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登堂入室

夏天的雨來得又急又暴烈。豆大的雨點伴著暴風的呼嘯劈頭蓋臉的砸下來，狂亂閃電一道道撕破天空，讓人望而生畏。

心雨緊緊的抱著布袋子，跑到路邊一家便利店躲雨。腳上的白色板鞋已經被地面污水弄得看不清本來面目。她拍了拍身上的雨水，走進店裡。

店裡放著陳奕迅的歌曲，兩位年輕的店員一個在整理貨架，一個在收銀台結賬。

「歡迎光臨。」

店員認得心雨，她早上經常會在這裡買早餐。

心雨和她們點了點頭，點了個關東煮套餐。坐到靠窗的位置，一邊看著窗外被大雨搞得四處逃竄的路人一邊吃東西。

撐著傘在人群里搜索的張昂看著坐在便利店裡吃東西的心雨，輕輕的呼了一口氣。

心雨抬眼看到站在大玻璃窗外的張昂，竟然有片刻失神。

一襲白衣的少年，笑得明媚的看著她，趕走了雨夜的的凄清。在這種攜風伴雨的天氣里，生生的把窄仄混濁的街道和嘈雜的人群變成了雜誌背景。

他一直都長這樣？心雨奇怪自己怎麼今天忽然就能夠領略到張昂的顏值了。

啪一聲，還沒來得及咬一口的蘿蔔掉回碗里，飛起的汁水濺到了白T恤上。胸前一片點點。

這是她最喜歡的一件！

張昂走進店裡。

「歡迎……光臨！」

店員小姐姐的聲音甜度都提升了。隨之提升的還有服務意識。

「請問有什麼需要嗎？」

「我找人。」

然後坐到心雨旁邊的椅子上。眼巴巴的看著她的關東煮。

她乖乖起身去給他買了一份一樣的。聽著他那聲謝謝。竟然有如沐皇恩的感覺，什麼鬼？

兩人就這樣坐在一起默默的吃關東煮。

兩個店員小姐姐頭碰在一起，羨慕的看著窗前那對。

「你說，他們是不是在戀愛？」

「一定是！」

「為什麼我讀書那會兒沒有那麼帥的男生？！」

「因為命運……」

關東煮很快就吃完了，雨也小了很多。張昂提議送她回家。於是兩人一起離開了便利店。

店員小姐姐雙雙姨母笑，「歡迎下次光臨。」

心雨覺得自己好像可以理解兩位小姐姐和張昂同學的其他粉絲了。

雨聲滴滴答答的打在雨傘上，傘下的兩人小心避開路上的水窪。

「你怎麼跑到這邊來了？該不會是專門來給我送傘吧？」

見張昂不說話，她小心的向他確認。

「不是吧？」

張昂反問她：「那你覺得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見她臉色有些慌亂，張昂隨口編了一個理由：「這邊不是有家熟食店嗎？原本打算買點回去的，這麼大的雨，估計店主應該關門了。」

心雨自然是不信他這個理由的。可她更不願意相信另一個理由。於是她只好選擇相信。

小區里的路濕滑難行，眼看就要到達心雨家所在的那棟樓。一輛私家車急行而過。張昂擋在心雨前面，自己卻被高高濺起的水花潑了一身。

一陣陣風吹過，張昂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心雨滿懷歉意的提議道：「要不，你先上我家換一下衣服再回去？學校發的紀念T恤我還留著。」

「我就這樣去你家你爸媽會不會亂想？」

「他們旅遊去了。」

這句話一出，兩個人都莫名的覺得有些不自在。轟隆隆的雷聲打散了尷尬。

「你還是聽我的吧，就換個衣服，這樣會感冒的。」

張昂裝作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

樓道口狹窄昏暗，很快的就到了二樓，心雨掏出鑰匙開門。

張昂把傘立在門口，心雨讓他拿進來。

「這個小區住的人比較混雜。常發生順手牽羊的事。」

他拿起傘，閃身進了門。

三樓樓梯處，鄰居阿姨發現張昂這個陌生人後，小心的窺視著樓下的動靜。

進了門的張昂想起她每天都是那麼晚回家，心裡浮上憂慮。

「那你每天這麼晚回家，會不會不安全？」

「這裡的治安還可以，這麼多年也沒發生過什麼案件。」

張昂更擔心了，等發生了什麼，那就晚了啊傻姑娘！

心雨遞給他一杯熱水，示意他喝掉。他順從的一口喝光。

又拿出一塊干毛巾遞給他。

「乾淨的，沒用過。」

「這是學校發的紀念T恤，這個碼你應該能穿。」

張昂接過T恤，看著一臉期待的心雨，麵皮發熱。

「你的意思是讓我當著你的面換？」

心雨反應過來，不好意思的告知浴室的位置。然後莫名其妙的開始收拾並不是很凌亂的桌子。

當張昂穿著橙色的一中紀念T恤出來的時候，心雨不得不再次感嘆。果然衣服款式材質什麼的都是浮雲，關鍵還是看臉……和身材。

「我洗好后再還你。」

「不不不……不用，」心雨連連擺手，「這麼大的碼數我也穿不了，原本打算拿來做抹布的。」

張昂：「……」

心雨：「額……呵呵呵，喝水！」

穿著』抹布』的張昂笑著接過水杯，順便觀察這個房子布置。

裝修比較老派，不大的客廳里，很多小孩玩具堆在各個角落。電視柜上有張全家福，張昂好奇的仔細看了看。

心雨見他的視線落在全家福上，和他解釋道：「那上面是我爸，我繼母和我弟弟。」

把自己排除在外了。

張昂從她的描述里聽出了一些端倪。再一看客廳，除了這張照片，沒有她的任何痕迹。

「你那時候幾歲？看起來好小。」

「十二歲，剛上初中。」

他想，他應該是知道她不喜歡照相的原因了。

「這年頭，離婚再婚很常見，我爸都結過三次婚了。現任的太太只比我大五歲。」

心雨心裡著實驚嘆張昂父親的魅力。面上雖然極力保持住，但沒有成功。

張昂看著她明明一臉好奇卻忍住的表情，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你在想什麼？給你個機會，絕對有問必答，過期不候。」

心雨覺得這是人家的家庭隱私，問這個實在不禮貌，她搖了搖頭。

張昂點了點頭，心裡有些高興。

他的父親張崇山經常出現在各大財經新聞報道和電視里，其實網路上一搜，也能搜出很多八卦，只不過很少人知道他是張崇山的長子。他的事情都是父親的心腹張志城代為處理的多。張志城明面上的身份是拓昇集團錫城分公司的總經理。為了避免麻煩，他們都默認了張志城是張昂』父親』的設定。

他既想讓她了解他，又不太想在他們感情不明的時候讓她知道一切。

就是那份不確定，讓他猶豫。不過現在說什麼都為時過早，畢竟，他都不確定她會不會像他喜歡她這樣喜歡上他。

單純的，只是喜歡他。

張昂放下水杯，起身告辭。心雨準備出門送他，被他阻止了。

「老實在家裡呆著，把門反鎖好。」

過了一會兒，又不放心的撥通她電話。

心雨以為他有什麼急事，趕緊接了起來。

「喂，班長，是不是落下了什麼東西？還是打不到車？」見他還不說話，又想到了一中可能，「錢夠不夠？」

還站在她家門口的張昂聽著她的聲音里的關切，心裡生出喜悅。

「沒落下東西，打車錢夠，不用擔心。」

心雨一頭霧水：「那怎麼才走就給我打電話？」

他輕咳一聲道，「你檢查一下，門反鎖了沒有？」

心雨走到自家門口，深呼吸，打開門——

兩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心雨感覺自己的心裡生出一中異樣的感覺，暖暖的，慢慢的從心臟的位置蔓延全身。

他看著忽然又開門的心雨，掛斷了電話。輕聲對她解釋：「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把門鎖好了。」

心雨緊握著門把，不知是在問他還是在感慨：「你對所有的女生都那麼細心嗎？」

樓梯間只有他們兩人，張昂自然是聽到了她的囈語。這麼好的氣氛，他在考慮要不要乾脆一點，向她告白。

不過顯然此時此刻還不是好時機，這時一樓的樓道口傳來了一男一女的埋怨聲，夾雜著小孩子的歡呼。不一會兒，渾身濕漉漉，提著大包小包的梁實德和妻子兒子出現在樓梯間。

看到張昂和心雨在門口兩兩站著。一個尖利的女聲呵斥道：「你是誰？怎麼站在我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