建心底永遠的音樂……

小時，杜鵑每隔一個月就由爸爸用摩托車馱著，來鄉下看她的奶奶。司馬建和她的奶奶是鄰居。他和杜鵑總是一塊兒上樹摘紅柿、掏鳥蛋……；在樹林草叢攆兔子、追野雞……；在河裡、池塘里摸蝦、摸魚……

一次，杜鵑看見樹的頂端搖曳著一個通紅通紅的柿子，瞄準了，哧哧溜溜爬了上去。那是個「喜鵲叨」，很好吃的。而且據說，誰得到它都會有好運降臨的。杜鵑想摘了孝敬她的奶奶呢。當她輕鬆得手，回頭往下看時，一下子驚呆了。樹下的小朋友一個個變成了小人國的公民，正仰臉傻傻地瞅著她呢。

杜鵑再瞧瞧自己，已經攀到了一根老樹枝的末端，像一隻鳥似的緊緊地抓著香甜糕般的枝丫盪鞦韆。稍用力挪動一步，樹枝就有可能喀嚓一下，連她一塊墜落，後果不堪設想。喊大人吧，已經來不及了。樹下的小朋友屏息寧氣一點兒不敢驚慌。試想目光向下的杜鵑，如果稍感他們緊張，立刻會被傳染……

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說時遲那是快，司馬建等幾個不由異口同聲：「爬下！……」

他們剛頭對頭圍了一圈匍匐在地，「喀嚓！呼啦！嗵！……」杜鵑坐著樹枝飛機似的俯衝下來了，重重地砸在了司馬建身上。他暈了，迷迷糊糊聽見心靈深處傳來杜鵑「嘻嘻嘻，哈哈哈……」稚氣的童音。

不知過了多久，司馬建慢慢睜開了眼睛，原來自己已經躺在了醫院的一個病床上……

「建哥哥，你醒了……」山泉般的童音，純粹純粹的。又一天早晨，陽光柔柔和和的，透過密密匝匝的楊樹枝葉，灑進寬敞幽靜的院里，地面像老和尚的百衲衣，風吹影動，迷迷離離的。

司馬建照例洗刷一番，走出卧室。幾天了，杜鵑之事弄得他焦頭爛額，神志渾渾噩噩的，似乎連晝夜都分不清了。

清凌凌的天，白花花的太陽。剛才司馬建還在院內沉沉踱步呢。驀然，他不知怎麼的就進了叫什麼「公安」的大門，但心裡並不感覺緊張，自然而然，理所應當似的。

一位漫畫上企鵝般的胖警官吃力把自己撂進了司馬建對面的轉椅里。企鵝問了杜鵑和他個人的一些情況，只要他想答的都毫無保留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