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揚州·上門女婿是只狐狸精【4】
遠郊樹林的天亮總是伴隨著鳥叫聲。小鳥兒在窗外嘰嘰喳喳的聲音吵的習慣賴床的陳纖皎完全沒有睡意。從床上坐起來,抱著輕軟的被子,真是一夜好眠。這狐狸精雖然住的地方看著簡陋,可是這卧室倒真是清清爽爽的。房間里除了一個竹質的床和柜子,就是窗檯邊的書桌和書架了。要不是看到了他的狐狸尾巴,這還真就是個讀書人的屋子。她摸著身下的被褥,用的東西雖說不是什麼上好的布料,但是這一床胡青色的棉布在大夏天用起來也是親膚極了,蓋在身上輕薄不說,還有股說不上來的清香。
「太陽都快曬屁股了,姑娘家賴床可是不好哦。」書生推開門,提進來一壺糖茶放在書桌上。「今兒天一亮我就去揚州城裡的蘇記吃了一碗鮮肉小餛飩。混著蝦皮和紫菜真是勾的我明兒早上還想再去吃。」他從懷裡拿出了一個油紙包,展開是剛出爐的桃酥。「要不是你還在貪睡,可能你都吃完鮮肉小餛飩回家去了。我本想著同你一起去城裡的。」看著陳纖皎的臉越拉越長,他笑了笑,「我又不是那種沒有心腸的,看到蘇記有剛出爐的桃酥和剛煮好的糖茶,就給你買了帶回來。」這番話是故意逗她的。書生在廟門口過了一夜,看天亮了本想叫她起床,可見著她睡的熟便又不忍心打攪,就提了個糖茶壺自己去揚州城裡了。
雖然桃酥和糖茶的香甜勾著她的饞蟲,可陳纖皎記得昨晚睡的時候她把門鎖上了,指著敞開的門,她問他:「我門鎖的好好的,你是怎麼進來的?」說完,她就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裳。
書生坐在書桌前,右手拿起書,左手拿了塊桃酥,「你忘記了,我是狐狸精。」咬了一口桃酥,溫熱酥香充斥在唇齒之間,「別看了,你又臟又臭的,我還可惜了我這一床被褥。」他又咬了一口桃酥,「蘇記的糕點也是一絕,姑娘要不要過來吃?」
「要。」陳纖皎也是個講道理的,也的確是這狐狸精讓她借宿了一宿,否則這一夜她都不敢想。「被褥我給你買一床新的送過來,算是賠你的,也算是答謝。」她穿上鞋,走去書桌那兒,拿起桃酥,「這還是熱的啊。」吃一口真是滿嘴的油酥香。
書生見她吃的快,便取了一個茶碗倒上糖茶。「慢點吃,喝一口糖茶下食。」他將茶碗推到她身前。
喝一口混著棗味的糖茶咽下桃酥,陳纖皎不得不誇讚這個吃法。
「今天城裡都是陳府的家丁在找人,聽說是丟了一個小姐。」書生放下手裡的書,看著吃的正歡的陳纖皎,「聽人說,找了一夜,府上雞飛狗跳。」
怎麼不急,她出門都沒和府上任何人說,她丟了這件事情冬梅怕是吃了苦頭。「這天兒亮了,我得回家了,多謝收留。你勻給我燒雞吃,給我買桃酥和糖茶的恩情我記下了,下次同被褥一起還你。」
「舉手之勞,不用謝。」書生看茶碗空了,便又倒了一碗,「你一個人怕是沒走出這個林子就迷路了。倒也不用急,陳府已經派人來這林子找你了,怕是一會兒就到了。」說曹操,曹操就到,前院的破廟門口有了聲響。書生站起身,眼神示意陳纖皎,「你家裡人找你來了。」
陳纖皎和書生雙雙走到前院破廟處時,沒想到陳纖巧演了一出好戲給在場所有人看。她一個箭步就衝上去抱著陳纖皎,梨花帶雨的哭著,「姐姐,妹妹知道你是有不能說的苦楚。像姐姐這般洒脫的性子妹妹懂你斷是不能接受這樣的安排的。」她放開陳纖皎,滿眼婆娑,她轉身對著門口站著的陳老爺「求情」,「爹,我們找到姐姐就好了,只要她回來就好了。」
要不是陳纖皎知道她倆暗地裡是不對付的,這姐妹情深演的真是淋漓精緻了。強忍住身心的不適,她悄悄的將手從陳纖巧的手裡抽出來,「纖巧,謝謝你的關心。姐姐我記得你的情的,你放心就好。」她走到陳老爺身旁,「爹,女兒……」
「不像話!」還未等陳纖皎說出自己被擄的事情,陳老爺就大聲呵斥她。「我不管你是什麼理由,偷溜出府就是第一過!貪圖玩樂,不顧時辰,就是第二過!讓爹娘擔心一夜,府上所有老老少少出去滿城找你,害得大家一夜無眠還不安生就是第三過!也是最大過!」他看向站在一邊一直沒怎麼說話的書生,臉色更黑了一圈。這幅模樣,顯然陳纖巧已經在府上替陳纖皎「說了話」。
陳老爺的話說的都是對的,陳纖皎知道如果不是自己貪玩怎麼會讓歹人有機可乘。雖然自己這一夜遭遇有驚無險,可她也的確是害得整個府上不得安寧。「女兒知錯。是女兒不對,這些我都認。可……」她觀察著陳廣年的臉色,不知該不該替自己辯解,說出昨夜的驚險。
書生在一旁看著,想這儼然是三個人的「戲」。陳纖巧是演了一出火上澆油,歪曲事實的戲碼;陳老爺是心急又心疼,被陳纖巧說的話混淆了思路;陳纖皎則是有口難辯,橫豎都錯。書生悄悄向後退了一步,這趟渾水他可不要淌。
「爹,不要怪姐姐。九王爺那裡,我們都瞞著。姐姐一夜未歸的事情想必他不會知道。」陳纖巧說完又看了一眼書生,今日她是一定不會放過這二人了。
這眼神真是惱人,好像書生同陳纖皎是私相授受一般。書生皺著眉頭,「既然陳老爺找到了愛女,那在下便不送了。」這一大群人呆在他這破廟真是愁人,他喜歡清靜。
「敢問公子姓名?家姐頑皮,叨擾你一夜。來日府上必當重禮相送。」陳纖巧不會讓書生脫身,她扮出一副賢良得體的樣子讓書生看了都有些「害怕」。
書生擺擺手,「小姐不必多問了,你家姐毫髮無傷,安然回家就好。」雖說是有些不舒心,可還是保持著禮儀送這些人走。
「公子這般不願意透露姓名,我懂你是怕傷了家姐的名聲。」陳纖巧豁出去了。
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陳纖皎演不了姐妹情深,這髒水她不接。「陳纖巧,你夠了啊!」火爆脾氣上來后,更是襯得她不識大體。
「不成體統!家門不幸!」陳老爺看著姐妹倆,大的衝動不懂事,小的賢淑善良。想到十日後大的要進宮的事情,真是氣得不打一處來。他背過身去,真是不想看,奈何大女兒現如今一夜未歸,被人尋到還是同陌生男子過了一夜,真怕是壞了名聲。他努力剋制著怒氣,瞪著陳纖皎,「陳纖皎,你不惜福!」最怕,這事兒傳出去,連婆家都找不到,一輩子被人嘲笑。想到此,他是既心疼又氣憤。
陳纖皎算是明白了,這一記是陳纖巧算計的,她現在百口莫辯自己的清白。柔柔弱弱,溫婉賢淑的陳纖巧為了進宮做娘娘不惜敗壞姐姐的名聲,要不是現在陳廣年在,她還真有打她的衝動。側頭看著一副「理解家姐」模樣的陳纖巧,她知道今日只要踏出這個門,外面就會傳她與人私相授受。如果今後都是要背負著被人嘲笑所謂的失貞而將就的被嫁給粗漢,她斷是不會接受的。深吸一口氣,她轉身走向書生,站在他身側,看著陳知府,說:「爹,你看著辦吧。」
「陳纖皎,你……」真是有辱斯文!書生哪裡上過這樣的賊船,他恭敬的向陳廣年作揖,「陳知府,快將愛女帶回去吧。昨夜她遭人擄至此地,才會徹夜未歸。如今您已經找到了她,胡某就不送了。胡某是個讀書人,知府大人不必擔憂。」
「如此這般,纖巧替家姐謝過胡公子。」家姐的衝動任性,陳纖巧是喜見的。
謝得還不如不謝,書生禮讓的向後退了一步。
陳廣年聽著這些話,心裡不是滋味,吃虧的都是大女兒。「陳某一向敬重讀書人。望胡公子往後可以考取功名,不負如今的寒窗苦讀。」他側身與一同前來的陳管家說道:「讓人來給胡公子修繕一下住處。這廟宇里苦讀,定是要得佛祖庇佑的。」他回過身,問:「敢問胡公子名?哪裡人氏?」
「在下名俊生,兗州泗水人。」胡俊生知道陳廣年在探他,「俊生不敢多想也不敢多要。有個清靜的住處供念書已是這佛祖庇佑了。」他恭敬的給陳廣年作揖,「俊生心領陳知府的心意。」
胡俊生聰明,陳廣年心裡有數了。「既然這樣……陳某人希望明年能聽到你高中的好消息。小女叨擾,陳某人在此謝過。這天色剛好,不打擾胡公子讀書,我們就走了。」說罷便領著陳纖皎和陳纖巧以及巡山的管家家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