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莫裝逼

老舊的公共汽車開在崎嶇的山路上，嘎吱嘎吱直響，林凡都怕車軲轆壓上個大點的土塊子都能把這車顛碎了，自打汽車出村林凡的眼就沒閑下來過，一直抻著脖子左右看，心理想著畢竟就要離開這片生養自己的大山了，怎麼也得多看看，心理也不停的冒著亂七八糟的想法。

老頭子讓自己去Q市李家看看，看啥？他們家啥樣？有大瓦房嗎？有沒有小說里的待字閨中的水靈小白菜？萬一李家人相中自己要招自己當上門女婿咋辦？一會到了鎮子上遇見壞人咋辦？萬一要是真遇上了我打他會不會被警察抓去坐牢？萬一遇上傳銷的咋辦？聽說現在傳銷都用美人計的，要是真遇上了我是反抗揍他？還是順水推舟從了呢？畢竟自己身上還有1000塊錢巨款呢。萬一~~~

迷迷糊糊的，過了最初的興奮勁兒林凡眼皮也開始打架了，沒兩分鐘鼾聲就起來了。

林凡所在的村子是很小的村子，就在小興安嶺完達山下邊，這裡地處偏僻，屬於原始森林的末梢，一直都是個驢都懶得去的地方，平日里一個禮拜就只有一趟公共汽車打村裡經過，趕上路好走的時候，公汽都得開五六個小時才能到達距離村子最近的鎮子，要是趕上哪段路有個山體滑坡或者泥石流啥的，那就說不準啥時候了。

不過好在天公作美，這一路上雖然顛簸，但還是開出來了。迷迷糊糊之間，就聽司機操著大嗓門嚷嚷。

「HL到了哈，HL，身邊有睡著都扒拉一下子，快下車了。都瞅好自己的東西，丟了沒人管。」

林凡也被身邊一個大叔「扒拉」醒了。抻著脖子往外瞅了瞅，人多起來了，房子也多起來了，車也多起來了，林凡也精神起來了，看哪都覺得新鮮，尤其是偶爾旁邊走過一個穿著小裙子，走路一扭一扭的年輕女性，林凡都得瞅老半天呢。

還得是這大城市，村裡基本上全是五十歲以上的大媽，要不就是五六歲鼻涕拉瞎的丫頭片子，瞬間就明白了為啥村裡的年輕後生都拼了命的想走出去。

汽車嘎吱一聲停下了，林凡背上自己的綠軍挎，拎著自己破布袋子跟著人流走出了汽車站，剛一出門就被幾個大姐給拽住了。

「大兄弟，住宿不？我們有24小時熱水，免費上網洗澡。」一個紅衣服大姐嚷嚷道。

「老弟啊，來姐家吧，高清電視啥都有，出門就是超市飯店，幹啥都方便。」另一個黃衣服的也不甘示弱。

「大兄弟，來俺家吧，床鋪乾淨帶窗戶，還有特殊待遇。」另一個藍衣大姐搶著說道，說到特殊待遇的時候還用胳膊碰了一下林凡的小肚子。

林凡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啊，長這麼大，頭一回被三個大姐給圍住，嚇得連話都不會說了，嚇得林凡低著頭拽著包就往外跑。

直到林凡跑出得有一百多米遠之後才猛地發現，自己那布袋子不見了，居然啥時候沒的都不知道，估摸著肯定是剛才跟那三個大姐拉扯的時候丟的，丟人啊，好歹咱也練了十多年的武了，居然讓三個大姐給干敗了。

但是打死他都不敢回去找去，好在重要的東西都貼身放在胸口了，就只有兩件換洗的衣服，丟了就丟了吧。你說你們也真是的，住宿就住宿唄，你們老摸我幹啥？佔小爺便宜是不？

其實林凡自己不知道，就他這身打扮，腳上蹬著一雙黃膠鞋，一條已經洗的灰土土的黑褲子，一件說白色還不是正經白色的襯衫，斜挎著個破綠軍挎，渾身上下就流露出一個詞「土鱉」，就差臉上寫著「我是凱子」的四個大字了，他們不拉扯你就怪了。

抬頭四處打量了一下，也不知道哪是哪了，幾點更是不知道，反正就覺著肚子餓了，正好旁邊就有一家小館子，抬腳就往裡走。

館子不大，就四張桌子，裡邊吧台里坐著一個女的，林凡也看不出女人多大年紀，就是臉上好像有一層水泥，顯得油膩膩的。

「桌子上有菜牌，看好了吃啥直接喊我。」女人抬頭掃了林凡一眼，隨意的說著，繼續低頭擺弄手機。

林凡隨便找了個角落坐下，拿起桌子上那所謂的菜牌，心理想著第一次進城，這第一頓飯怎麼著也得吃好啊，不吃好哪有力氣啊，再說了，身上不是還揣著1000巨款呢么！咱又不是沒那條件！索性把菜牌一扔。

「雞、魚、肘子、冷盤各上一樣，再給我來瓶酒。就這麼多了，咋做你們看著辦。」林凡豪氣的喊著。

服務員快速的記著菜單，轉身上后廚備菜去了。走之前還特意看了一眼林凡，估計心裡想的是「這土鱉還挺能吃！」

可能是因為人少的關係，菜上的很快，林凡也是餓急了，嫌用筷子吃的不過癮，這貨直接下手抓，直吃的滿嘴巴子滿手都是油膩膩的，手都不擦一下就去抓酒瓶子喝酒，52度的白酒直接對瓶吹。

他的吃相早就吸引了吧台里的老闆娘和服務員的注意，看的老闆娘直吧嗒嘴，這孩子這是苦了多久？剛放出來嗎？咋這麼嚇人呢？旁邊的小服務員甚至拿出手機把這貨拍成了小視頻上傳到某手，題目就叫做「餓死鬼是怎麼煉成的！」。

一盤醬肘子，一大碗小雞燉蘑菇，一條足有3斤多的大黑魚，一大盤子爽口冷盤，一斤52度洮南香，一個小時不到讓林凡幹了個乾乾淨淨。

北方的菜碼都大，實惠，那所謂的大碗大盤子都得有普通的鋼盆那麼大，看著林凡一米八十多的個子，也不是那種大塊頭，真沒看出來居然這麼能吃。

「大姐，多少錢？」林凡向服務員問道，問的人家小姑娘老大一個白眼飛過來了。

「265，現金還是微信？」服務員沒好氣的回道，話說你那黑不溜秋的臉盤子全是褶子，你跟誰叫大姐呢？人家才20好不好？

林凡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叫道：「多少？黑店啊？明搶啊？」

一聽這話老闆娘不幹了。

「你這人咋這麼說話呢？啥黑店啊？我們這可是正經生意，你自己點的菜你心理沒數嗎？咱那可都是明碼標價的！」老闆娘說著拿出菜單給林凡看。

林凡接過菜單看了一眼，差點沒暈過去，水晶醬肘子68，小笨雞燉野山蘑68，澆汁黑魚48，爽口冷盤28，洮南香52度58一瓶。

林凡腸子都差點悔青了，這吃的是飯嗎？這吃的是錢啊，這犢子裝的，進屋好好看看菜單不好嗎？自己在心理默默一算，老闆還給免了5塊錢。

「吃飯給錢，天經地義，我們又沒硬拉你進來！麻溜兒的，人家還忙著呢！」服務員沒好氣的催道。

林凡心理這個恨啊！給吧！認了！狠了狠心，哆哆嗦嗦的從懷裡掏出小布包，手指頭沾著唾沫數了3張大紅票子一臉不舍的遞給了老闆娘。

林凡的心裡都在滴血啊，默默打定主意，不到憋不住的時候絕不去茅房，只要不拉出去這錢就還沒花完。

林凡嚴重的懷疑這1000塊錢他能花幾天，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一臉的肉疼的走出了餐館，再次回頭看一眼這個讓自己終身難忘的地方，林凡發現自己算是漲知識了，以後說啥不能裝犢子，裝犢子需要成本啊！他現在最缺的就是錢啊！

夕陽西下，自打從餐館出來，林凡便漫無目的的溜達著，他不知道要去哪，既然不知道那便不想了，讓腦袋跟著腳走吧，走到哪就是哪，反正誰也不認識。

太陽終於落山了，吃過晚飯的人們也開始走出家門出來散步了，無論林凡走到哪，回頭率基本都是百分之百，因為他的這身行頭太引人注意了，不過也只是隨意的看了看便擦身而過，在這個某音某手某某某高度發達的今天，人們對奇裝異服早已見怪不怪了，話說比這誇張的都見得多了。甚至有幾個男男女女的還四處尋找著有沒有隱藏的攝像機或者手機啥的。

林凡漫無目的的走著，街邊小販的叫賣聲，林立的商鋪，小廣場里隨著音樂跳動的廣場舞大媽，牽手走過身邊的情侶，拎著皮包匆匆趕公交的上班族，街道上賓士而過的小轎車無時無刻不在吸引這個大山裡走出來的少年的目光，今天一天所看見的是他之前的十八年加起來都沒見過的。

天邊的夕陽終於禁不住月亮的追逐，匆匆的帶著自己紅透的臉蛋回家了。林凡發現了一塊好地方，有山，有水，有樹林，旁邊還有一塊綠色的草坪，聽別人說這個地方好像是叫做公園，管他呢？我又沒打擾別人。隨便找了個長椅歇息一下，默默的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累嗎？你問一個跑慣了山路，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練功，隔三差五還進山打個獵的山裡孩子走這麼點路累不累？答案當然是否定的。林凡不斷在用自己好奇的目光打量著這個在別人眼中三流都都算不上的小縣城。

林凡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時間在他心理還沒有概念呢，反正累了就隨便坐哪休息一會兒，休息好了就繼續溜達。

夜深了，音樂停了，喧鬧的人群也散了，公園裡明亮的燈光也熄了。除了偶爾還能聽見晚歸情侶的笑鬧聲，就只剩下偶爾蹣跚走過的公園巡邏的老大爺了。

「小夥子，你咋不回家。」終於一個巡邏的保安上前詢問道。

「俺不是這的人，這不許俺待著嗎？」林凡有些傻傻的問著。

「那倒不是，這麼晚了你家人不惦記你么，早點回家！看你在這都坐一晚上了。」保安大爺說完轉身走了。

對於這樣半夜不回家在公園裡坐著的人，保安大爺見得多了，跟家人吵架的，情侶鬧彆扭的，工作不順心的，老婆跟人跑了的，那多了去了，幾乎每天都有。保安大爺也只是見林凡的穿衣打扮一看就是農村來的，才忍不住上前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