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鳳妙醒過來的時候,天昏地暗。
她從床上慢悠悠爬起來,驚醒了在床邊守護的容隱,很快有燭火亮起,倒映出容隱俊俏的那張臉。
鳳妙下意識地對容隱笑了一笑,張嘴:「你一直守在這兒啊。」
而這聲音出口,鳳妙被嚇到了。
沙啞得嚇人,說出口的時候鳳妙自己都意識到了中氣不足,抬手揉了揉自己太陽穴,都能感覺到手很虛軟而太陽穴的跳動也很無力。
「我怎麼了?」她虛弱地開口,「雖然那個秘術是有些損傷經脈,可總不至於到這地步吧。」
容隱看著鳳妙這個表現都被嚇到了,趕緊將鳳妙扶住,在她腰后墊了好幾個軟枕,給鳳妙遞了一杯準備好的熱茶,隨後才開口:「你暈過去后我便把你扶過來,你睡了兩三日了……」
鳳妙搖搖頭表示不渴,只關心:「無相真人他們回來了么?」
「回來了。」容隱道,「人跟丟了,無相師祖說他府里有件急事,給玉恆師兄留了個玉符便走了,說是你醒了之後給他說一聲,他等府里的事完了之後再看要不要來尋你。」
鳳妙「唔」了一聲:「控制我的那枚珍珠呢?」
「在的。」容隱急忙把珍珠掏出來,看著鳳妙實在是虛得很,便自己坐過去讓鳳妙能舒服地靠在他肩膀上。
鳳妙現在的身體情況確實不太好,頗無力地點點頭,而後又慢慢劃開空間,從裡頭掏出了扶葯元君留給她的玉符,手上慢慢凝聚出一點法力,往那玉符上寫了一行字,而後玉符「嗖」的一下,把消息傳了出去。
——「扶葯姐姐,東西我找回來了,還多勞你再跑一趟幫我拔印。」
而這個消息到的地方,是靈虛殿。
道君書房內,長生仙尊仍然苦哈哈地在給他師兄頂班,扶葯元君在一旁侍奉筆墨,心有所感之後微微閉目掐算,隨後便對長生仙尊開口:「師尊。」
長生仙尊抬頭:「嗯?」
「弟子又要去一趟逍遙仙宗了。」扶葯元君開口,「上次師尊託付讓我去看的那小丫頭身上被人留了守魂印呢,身上還被埋了一些禁制,弟子給她說待她把被人拿捏的與她相關之物拿回來后再尋弟子,她現在拿到了。」
「知道了。」長生仙尊點點頭,「快去吧。」
扶葯元君答應了下來。
扶葯元君出門時與前來彙報事情的無相真人擦肩而過,不過因為平時不熟所以也沒有多招呼什麼,就直接下得人間,往逍遙仙宗來。
九重天離逍遙仙宗確有不小的距離,扶葯元君又不是鳳凰那種有空間天賦能一道空間裂縫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存在,還是遁了好兩天方才到了地方的。
但哪怕是鳳妙已經休息了好兩天之後的現在,鳳妙看上去仍然是虛弱極了,出來迎扶葯元君的時候都是雙腿發軟臉色慘白,扶葯元君自己都給嚇壞了,三步並作兩步給衝上去扶住鳳妙,根本沒客氣直接搭上了鳳妙脈搏。
才把了片刻的脈,扶葯元君表情都難看了起來:「怎麼會這個樣子?」
鳳妙軟噠噠地靠著容隱,進以支撐著她能穩穩噹噹站著,聲音仍有些有氣無力:「姐姐摸到了什麼?」
扶葯元君斟酌了一下詞句:「摸到了你瘦骨嶙峋,身體虛弱,骨髓被抽,血液乾涸……你這都是幹了什麼呀!」
鳳妙失笑:「姐姐都摸到了還問我?這不應該問我怎麼會被人敲骨吸髓么?難道還能是我自己閑的沒事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
「你這時候還笑得出來!」扶葯元君都惱了。
「主要是哭沒用啊,我前段日子為了精鍊血脈涅槃過,前後記憶出現了差錯,身體也虛弱得不成樣子,之後才被人賣出去,我還想呢。」鳳妙溫和地笑,「那賣我之人既是我的仇家,不可能不在我的身體里做點什麼就直接把我賣了的,原來是抽了我的血,呵。」
扶葯元君沉著臉:「之前怎麼沒發現?」
「我那仇家大概是打不過我,甚至不敢抽太多血驚醒還在涅槃的我,只敢來點陰招。表面上我會動用到的力量她沒動,抽的都是一般我不會注意到的,讓我以為不過是涅槃后的虛弱,我前幾日和人鬥法用了點本源之力,就發現虛虧了。」鳳妙嘆了口氣,「好了姐姐,我請您來是幫我除了那個印記,至於說對我做下這些事的人……我心裡也有些數,她不過是抽了血而已,養一養就無礙了,姐姐不要擔心。」
扶葯元君確實不擅於此,無奈瞪了鳳妙一眼,親自扶著她往屋子裡走。
只是容隱不淡定了啊!
「什麼叫做被人敲骨吸髓?」他詫異地開口,「仙子你之前不是還挺好……」
鳳妙終於露出個苦笑出來:「是我疏忽了,之前以為我自己還挺好,萬萬沒想到原來是表面文章,內里早就已經被人給動過手腳了。」
容隱張了張嘴,看樣子還想問。。
但鳳妙明顯是不願意多談這個話題,抱歉地笑一笑:「仙長等我把印拔了再聊此事可好?」完了再看向扶葯元君,「不過是血罷了,哪怕是心頭血,姐姐也有法子幫我把身體養回來的罷?」
扶葯元君無奈點頭:「我會幫你,先把印記拔了,身體可以慢慢調養。」
「好。」鳳妙輕聲開口。
如此,扶葯便扶著鳳妙進了房間。
再接著,當天晚上,人不眠。
逍遙仙宗上空無星無月,伸手不見五指,只是在大半夜幾乎所有人都睡了的時候,自容隱的居所——準確來說是鳳妙的房間衝天而起一隻五彩鳳凰,那鳳凰似乎疼極了,發出了一聲一聲讓人心疼的哀鳴。
靈虛殿之中,以九華道君的位格,睡覺什麼的對人家來說原不是必需品來著,他只是在密室之中打坐療養,卻在突然之間感受到內心悸動。
人間的這個時間點是晚上,絕不可能說這個時候還有人在祖師像前這拜那拜的,真的有點什麼感應那絕對是自己撒到人間的化身……
這麼想著,道君果然閉上眼睛開始推算,想知道是哪一個化身這大晚上的搞事情,但……到底那個術法很難,他又是才從遣雲宮娘娘那兒學了沒多久,實實在在有點不太熟練,半天沒太確定到底是哪個化身在搞事情,只是耳邊一直在迴響一段話。
「涅槃……被人賣出去……抽了我的血……」
這是個女聲。
能從化身那邊傳來的女聲只能解釋成有鳳凰血脈,且鳳凰血脈還極其之純,涅槃的時間點還對的上……
九華道君深深皺起眉來。
同樣沒機會睡個好覺的還有剛剛被接上天的青書意——她不比道君修為,常規情況下還是需要歇息睡眠的,今日的她到了靈虛殿來,確實是興奮難耐,熬到了大半夜才睡著。
夢入黑甜鄉,直接就夢到了一個曾經發生過的場景。
——她在房間里仔細給自己放了一池子的洗澡水,調配好了溫度,完了從乾坤袋中取出一個玉瓶出來。
玉瓶打開,裡面是一枚血紅的丹藥。
據五長老所說,她抽了一管的鳳凰精鍊血脈之後的精血,混合了所有鳳凰涅槃時從那團火球里掉出來的雜質,煉製出了這枚丹藥。
青書意要想變成鳳凰血脈,那就在把自己的血液給放干之後把這丹藥吃進去,廢掉自己身上屬於青鸞的力量,讓鳳凰血從頭到尾改造身體。
「聽起來好疼啊。」青書意那時忍不住小聲抱怨。
「你若不想做鳳凰。」五長老幽幽開口,「我來做也可以啊。」
青書意忙不迭搶過那瓶子:「多謝長老!」
五長老這才從鼻子里哼出個極其不屑的聲音。
青書意那時還記得好奇一下:「長老,為何要在裡面加鳳凰自己都不要的雜質?單用精鍊精血豈不更好?」
五長老:「你想得美,把她身上的血抽幹了,她在靈虛殿的魂燈熄滅了,你猜道君會不會相信你才是鳳仙子?」
青書意:「這……多抽點但不抽死?」
「然後等她吃痛醒過來燃燒血脈和我同歸於盡?」五長老冷笑,「你打的過她還是我打的過她。」
青書意:「……」
好吧,無法了。
只能然後再好奇一句:「長老打算如何處置她?」
「你別管了。」五長老道,「反正會讓她翻不起浪來的,她不會再出現在靈虛殿,大概能苟活個幾百年吧,等你成了鳳仙子,偷偷換掉了魂燈,她就可以死了。」
五長老似乎什麼都安排得很好,青書意稍微放了點心,將那枚丹藥噙在嘴裡,在一旁放了個傀儡,吩咐好等她昏迷之後傀儡就把她從浴池中抱出來,之後才鼓起勇氣入了浴池之中,而後在自己左右手腕上都劃了深可見骨的兩道傷痕,待自己屬於青鸞族的血脈隨著溫水緩緩流出。
流到意識漸漸模糊,感覺到傀儡有力的手臂把自己抬起來,喉嚨一滾,將那枚丹藥吞入腹中。
而後,便是長久的折磨。
過了不知多久,再醒過來時,動了法力發現是五彩的,隨手一劃拉便是空間裂縫,變成原形就是五彩鳳凰,面容都被精修了不知道多少倍。
青書意才知道自己成功了。
夢到這個時候也結束了,明明不是噩夢,可不知為何青書意還是受到驚嚇一般睜開了眼睛。
她不太明白自己怎麼突然就夢到這個場景了,想了半天沒想明白,便翻了個身接著睡了下去。
而在青書意不知道的角落,又有仙官給九華道君打小報告了——
「道君。」白日接她上天的那位仙官手中是一個貝殼,「臣今日吩咐仙娥給她點個引夢香,欲查一查她有沒有什麼心虛之事,夢中會不會有鳳仙子的消息,本以為還要多點幾日,卻沒想到這麼快她就做了個很……有意思的夢。」
九華道君肯定了一下仙官的辦事能力,而後將神識沉入那貝殼之中。
看到丹藥,看到放血,看到鳳凰味兒到底是哪裡來的。
關鍵是,還聽到那一句「抽了精血」。
接著,九重天之上,乍然響起一道驚雷。
密室之中,仙官對著道君跪了下去:「道君息怒!」
道君從牙縫裡起來了一聲冷笑。
「青鸞,呵,青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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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你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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