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守靈

第277章 守靈

風華的臉色更是紅如猴腚,一臉的不知所措,只能低垂著頭。

「哈哈哈,好,那就過幾日一起辦!」言禪衣一邊笑著,一邊又有些落寞起來,為什麼過幾日大夥都是成親,她卻是登基?現在跑還來的及嗎?

眾人都看見了她臉上的神情,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便紛紛站起身來。一個個說著要去欽天監看看成親的日子,又說要回去準備成親的東西,總之這一瞬間,大家都忙碌了起來。

剩下言禪衣一個人呆在這禪思殿里,她都忍不住要胡思亂想起來了。

「春巧,」見著春巧還在她身後站著,言禪衣抬眸問道,「你可知他們將……蘇若水葬在了哪裡?」

「只送回了攝政王府,不過攝政王府已經抄家了,主……攝政王的家人全部流放了,不過雲公子做主,將他們流放去的是江南富庶之地,還私下給他們置了產業。」春巧並沒有太多的情緒,這些事情,其實蘇若水早在死之前的晚上,就跟他們這些心腹說過了。

他說,言禪衣不會虧待了他的家人,他放心的。

不過他定然沒想到,言禪衣會因為他的死,昏迷了三天三夜。他的身後事,也全是另一個男人替他在安置。

言禪衣怔楞著,想起從前雲玄機便十分崇拜蘇若水,雖然後來蘇若水變了,可雲玄機對他的崇敬之情,也沒有什麼改變吧。蘇若水的人品再不好,才情總是實實在在的。

「郡主!」春巧卻是哽咽著又跪了下去,「攝政王府現在只剩幾個老僕,實在是沒有能力好好安葬他,如今已經停靈三日了,求郡主開恩,准許奴婢出宮去,將主……攝政王安葬了。」

言禪衣看著淚水漣漣的春巧,蘇若水的人品,其實也是不壞的,他只是太過偏執了些,偏執到著了魔。

「我跟你一起去,」言禪衣拉起了春巧,伸手替她擦去了臉上的淚水,輕聲問道,「你主子可有提過,他想要葬在何處?」

春巧一臉的感激,只覺得主子的深情也算不得全然錯付。這郡主對他或許沒有男女之情,但旁的感情,定然是有且深厚的。

「主子說……他任由郡主處置,郡主是燒是埋還是棄屍荒野,他都甘之如飴。」春巧嘴裡這般說著,卻一直在偷偷打量著言禪衣的神色,她心中還真是害怕言禪衣會選棄屍荒野。

「走吧,出宮去。」言禪衣並沒有過多的表情,心中卻也在煩悶著,葬去哪裡才好呢?

已經停靈三日了,因為是作為逆臣收斂的,攝政王府又已然被抄了家,如今的攝政王府不過才三日無人打理,可也已經有了斑駁落寞的景象。

「參見王妃。」門口的老管家望著言禪衣的眼神里彷彿淬著毒,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屈膝相迎。

「免了。」言禪衣接收到了他眼神里的厭惡,卻還是開口道,「第一蘇若水如今是罪臣,當不得攝政王這個稱呼了,第二,本郡主和他的婚約已經結束了,你稱呼郡主即可。」

言禪衣話說的底氣十足,她早想到這攝政王府里,定然會有人不滿她的到來,畢竟蘇若水是實打實的死在了她的劍下的。所以她這次出宮出的十分高調,前前後後帶了近四十個帶到侍衛。

言禪衣掠過了管家還佝僂著的身子,直接朝著中庭安置的靈堂走去。只是她從未想過,桃李滿天下的蘇夫子,靈堂里竟然空落落的,別說哭喪的人了,竟是連個像樣的花圈都沒有。

「來人!」言禪衣莫名的怒火中燒,她知人走茶涼,可這樣的境況,真的擺在了眼前,她卻是心中難受的緊。這棺材里躺的可是那個如夢似仙的蘇若水,他做過多少好事,造福過多少百姓,最後竟會連個像樣的靈堂都沒有!

管家一臉莫名的跑了進來,恭敬道,「郡主有何吩咐?」

言禪衣原想發一通脾氣,質問他可是大周律例規定過,罪臣不許擺靈?可她看見老管家似乎就是最近才多出的許多白髮,她的脾氣只能卡在喉嚨眼裡,被她全力壓了回去。

「春巧,帶人去將喪葬用品都撿最貴最好的買回來!」言禪衣有些氣自己,如若她不昏迷三日,蘇若水的靈堂也不至於寒酸至此。

「是!」春巧紅著眼眶,大聲答應了。

「等等!」言禪衣叫住了了轉身要走的春巧,補充道,「大張旗鼓的去買!要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是我言禪衣讓你去替我恩師蘇若水置辦的!」

「是!」春巧抹了一把淚,挑了幾個侍衛便走了。

「管家,帶我去之前我住的院子,我要凈面。」言禪衣朝著管家又吩咐道。

她心中已經有了打算,既然將他當成了恩師,那便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個孝,她親自守了,棺也她來扶。

很快,言禪衣將身上淺青色的衣裙換了下來,在衣櫃里挑了一套素麵的月牙白長裙換上。她的髮髻也拆了下來,用麻布豎起,身上的配飾也都一一取下。

等她處理好這一切,再次回到中庭之時,春巧已經將香燭燒紙都準備好了。言禪衣沒有多言,直接燃起三支香,便朝著蘇若水的棺木叩拜了下去。她並不懂古代的殉葬禮儀,便只退到了棺材的前方,跪在蒲團上,一張一張的燃著那些紙錢。

「禮部侍郎李大人到!」突然有小廝的聲音傳來。

言禪衣沒有抬頭去看是哪個李大人,可李大人卻是也披上了粗麻的孝服,叩拜完后跪到了言禪衣的身側。言禪衣側目一看,竟然是李佳琪,李家的那個庶子。

「郡主大人深明大義!」李佳琪見她側目,也沒有行禮,只微微頷首。

言禪衣沒有說話,她能理解朝堂上的人見風使舵明哲保身,她也信第一個趕來的人,對蘇若水有著真情。

「戶部張大人到!」

「吏部陳大人到!」

「兵部秦大人到!」

很快,來的人越來越多,靈堂都熱鬧了起來。言禪衣抬眸望過去,有不少從前國子監的同窗,也有許多她從未見過,認都不認識的大人。

眾人都算是知禮的,見她跪在這裡,便沒有再過來給她行禮,只衝她微微頷首。

言禪衣就靜靜的跪著,跪了幾個時辰她自己都記不清了。後來賓客散盡,只剩下她和李佳琪,她才終於喚來春巧將自己扶了起來。

「郡主請留步。」言禪衣原本想回後院去歇息一下,剛走出靈堂,便被李佳琪給叫住了。

言禪衣微蹙了眉,還是回頭問道,「李大人還有何事?」

李佳琪卻是從袖間掏出一個錦盒,遞到了言禪衣的跟前,見她面露猶豫,他這才繼續開口道,「這是恩師蘇夫子讓在下代為轉交的。」

言禪衣面露狐疑,示意春巧上前去打開來看看。

春巧接過錦盒,便打開展示在了言禪衣的面前。裡面是她的那顆紫龍晶扳指,還有她送他的那支和田紅玉發簪,底下還壓著一張紙。

言禪衣以為又是一封信,便直接將紙給取了出來,可打開一看,卻是一張地契。

「這是什麼?」言禪衣看著那張地契,是一個城外的莊子。

「蘇夫子知道郡主愛喝不知春,所以置辦了個莊子,設了暖棚,專門種植不知春。」李佳琪遞過錦盒后便一直保持著作揖的姿勢,此時回話也沒有抬起頭來。

言禪衣愣了愣,眼眶瞬間便紅了一圈,開口道,「這錦盒他……他知道我會來給他守靈?」

「蘇夫子不知,他只是怕這錦盒被人抄家會入了國庫,到不了郡主的手上,所以才託付給了在下。」李佳琪依舊不抬頭,話也說的滴水不漏。

言禪衣從春巧托著的錦盒裡拿出了那支和田紅玉的發簪,轉身便朝著靈堂里又走去。

她來這兒為蘇若水守靈,卻一直沒有勇氣去那還未合上的棺木前看一看。她並不是抗拒,她只是害怕。仗都打過好幾場,她不是沒有殺過人,可她從沒有,殺過一個愛她到只求死在她手上的人。

現在她攥著那支玉簪,離那棺木越近,她的心就越疼。可她到底沒有再退縮,緩步上前,已經走到了棺木的側邊。

棺木里的蘇若水很乾凈,他竟然沒有穿著他最愛的月牙白,而是穿著他們一起買的那一身天青色長袍。他看起來依舊宛如謫仙,只是已經沒了鮮活的面色。

言禪衣看了看他的髮髻,上面只插著一支樸素的竹簪,大概是值錢的物件,都被抄家了吧。可那竹簪插在他的髮髻,卻也看上去價值連城起來。

言禪衣緊緊的攥著手中的和田紅玉發簪,彷彿又回到了那天,他嬌羞如少年,滿懷期待的垂著頭,將髮髻拱到了自己的臉前,對自己說著,「你幫我戴上試試。」

言禪衣流著淚,將那支竹簪給取了下來,又將那支和田紅玉發簪給他插了上去。春巧在一旁一邊落淚,一邊適時的遞上了一把木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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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洗禪衣未有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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