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Silver聊天記錄（一）

「所以這是適合你的饕餮盛宴。但絕對不是我感興趣的。」

「哈哈，Frank，你還是老樣子。為什麼不能現實一些，好好享受你的人生呢？說實話這樣只會讓人覺得你是自尋苦楚的幼稚。」

「在這裡沉淪於肉慾就算是完美人生了嗎？我不僅覺得憋悶得窒息，明明庸俗的世界還是在籠罩著我們，但真實的時光卻是在暗無天日之中悄悄溜走，感覺不到正常的紛擾。

「但是這樣不是很好嗎？如果人可以醉心於自己的慾望，沉湎其中也是一種幸福啊？」

「那樣的幸福只是一種錯覺。而且時間在這裡走得如此異常的輕浮，會讓人忘記那記憶的長河裡曾經泛起過的美好浪花。就怕是會被慫恿著永遠沉淪其間。」

不想掃他的興。但我確實就是想到了那本來就是腳步匆匆的人生，在這詭異的空間里其實是會更加快速地流逝的。

哪怕我們躲在這裡面可以暫時無視，但那卻是刻不容緩的真實。

而且它又是唯一存在的真實，我們的世界不過就是各自的時間交匯。

它隱藏在所有事物的細節裡面。不知不覺但也切切實實讓慣常的熟悉面目全非。

那樣的承受就是在付出代價。

就好像人不可能永遠精力絕倫一樣，總會被歲月留下痕迹，哪怕不是體現在皮膚和外表。反正是會有一些地方，身體和內心，會來提醒你這已是今不如昔了。

像是突然之間就發現自己輾轉反側，不能好好睡眠。對世界只剩下目眩神迷有心無力，而且和一切美好幸運和順利的距離愈發遙遠。

而說好的愛和希望，還有奇迹一再失信不再出現。已經開始擔心最後也等不到了呢。

心裡那樣的焦躁不安無法排遣，你只好是帶著疲倦在被人遺忘的角落裡苟延殘喘。

一邊怨天尤人，一邊暗暗克制壓抑自己怎麼樣鼓搗都不覺得舒適的生活，唯一的願望就是那日子多一些彩色和亮色。

那是有時候人生裡面會遭遇的一種特別困難的感覺，連日子也一動不動地彷彿被卡住了。

非要等到有外界的變故來驚醒時，才會如夢初醒。

原來這就已經是人生了啊，而且自己過的是另外一種完全不同於想象的生活。

所以像他所說的那樣，根本就是罔顧事實的鴕鳥策略。

和Silver談起的時候，她竟然是意想不到的對一些細枝末節來了興趣。

「都不知道你要去賭場呢，我都沒有去過。」

「那只是酒店，但誰叫這F國稍好一點的酒店都可以有賭場呢。不過你沒有去過也是極好的啊，那裡本來就不是你這樣的小女孩應該涉足的地方。」

我突然還有些暗自慶幸，自己並沒有對賭場表露出一絲好意。

「但我的同學都去過的。還說裡面的東西都特別好吃呢。」

估計她那同學那時候就是和著那些紙醉金迷的迷魂湯喝下去的吧？

「我倒是覺得食物都沒有什麼特別味道的，不過也就是還湊合吧？而且轉了一圈都沒有水可以喝，一問才知道居然是吝嗇鬼一樣的不賭錢就不給水。」

「哈哈，難道你是專門去喝水的嗎？還有，聽說裡面的漂亮女孩子特別多，你有沒有被迷到丟了魂呢？」

「才不是呢。」

我其實真是覺得很自卑，對裡面那些漂亮還是不漂亮的女孩子都沒有仔細看。

「可能是像我同學那樣才配得起在裡面消費和放縱吧？我只是單純地逛了一圈，而且感覺那裡就是專門為他們那樣的人打造的。」

「為什麼呢？他們是什麼樣的人呢？」

「怎麼說呢，」

想想如何描述那些怪異的感受，邊想邊說。

「我覺得他是愛情海洋里的鯊魚，橫衝直撞，慾望強盛，簡直有著吞噬一切所向披靡的胃口。不過這樣正好才適合在這片世界里生存呢，畢竟那所有的美好都是為他那樣的強者準備的。」

「而我是不配的。可能自己只是個天生的弱者吧？和他那樣滿滿驕縱的慾望比較起來，就還是踟躇於對愛和感情的念念不忘。難道不就是軟弱和無能的表現嗎？」

「才不會呢。誰說這對真摯情感的嚮往同時也心存愛意會是一種懦弱呢？明明那就是因為有著巨大的勇氣才會誕生的高尚舉動。而且那樣子的人才是我心目中真正勇敢的鬥士，擁有著最強大的人生。」

我幾乎不敢相信這些話會出自她的口中。

如果這算是正面誇獎的話，這也算是她有史以來第一次的明確表述。

而且聽起來還真是有些心有戚戚的知己感覺。至少也算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那樣的原理解釋吧？

如果不是同樣痴迷於真愛對美好感情一樣戀戀不捨的人，又怎麼會最終相遇聚到一起的呢？而我和同學就是話不投機半句多那樣多年都只是泛泛之交。

不過一切相遇都難逃命運的隨心所欲。而它總是在撥弄舞動雙手，就像那個躲在愛與希望背後幸災樂禍的惡魔。擁有著詛咒的魔力，輕易讓世人幸運的雙翼折斷。

「Frank，你還在線嗎？你還好嗎？」

她把我從獃獃的走神中喚醒。

「你太悲觀了。而且字裡行間都是對過去的喟嘆。對於人生的感悟不應該停留於此的。你去過馬卡提嗎？」

「當然？」

我可是去過不少次，對那裡一點也不陌生。白天里它是馬尼拉的CBD，街道寬敞乾淨整潔，高樓大廈鱗次櫛比。晚上就是各種酒吧俱樂部KTV的夜生活齊齊登場。之前就是長期在那些酒吧迪廳流連。

但是在她面前還是要謙虛一點的好。免得她多心以為我現在還是成天在那裡花天酒地。

「那你知道過去那裡曾經是機場，阿亞拉大街和馬卡蒂大街就是當時機場的跑道嗎？」

「哇？真的嗎？」

震驚之餘，我下意識地問一句。

心想真是長知識，自己去白混了那麼多天，現在不聽她說還真不知道呢。

「我想說的意思是，一切皆有可能，萬事取決於你的心意。就拿馬卡提來說吧，如果你想要寂寞的機場，它就是機場。如果你想要紅塵萬丈豪華富貴，它也就會是那樣的世界。」

在一個人的生活里，總是有些時候會覺得那時間過得特別慢，倒像是不得不停下手頭的一切來等它一樣。

而往往那些沉重緩慢的時刻都是一個人東想西想感嘆沒有愛人陪在身邊的時候。

好像心靈也需要一段時間存蓄情感。

細細想來，我現在的生活或者叫日常的軌道，那些就是每天按小時記錄和移動的標尺了。

到了哪一個鐘點，需要吃飯還是寫作，或者新聞閱讀，都是按部就班。

不會一成不變，卻也是大致不離的軌跡。

有時我喜歡這樣耐心滿滿地沉浸在慢慢重複的節奏里，每天卻都過著嶄新的分分秒秒。

那有一種靜靜享受生命的低調的奢華感。

可能這就是他們所說的歲月靜好吧？但即使不是我也不會在意。只要可以確認那些已經得到的都是自己想要的就好。

算得上聊以**的是，現在能夠享受到這樣的清福，可能還是因為自己心存善良吧？

我是天生自覺地遠離各種惡事，身體力行各種善事。就是犯了錯也能夠及時覺悟悔改。

並且首先就是從離群索居開始，去遠離誘惑杜絕一切邪惡。

所以自己才能堅持著那從現實生活中找到幸福快樂的心意，一再從那些幾乎無休止地循環著的痛苦情感中超脫出來。

以前我是希望自己的寓公生活可以永遠這樣的純潔和簡單。就是渾然天成的宅居就很好了。

呆在房間里，樓層高高的腳不沾地。關上門來，不管春夏與秋冬。那樣的簡潔實用，四周也都還沒有異樣打量的眼光。

只是現在有些不一樣了，Silver常常會闖入我的世界。

雖然還只是每天固定地在她空閑時候聊天，但卻奇怪地覺得她除了上課就都是課餘時間。

我就有了像是成為了她的同桌的欣喜感覺。甚至開始幻想她就在座位旁邊那呼吸的聲音和溫柔的節奏。

偶爾我在自怨自艾之後會對她抱怨生活缺乏意義。

「你對自己要求太高了。什麼都要有意義，要達到標準。我都被搞糊塗了，究竟你這是太現實還是太脫離現實啊？」

「而且你應該知道，不是每個人的生活都有意義，就如同不是每顆樹都要開花結果。更何況也不是每個果實都要香甜可口。」

「所以不能奢求自己生命中的每段經歷都要動人心弦，或者引發共鳴。事實也許就是這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活不出什麼精彩來。」

「但我總是覺得應該要對生活和未來充滿憧憬嚮往，而且要努力活出精彩的故事才是我的工作，甚至是使命啊？」

「那樣你就必須得有自己的節奏。哪怕這個世界並不是為你而轉動，或者叫不單單是為你轉動。不管自己是否只是那個可有可無，一直被忽略掉的小草一樣不起眼的存在。」

「那是不是我也得學會遺忘這個世界呢？有時候發現只生活在自己的時光里也很好。儘管那樣的後果就是，很有可能再也得不到自己想要卻只有外面的世界才可以給予的東西。」

「那會是什麼呢？」

「比如美好的愛情，完美的女孩子。那不是我能自我創造的。」

「看來你還是對她們耿耿於懷啊。」

其實不需要一再猶疑自己能不能釋懷。

人生之中總有些時光是會似曾相識，有些人總是不能相忘，而有些事總要一再記起。

哪怕只是些短暫旅途中的交集。卻都是一遇到類似情境就會自動跳出來，提醒著這些註定了的不能忘懷。而把它們和現在連接在一起的也總是一些關鍵性因素。比如突如其來的心意和那些瞬間定格的感受。

「既然還會偶爾發作，那就最後再正兒八經好好回想一次吧。正好我也想了解你心裡還有多少關於舊愛的陰影面積。」

見我還會這樣糾結於過去的故事而苦悶，她乾脆就這樣說。

其實現在回想也只是一片恍然。

「我只覺得愛情和命運之神為我劃下的道路，一開始都是歡欣鼓舞的。但不管那隨後的失落是不是她的本意，我幾乎就可以肯定自己遲早是會走到那一步的。」

「對此我沒有任何一個解決方案。不過就是忍耐而已。」

「所以對我來說，愛情可以說既是忍耐，也是為了得到而要付出的代價。至少我知道它可不是那春天播種秋天就會有所收穫的遊戲事務。」

那些情事，一開始瀰漫著歡喜不已，相思不斷。短暫的甜蜜過後，最終只是歸於慾望泛濫和各自精彩。

伸開手，彷彿希望在指間溜走。握緊手，想要抓住什麼也都是虛空。

「美麗的異鄉人，美好的相逢，但是註定沒有結局。」

結合Joy這夢裡的說辭還有所有回想起來的言語，我想就是這神秘的夢囈才是Joy和Calo真正尋求著的意義吧。

儘管她們表面上是那麼的迥然不同。

「那麼除了表面的差異，她們真正有什麼本質上的差異呢？」

「Joy是哪裡都沒有蹤影那樣的無聲無息，然而Calo卻是如風一樣無處不在，空氣里到處都有她的氣息，反而是無處躲避。」「Joy是靜靜站在那裡，沒有鮮明的動作姿態，所以要用突然的離開來彌補。雖然余香持續很久，但是走了太久也就會真正煙消雲散全無影蹤。Calo卻隨時隨地都是動態的，如同波濤洶湧裡面走出來的一萬種浪花。風情撲面而來，讓人無處可逃註定要當場淪陷。」

「但隨後很快就會退潮散去，就連每一片泡沫都歸還給了大海。最後竟然也是回想不到稍微完整一點的印象。」

「看來你還是記著Calo更多一些。那為什麼當時還要去旅行呢？既然也知道隨後就會和她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