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裡孩子往外走
盛夏的夜晚依然帶著白日里的火熱,只是偶爾飄過一絲絲的微風能給這個悶熱潮濕的城市送來一點點涼爽。馬路邊一個僅僅只有幾張小桌子的燒烤攤旁,一個年約十八九歲的少年長出了口氣。
「噫,舒服。」青年滿意的贊了一下。隨手拿起小桌上的大腰子咬了一大口,嚼了幾下吞了下去。再次拿起剩下的半瓶酒,喉結蠕動間,剩下的半瓶也見了底了。
「一口肉,一口酒,神仙也得站住腳啊!」吃著喝著還不忘騷包的感慨一下。
青年不遠處正忙著備串的小夥計,也是攤主的兒子無意中聽到青年的話「噗嗤」一下就樂了。笑著說道「哥們,性情中人啊,怎麼自己還吃出高潮來了?一會我忙完咱倆喝點。」
青年一邊噴吐著酒氣一邊回道,「性情不性情的咱不敢說,洒脫一點,舒服一秒是一秒唄。快點的啊,等你。」
幾根肉串一瓶酒下肚,五臟廟終於是舒服了。隨手掏出根煙點上,一口一口的抽著,靜靜的想著,看著眼前繚繞的煙霧彷彿又回到了一個月前離開村子的那個早上。
青年名叫林凡,一個根兒正苗紅的無業游民,人生的前十八年獻給了深山和一個滿臉褶子的老頭,自打記事起天不亮就被老頭從被窩裡揪起來練功,那可真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林子里碗口粗細的松樹都不知道被林凡練壞了多少棵了。
練完了還得回去打水劈柴做飯,偶爾還得進林子下套子搞點野味改善下伙食,再好像就沒有別的事了。林凡拍了拍額頭,悲催的發現自己最好的十八年總結起來居然只有六個字,練功、幹活加吃飯,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可就在過完十八歲生日的第二天,林凡跟往常一樣準備起床出發練功,發現老頭不見了,本該老頭睡覺的地方孤零零的躺著一封寫的歪歪扭扭的信和一沓錢。
「小子,從今兒起你也得自己當家了,老子管了你十八年,以後的路自己走吧。上山外邊去見見世面兒,有時間替我去Q市李家看看。這1000塊錢是我給你留的,我相信你一定會用得到,畢竟我不想你要著飯去Q市。」老頭,你依然還是那個不著四六的你。
林凡看著信嘴裡嘟囔著。「誒呀媽呀!居然有1000,發財了發財了。」看到這林凡激動的心砰砰直跳,這對於一個方園五十公里以內最大的超市是一個不足5平米的小平房的小村子來說,這絕對是一筆巨款,要知道3塊錢都可以到二丫家的小賣店割塊肉了。老頭是真出息了,長這麼大第一次給這麼多錢,以前都1毛2毛的給。
「這老東西居然也有良心發現的時候!!!」林凡美滋滋的想著,這種想法直到林凡走出大山後第一次在山外吃過一次飯才知道此時的想法是多麼幼稚,當然這是以後的事。
「對了還有一件事,房子我已經送給村頭趙寡婦了,為了感激我,她把她家那兩隻下蛋的老母雞都殺了送給我了,昨天吃那倆就是,我算計著一會兒她也該來收房子了,天亮了你也走吧,總在山裡窩著沒啥出息,行了,有緣再見!」
剛看完最後一個字,還沒等感慨呢,就聽門外一個大嗓門的聲音響起。
「你個天殺的老混蛋,你還老娘的雞,你偷老娘的雞就偷唄,吃完了還把雞毛雞骨頭給老娘送回來了,你個老不要臉的,你個生兒子沒屁Y的老犢子~~~」
一聽這大嗓門就是趙寡婦的聲音,全村除了她就沒別人能把這磕兒整這麼硬的。
啥情況?咋回事?此時的林凡一臉懵逼。不是說好是感謝的么?老頭你特么臨了還坑我一回是不是?呆了兩分鐘突然想起來,老頭子已經走了,這事得自己解決啊!趕緊披件衣服下地穿鞋。
這麼會功夫趙寡婦已經推門進屋了,劈頭蓋臉的就問林凡「小癟犢子,你家老不死的呢?」
「大娘,你先消消火聽我說,俺家老頭走了~~~」好說歹說一頓解釋,總算是讓趙寡婦的火氣消了點,不罵人了。
「照你這麼說老頭子真走了?而且把房子給我了?」趙寡婦聽得半信半疑的問道。
「大娘,這我還能白虎你?你自己看,這白紙黑字寫著捏。」林凡舉著的信都快杵到趙寡婦臉上去了,也不管趙寡婦認不認識字。
趙寡婦擺了擺手一臉的嫌棄。「你也別給俺看了,俺也不認識,凡子,你也是俺看著長大的,大娘也相信你,一會咱就到村長那把手續辦一下。」
「大娘,也別費那事了,俺家就我跟老頭倆人,我倆都走了誰跟你搶這房子啊,一會我收拾兩件衣服就走,你要是不放心看著我收拾也行。」
「算了,你收拾吧,我先走了,凡子,一會你收拾完了到大娘家一趟。」趙寡婦說完扭頭走了。
林凡像往常一樣下地穿鞋,胡亂的洗漱一下,吃了點昨天的晚上剩下的飯菜。開始收拾東西。要說收拾其實也沒啥可收拾的,窮山溝溝里的兩間破草房裡能有啥好東西?
一個破木頭箱子里裝著幾件還打著補丁的衣服,林凡隨意的翻弄著,找了個布口袋裝了兩件衣服,又使勁兒在箱子底下摸了一會兒,摸出了一個鐵盒子。打開盒子裡邊是一個戶口本加上一個身份證,本來老頭子的身份證也在裡邊,不過已經不見了,肯定是老頭子早就拿出去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黃布包,林凡小心翼翼的打開了布包。裡邊是一本薄薄的書,看外觀就能看得出,這本書有了一定年頭了,邊邊角角的地方都已經磨圓了。林凡小心翼翼的想要翻開,就當林凡的手要摸到的時候一到白光亮起,把林凡的手打到了一邊。「還是不讓我看嗎?看來還是時候沒到啊!」林凡自言自語的說著。
小心翼翼的將書再次包好,貼身的放在了胸口,這才起身向外走去。要走了怎麼也得去趙大娘家一趟。
站在院門外,林凡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這個生活了十八年的家,平平淡淡的兩間草房,不大的院落里左邊是柴棚子,裡邊堆放著滿滿的木頭半子,右邊一個小小的倉房裡放著自己和老頭平時的口糧還有一些農具,也許用不了幾天裡邊就會成為老鼠的天堂了吧!可惜了二胖還答應下個月他家的大黃狗下崽子還要送給自己一條呢!唉!再見了,我那還沒來得及見面的小狗子。再見了,我的家!
不知不覺林凡已經淚流滿面,即使是養了幾年的小貓小狗送人了都會捨不得,更何況是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家。俗話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己家的草窩,寒窯雖破,能避風寒,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方能再見。「真討厭,突然刮這麼大風,沙子都進眼了!好吧,老頭子,既然你想讓我到外邊去見見世面,那小爺就出去看看山外的世界有啥不一樣的,你等著,等你再見到小爺的時候小爺一定讓你刮目相看。」
林凡喃喃的說道,既像是說給老頭子聽得,又像是說給自己聽得。說完頭也不回的向趙寡婦家走去。
林凡家跟趙寡婦家前後院,翻過一堵牆就是,可今天林凡居然難得的沒有翻牆,居然是從院子外邊的小路上走過來的,也就是幾分鐘的路,轉了兩個彎遠遠的就看見此時趙寡婦已經站在大門口往自己這邊望呢,林凡趕緊快走了幾步。
「趙大娘,俺都收拾完了,這是鑰匙,俺這就走了,以後有機會再回來看您。」林凡說這句話的時候還真不是隨口一說,畢竟自己家老頭子比較不靠譜,小時候沒少吃人家趙大娘家飯,趙寡婦男人走的早,也沒留下個一兒半女的,因為兩家離著近,也算是看著林凡長大的,所以平時也挺照顧林凡的。
別看趙寡婦平時大大咧咧的,還是個大嗓門的火爆脾氣,知道林凡馬上就要離開了,趙寡婦眼圈也是紅紅的。「凡子,你還年輕,能走出去這是好事,在外邊凡事多加小心,萬事不比家裡,別瞎逞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娘,放心吧,俺也不是小孩兒了,等哪天俺再回來看你。」趙寡婦微微顫抖著把一個七八十年代的舊軍挎遞到林凡手中。
「凡子,這是大娘給你帶著路上吃的。」林凡本不想收,畢竟趙寡婦一個人生活也挺不容易的,十八歲嫁進村子,第二年就守了寡,那年林凡才剛滿周歲,一晃兒林凡都十八歲了,滿打滿算也就是四十不到的年紀,一個人過了這麼多年,被歲月折磨的看著像五十歲。雖然不想收但耐不住趙寡婦一個勁兒的往林凡懷裡硬塞,只好收了掛在脖子上。
正在這時,一輛老舊的汽車慢的跟牛車一樣晃晃悠悠的開進了村子里的泥巴路,嘎吱一聲停在了路邊。
「大娘,俺收了,這回俺可真走了,再不走我還得等3天才能走。」
「嗯呢,走吧,有時間就回來,大娘給你做好吃的。」趙大娘怔怔的望著林凡的背影。遠遠的傳來了林凡的喊聲。
「大娘,你也老大不小了,下次俺回來趕緊給俺找個大爺吧!最好再給俺生個小弟小妹啥的!」聽著林凡的喊聲,望著遠去汽車,趙寡婦氣的跳著腳罵了一句。
「這小癟犢子,白瞎老娘這麼疼他了。」此時已經坐在汽車上的林凡咧嘴笑著,似乎已經看見趙寡婦跳著腳的罵他「小癟犢子」了,雖是罵他但還是那麼的親切。
希望趙大娘趙個好男人吧,真心的希望趙大娘能有個依靠。汽車晃晃悠悠的開出了村子,七拐八拐的,沒一會村子就消失在視線里,林凡也慢慢的轉過了頭,閉著眼睛休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