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冷漠如紀驍
「知道是誰了嗎？」
尹念手心冒起了汗，在心底暗暗期待，千萬不要是王福。
「安保部和人事部的都已經上去，確定人員身份後會馬上彙報，警察和消防官兵都在趕來的路上。」
「我上去看看。」
不給紀驍攔住她的機會，占著腿長的優勢，快步往天台跑。
但路線不熟系，在甬道里被紀驍拉住，「你該不會是有聖母病吧？」
「在你看來關心別人的生死是聖母病？」
尹念額上有汗，瞪過去的眸里隱約有溢出的淚花。
紀驍極度諷刺地搖了搖頭，「你真的有病！」
看著冷漠的紀驍，莫名生出了一種恨意，當年那些圍觀的人一定都如紀驍這麼冷血，但凡有一個人站出來，說一句不要跳，結局或許就會不一樣。
「你怎麼可以這麼冷漠？你怎麼忍心？」
別人的生死，也是生死啊！
一念之差，斷送的是一家的幸福！
發狠重重推開了紀驍，大步往天台跑去。
翻越圍欄站在百層高樓上想要一躍而下的人真的是王福！
他舉著手機還在錄製視頻，哭泣的聲音比在樓道里更絕望。
「驍總，您怎麼上來了？」
幾名同事看見她，面露驚異。
回頭看看已經跟上天台的紀驍，他一雙鷹眸直盯著她，絲毫沒有在意過要跳樓的人。
是啊，冷漠如紀驍，怎麼可能來管這種無聊的「閑事」？
同事們奇怪，看來是足夠了解他。
「想辦法聯繫王福的家人，派人去接。」
吩咐完同事，尹念站上最高點，王福所站的位置非常危險，他的腳只要往前邁一步，就是一個家庭的萬劫不復。
眼前忽然有些暈眩，記憶中的那個噩夢，彷彿與王福的影子重疊，她額上瞬間溢出了冷汗。
「你們不要過來！我不需要你們的同情！你們走開！」
王福注意到天台上陸陸續續有人上來，一個個都在看著他，自尊心使他情緒激動。
一個中年男人強撐起的體面，在走投無路之際，徹底撕碎！
「沒有人同情你，只是被辭退，你就要死不活，你還是個男人嗎？」
紀驍冷厲的諷刺在生死關頭仍舊毫不留情。
尹念看見王福單薄的身影在高空中晃動了一下，她膽戰心驚。
「你別動，你稍不留神就會掉下去，就會永遠也見不到你女兒康復的那天！」
王福的女兒患病已經一年，家中所有的積蓄花光，賣掉了房，還背上了巨額貸款，王福一直強撐著，沒有跟同事透露半句，被辭退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你怎麼知道我女兒生病的事？」王福反感大吼，「你開除我就開除我，你憑什麼還調查我的家人？」
紀驍也正用一種詫異的目光看著她。
也不知道紀驍有沒有後悔當時沒有聽她把話說完。
「在樓道間，我親耳聽到你在給你女兒錄製視頻。」
「你明知道我走投無路，你還那麼無情地開除我，我走到這一步，都是你們逼的！」
王福瞪著充滿恨意的眼睛。
「是你工作懈怠不仔細，才導致自己被開除，你走投無路都是你咎由自取，你還怪別人？」
紀驍冷聲諷笑，在他看來王福這種脆弱無擔當的男人，他早就該開除他了！
「夠了，你真的要逼死他嗎？」
拉住紀驍，尹念眼底都是心疼和憎恨。
尹念恨他？
紀驍莫名其妙。
「你確定你真的沒病？」
「你確定你真的沒病嗎？」尹念指著搖搖欲墜的王福，「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有孩子有家庭啊！」
「那他還跳樓？這點擔當都沒有，他豈不是該死？」
尹念的心再度往下沉了沉，當年悲劇發生之後，她也曾聽到這樣的聲音，這種冷漠何其相似，何其殘忍！
「像你這種含著金鑰匙出身的人，你怎麼可能知道一個人被逼得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的時候是多麼絕望？事情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誰來當這個旁觀者都可以像你這樣站著說話不腰疼！」
誰不想好好活下去，誰不想扛起家庭的重擔，一定是壓得喘不上氣了，才會走到這一步啊！
雙眸里的淚水就快要溢出眼眶。
紀驍極其不屑地抓住尹念，「你給我把眼淚逼回去！」
自成年起，他還從未見過他的眼眶中流下過眼淚，這個該死的女人，竟然要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落淚！
「王福，你趕快下來，只要你人還在，就還有辦法，你如果死了，你女兒就真的沒救了！」
「辦法？我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從這裡跳下去，獲得一筆賠償金，還能讓我女兒在醫院多住一陣，多活幾天。」
王福望著腳下的懸空，竟生出了一種嚮往。
「你想得美，世紀集團不會給你一分錢的賠償金！」
紀驍冰冷的聲線，破碎了王福的幻想。
王福身體一晃。
「不要，不要跳！」
尹念厲聲大吼，她的心也隨著那身影狠狠晃動了一下。
她要救他，她一定要救他！
「你現在跳下去，你女兒馬上就會死在病床上！」
死，這個字眼，刺痛了王福，他無助大吼，「你胡說八道！」
「你知道孩子聽到父母跳樓的噩耗時，是什麼樣的心情嗎？」
尹念一步步靠近過去，踩在了安保人員搭建的梯子上，與王福只剩一個手臂的距離。
「就好像我們頭頂的這片天塌了！不，還不如天塌！天塌了，大家都不在了，不用留下孩子獨自收拾慘劇。」
尹念再度靠近一步，指了下王福一步之外的懸空。
「你落在地上，會流很多血，那種遍地的紅色，刺入她的眼睛，幾乎要把她的眼睛給刺瞎，從此後她一看到血都會想起你墜落在地的慘劇，她這一生都會夢魘。」
「從知道你跳樓的那一刻起，她的天空就黑了，絕望和彷徨像一張不透氣的油布緊緊纏裹著她，讓她喘不上氣，如果她知道，你是為她而死，她還有活下去的勇氣嗎？」
「王福，人到絕望，恨不得一跳解脫，但殺死自己容易，殺死孩子，你忍心嗎？」
尹念一字一句仿若訴說親身經歷般真實，她藏著淚水的眸直勾勾盯著王福，那種無法磨滅的憂傷從瞳孔深處透出來，直穿進王福的眼睛。
「不，我要我的女兒活著！我不跳了，我要回去，我要去醫院，我要救她！」
王福手忙腳亂往上爬，他腳下突然一滑，身體急速後仰。
尹念一把拽住了王福的手，巨大的重力墜得尹念趴在了圍欄上，半個身體垂在了高空，隨時可能墜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