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青鸞全族都不知道靈虛殿上發生了什麼。

不過青鸞五長老有所感應——她當天晚上也是在打坐，打著打著就落到了個幻境之中。

她帶著被捆得明明白白的鳳妙去玄盟那天，因為怕被人發現所以給自己做了五層偽裝，不過後來事實證明是杞人憂天，其實什麼都沒有發生，她平平安安回了族內。

但是剛才一個錯覺，她總覺得自己還是那個打扮，不知道怎麼就被人用了個定身術按住，揭開帷帽，吹走霧氣，取走面具，化掉妝容，露出她裡面那偽裝成朱雀族大長老的面頰。

完了還一道法訣把她打成青鸞原形！

超過分的！

青鸞族五長老原本圓潤流轉的法力都為之停滯，惱怒地睜開眼來從幻境中脫離，可脫離之後，心情便有些微妙。

修鍊到了她這個地步，什麼幻覺什麼夢境都是事出有因，於是掏出手指掐算了半晌，終於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麼。

而後臉色白得簡直嚇死人。

五長老二話沒說，直接披了件披風，風馳電掣往她所知的玄盟商會而去。

鳳凰的空間天賦天下獨家，別無分號，青鸞族並沒有繼承鳳凰的這項天賦，於是只能靠遁術趕路，這也直接導致了青鸞五長老到玄盟的時候，已是天光大亮。

接待她的人已經不是當日那個少主。

那是個身上一股子神仙味兒，如有必要甚至都能憋出頂上三花的老者。

五長老看到這個老人，隨後臉色發白地慢慢跪了下去：「婢子拜見前輩。」

青鸞族五長老，年輕時候是干過綺嵐娘娘侍婢的，對上這些聖人弟子，稱一聲奴婢絕不算過分。

也正因為年輕時有過在頂尖大佬身邊混的經歷，五長老自然能看出來，面前這人正是清塵仙尊門下一位頗受寵的弟子，名為廣惠。

「是你啊。」廣惠真人很自然地靠椅背上，「綺嵐師伯最近可好？」

五長老賠笑：「婢子不在娘娘身邊侍奉，已有多年了。」

「少來。」廣惠真人懶洋洋開口，「若非師伯授意，你敢對鳳凰下此毒手？你說你處置鳳凰之前沒聯繫師伯，換誰誰能信啊。」

五長老的笑容僵在臉上。

廣惠真人一點也沒有自己揭穿了人家秘密的意思，就很自然地開口：「行了，以你的本事不可能生擒鳳凰，你倒是說說看，你是怎麼得手的。」

五長老咬了咬嘴唇，叩首：「此事機密，不宜為他人所知，請您屏退左右。」

老者依言揚了揚下巴。

而後所有在一旁侍奉的人都欠身下去，五長老顫巍巍看著廣惠真人，苦笑道：「婢子一直知曉玄盟有聖人背景，亦能處置許多他人不敢處置的人，卻未曾想到竟是前輩在主持，實在……」

「少來。」廣惠真人繼續拒絕套近乎，「你知不知道有什麼要緊，二師伯若不授意，你敢把好好的鳳凰往這賣？這地方都是二師伯告訴你的吧！」

五長老只好又尷尬地笑一笑：「前輩明察秋毫。」不好套近乎了只好聊正經事，「前輩如此查婢子身份，不知，是出了何事？」

廣惠真人這才眯起了眼睛，終於露出了個正經點的表情：「跑了。」

「跑了？！」五長老心裡一跳，「不是說好的到了玄盟保證她這輩子都出不來……」

下意識問了這個問題，卻發現廣惠真人就一副「事情就是這個事情，你難道現在在質疑我？」的表情。

五長老噎了好久沒說出別的什麼話來。

廣惠真人也不急，安安靜靜等五長老反應。

五長老跪了許久，終究是覺得膝蓋疼不能接著跪了，沉默了一下，才道：「您……應該已經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了吧？」

廣惠真人繼續露出個玩味的表情：「我倒是想問問你，敢不敢給我說鳳凰的真實身份？」

五長老差點想嗷嘮一嗓子來一聲：「我是你客戶你這特么什麼態度啊！」

無奈，店主身份比較高。

五長老可憐巴巴地權衡了一下利弊，終於是把主動權交了出去：「鳳仙子。」

雖然已經知道人家姑娘身份不低，即便不是鳳妙鐵定也是鳳妙極關注的後輩，但揣測就這麼坐了實，還坐實了就是身份最高的那個，廣惠真人還是忍不住磨了牙：「所以你對玄盟就如此放心？把鳳師姐賣了都不肯與我們通個氣？」

「前輩恕罪。」五長老只有這一句話好說。

那不然能咋樣啊……

綺嵐娘娘原話：「告訴他們他們還敢收？為的就是讓他們動手，動手之後只能和咱們站在一條線上殺了那賤人！殺完了我再去向清塵賠罪都使得！」

廣惠真人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表情嫌棄極了，但事情偏偏又要解決。

難受半天，安撫了許久自己爆炸的心情，才恨聲道：「怎麼得的，與我說清楚。」

「當時鳳仙子在涅槃，不知是和道君鬧了什麼矛盾沒有選擇在靈虛殿。」五長老苦笑，原原本本把她知道的事情給說了，完了再是一聲嘆息，「誰能想到說好了能把人管住的玄盟這樣……」靠不住。

「嗯？」廣惠真人從鼻子里哼了個語氣詞出來。

五長老選擇閉嘴。

真人想了半晌：「所以，此事你打算怎麼解決？」

五長老現在特別想對著廣惠扇上百十來個巴掌，罵上那麼一頓「特么人是好好交到你手裡的完了你的人那個時候給我保證絕對不會給放跑了特么現在你給我說你解決不了了問我怎麼辦我能怎麼辦大家一起死吧有聖人弟子陪葬反正我不虧！」

但……不敢。

沉默了許久，壓了許久的脾氣，告訴自己一百遍「他的身份比你高，給方案應該也是你先給然後他給你批同意或者不同意」，才強行讓自己一口氣順了下來，沉聲道：「做都做了，只能一不做，二不休。」

只能讓鳳仙子死。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並且還得要她趁早死——不說攝魂印了，想來鳳仙子人都跑了肯定攝魂印限制不了她什麼的，如今唯一可想的只是她畢竟被抽走了儘可能多的精血，才剛剛涅槃結束，現在處於虛弱狀態。

趁她病，要她命！

不然等她實力恢復那還得了！

廣惠真人冷笑：「那可是鳳師姐，你有那本事一不做二不休么？」

「婢子沒有。」五長老道，「但如您所說，婢子不過是綺嵐娘娘侍婢，哪裡敢有那麼多主張，若非娘娘授意，婢子哪裡敢抽她血，賣她身？」

廣惠真人雙眸微凝：「所以？」

「當時娘娘就說過。」五長老開口，「若是鳳仙子認命，讓她再活上幾百年無妨，她樂得看鳳仙子為人爐鼎狼狽存活。若是她真的不聽話……她就連爐鼎也做不成了。」

只能殺了。

當時五長老就弱弱反對過啊：「娘娘，哪怕鳳仙子涅槃，婢子哪裡有那本事……」

還是綺嵐娘娘原話：「指望過你嗎？」

「啊？」

「當然是。」綺嵐娘娘，「我來殺。」

聽了這段陳述，廣惠真人的表情一點一點意味深長了起來：「方便透露一下，娘娘和鳳師姐多大仇么？」

這回輪到五長老給眼神讓你自己體會了，聖人是非你配問嗎。

廣惠真人自知失言，改口道：「既如此，你能將此事告知，是需要我做點什麼？」

「自然是為了鎖住空間。」五長老幽幽地笑，「不要讓鳳仙子劃開空間逃跑，也不要讓道君能來救人，甚至於靈虛殿上的魂燈都得變成我們青鸞族送去的小青鸞，一切神不知鬼不覺才好。此事換了別人都很難做得到，唯有清塵仙尊一系，有的是各種奇異至極的法子。」

廣惠真人忍不住幽幽吐槽：「二師伯好算計。」

拉我們一繫上車的手段特么一套一套的！

五長老這時是為了綺嵐娘娘的尊嚴，自然半步不讓：「若不是前輩有這什麼人都敢買的玄盟，誰會算計到前輩身上。」

廣惠真人默默磨牙。

你大爺的。

當日，青鸞五長老被禮送出玄盟。

當日，閉關多時的綺嵐娘娘出關。

當日，鳳妙的魂燈原本燒得安安穩穩，突然之間發出了噼噼啪啪的聲音，彷彿燈油裡面摻了水。

這讓原本就在密室中待著看魂燈的道君眉頭一跳。

不過他終究什麼都沒選擇去做，只安安靜靜看著魂燈變化。

魂燈噼噼啪啪地燒著，火焰時強時弱，等過了一柱香時間之後，原本暗淡燃燒的火焰，突然就顯得明亮了起來。

道君冷笑一聲，而後掐了個法訣，整個密室之中起來了一層屏障，接著隨手一揮，那燈焰旁起來一陣風將魂燈吹滅，燈芯上的青煙冥冥渺渺，化成了一隻既不青鸞，又不鳳凰的鳥兒。

但那玩意兒到底沒死，還身體倍棒，所以魂燈被吹滅之後，很快又自覺地燃了起來，燭火比原本的那一小團是要健康多了。

以道君的見識如何不知道，這就是有人用隱秘的力量悄悄將魂燈關聯的鳳凰替換成青鸞。

而一旦替換，那便是他們真的打算偷梁換柱，把假鳳凰留在靈虛殿，悄悄滅口真鳳凰了。

道君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出來：「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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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我就靜靜看你們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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