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事實證明，青鸞族的那隻夔牛確實只是開始。

夔牛被九華道君分屍解決之後的不過七日之內，東南西北中五洲，三山五嶽九曲十八彎，但凡有靈脈所在，都陸陸續續出現了龍鳳麒麟三足烏，朱雀玄武九尾狐，混沌窮奇四不像……反正各種基本上只存在於傳說的神物都彷彿突然就不要錢一樣出現，殺死了修士無數，引起了驚濤駭浪。

九華道君畢竟要著急趕去天外城鎮守，結果便是靈瑤娘娘與長生仙尊一併去的遣雲宮——按著三聖人的打算，連山河社稷圖上都能看出來的不太平，鐵定是要由道祖娘娘出面主持工作的。

然而，二聖到了原本遣雲宮所在的天外天，卻發現雲海深處早已沒有了人家。

靈瑤&長生：？？？

我的遣雲宮呢，我那————————————么大的遣雲宮呢？

二聖面面相覷，當然也動用了一些秘術，但是不管是怎麼查都沒找到一星半點遣雲宮曾經在這裡的痕迹，懵逼兮兮地掏出玉符聯繫了一下道祖娘娘，沒聯繫上，再聯繫一下鳳妙——她會空間法術，大抵能指望她去找一找遣雲宮的位置。

鳳妙在天外城城頭看到玉符消息的時候，深刻懷疑是玉符壞掉了顯示的什麼奇怪消息。

遣雲宮還長腿了？

反覆確認兩遍之後，鳳妙：「……」

「師尊您那邊需要我在不？」鳳妙閉上眼睛開始給九華傳音，「兩個師叔那邊出了點狀況叫我回去看看。」

天外城外頭是有一大群突然出現的域外天魔來的，不過這對九華來說確實算不上多大麻煩，他那邊只又挽劍花劈死一隻，然後傳音：「去吧。」

鳳妙回應了一聲，而後叮囑過守軍有什麼事立刻給她發消息，然後立馬走空間裂縫去她記憶中的遣雲宮。

但，才入空間裂縫，便有一道熊熊烈火對著鳳妙撲面而來。

鳳妙反應得也算快，就地一滾就成了鳳凰原形，張嘴噴出鳳凰真火，兩種火焰相互攻擊，發出滋滋啦啦的聲音，很快那火焰敗下陣去，鳳妙身形一轉變成原形，想劃一道空間裂縫跑路，但是一道裂縫之後什麼動靜都沒有。

思考片刻，鳳妙從虛無中直接抓出自己的本命靈劍，喝道：「誰？！」

茫茫虛無空間之內，響起了一聲輕笑。

空間之力瘋狂扭曲了不過片刻，便生生變出了個人影出來：「鳳師侄，別來無恙啊。」

是清塵。

鳳妙二話沒說抬手一劍朝著那人影就戳了下去。

來的畢竟不是本體，這一劍下去直接打散了那個人影。

清塵：「……」

艹這個丫頭脾氣原來這麼暴的嗎？

「鳳師侄。」這一次清塵學乖了，終於沒有在虛無空間之內搞事情，直接傳音，「這麼大火氣，被你師尊訓了還是怎樣？連聽師叔一句話也不肯？」

鳳妙持劍立在那裡，神色淡淡：「師叔都去搶我鳳族寶庫了，還指望我對師叔有什麼好臉么？」

「不是被你護住了？」清塵奇道，「我什麼都沒拿到，你還有什麼氣好生？」

「師叔能在裡面傳音。」鳳妙開口，「便是掌握了某種鳳凰之力，可以合理揣測，師叔不是得了某一代鳳主遺骸，就是取了某一代鳳主性命。且，師叔能用我師尊給守軍用的攝魂印，那便是師叔還害過曾經天外城的守軍。還有，師叔直接毀了我鳳族聖地，攪擾得此間天地亂七八糟，那便是與這整片天地生靈過不去，我亦是這片天地所養，師叔還指望我對您有什麼好臉？」

清塵那邊，沉默了很久，才道：「此間天地的生靈都可恨我，但你是最不應該惱怒的。」

「哦？」鳳妙木得感情地敷衍了一聲。

「你已見過那頭牛了。」清塵道，「什麼感覺？」

鳳妙表情微微一凝。

這……

混沌巨怪的感覺。

那夔牛身上帶著來自混沌的靈氣，也就是面對夔牛的是並不會因為混沌靈氣戰鬥力減少的九華和在混沌中戰鬥力甚至還能倍增的鳳妙了，但凡換了任何一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夔牛身上的氣息就足夠他們難受上一陣然後戰鬥力減半了。

「阿妙，世上所有生靈都可以更喜歡自己這一片獨立的小天地，唯獨鳳凰沒有這個問題，對鳳凰來說，若整個世界都有混沌靈氣填充，鳳族的身份地位必然與如今不可同日而語。」清塵說，「你不覺得，你應該與我合作？」

鳳妙立在那裡，面色冰寒：「對鳳凰有好處不假，可對師叔又有什麼好處？」

「那就容我與你介紹一下我的來歷與我的信……」得了鳳妙這一個問題，清塵的聲音陡然帶了點奇奇怪怪的虔誠味道。

「孽障閉嘴！」

——未等清塵說完，不知從何方響起了一聲暴喝，而後有一道粗壯之極的五色神光閃過，清塵與虛無空間之間的關聯就此斬斷。

而鳳妙面前，多了一個人影。

這回是真人。

來人穿的是極常規普通的青色道袍，但整個人卻很奇妙地給人一種五光十色之感，且……這人十分美貌。

唇紅齒白，五官俊秀，男生女相，就……

不是鳳妙喜歡的那款，甚至於鳳妙還想亮羽毛和面前這人互相對比一下誰才是百（最）鳥（好）之（看）王（的）。

但到底是個不知深淺的陌生人，鳳妙忍了忍，勉強保持了禮貌：「尊駕是？」

「孔宣。」青衣道人淡淡開口，「你師祖的道侶。」

鳳妙緩緩打出三個問號：「師祖有道侶？」

「你師祖沒給你說過他有道侶？」孔宣感覺事情不妙。

鳳妙：「……沒說過。」

遣雲宮娘娘畢竟是外來者，並不樂意在這片天地留下太多屬於她的痕迹和因果，所以她就是正常收徒弟，讓徒弟管理天地，自己隱於幕後，就是干點給徒弟兜底的工作，大家對她的來歷她的過往其實都一臉懵，就連姓名都只得了一個雲字。

但是落在孔宣這裡就不是這麼回事了呀！

她是不喜歡我了？都不帶給她的徒弟們介紹我的？

半晌，孔宣幽幽道：「……那現在你知道了。」

鳳妙發誓這句話裡面有哀怨的味道→_→

這讓她覺得有點莫名。

不過面前的人給她一種很尊敬很孺慕的感覺，並不讓她討厭，且孔宣身上一身走正道修鍊得來的法力，讓她也覺得應該不是壞人。

沉默了一下，鳳妙道：「不說師祖的關係，我怎麼會覺得……您對我來說挺熟悉的？」

孔宣露出個好看的笑容來，甚至仗著身高揉了揉鳳妙的腦袋：「我是元鳳之子。」

鳳凰們溯源上去，基本都是來自於洪荒世界的元鳳娘娘，所以鳳妙覺得熟悉覺得孺慕，都是常規操作。

鳳妙恍然大悟，又開口：「那您此來……」

「我心有所感，怕阿雲……怕你師祖出事，就聯繫她，半天沒等到她的消息，知道肯定是有不妥了。」孔宣開口，「就過來看看，追她遣雲宮追到了虛無空間來，還沒找到她呢，你先進來了，還被那一道靈識糾纏，我感覺與你有些淵源，所以來救你。」

「救我？」

「就剛才。」孔宣道，「你接著聽下去，魂魄可能就沒有那麼穩定了。」

「啊？」

孔宣溫和地笑：「強大的域外天魔頗有些奇怪的手段，什麼凡有言必被知，哪怕只是知曉都會魂魄不穩之類，你方才若是聽了你那位師叔給你說他所知的域外天魔，聽完了你心裡就會多一個魔，從此就是他的人了。」

「這……」鳳妙驚著了，「這是什麼道理？」

孔宣頗帥氣地聳聳肩：「我亦不知其中是什麼原理，但反正就是這回事，有些事在你足夠強大之前最好是聽都不要聽，知道了也要想法子忘掉，而你那位師叔……」他嘖了一聲，「總之趕緊想法子殺了吧，他再活著也只是給這片天地惹麻煩而已。我知道你多半做不了主，總之把這話帶給你家長輩，讓他們來處理。」

「哦。」鳳妙乖乖地應了一聲，但又關注到一個細節，「您說追遣雲宮追到虛無空間來？」

「是。」孔宣道，「你那位師叔不知道什麼情況竟然受了域外天魔蠱惑，這次就是你師叔要給你介紹的那位信仰搞出來的，你師祖應該是被你師叔所信奉的域外天魔連人帶遣雲宮拖去了某個位置，我得去尋她了，我說的話你記得帶給你家長輩，趁早殺了你師叔。」

師祖鳳妙還是關心的：「前輩，師祖……要緊嗎？」

「無妨。」孔宣道，「她是一方天地的道祖，掌一些大道之力，哪怕是對上最強大的域外天魔也有自保之力，無礙的，再說了，我這不是去找她了嗎。」

鳳妙乖乖地點了個頭：「要我幫忙嗎？」

「不必。」孔宣好喜歡這個乖乖的小姑娘，分別在即，就再次揉了揉她的腦袋，「看你這樣子，涅槃沒多久？」

「嗯。」點頭*1

「前塵都忘了吧？」孔宣再問。

「嗯？」點頭*2

孔宣就笑：「那……我有法子讓你想起來涅槃之前發生的事情，需要嗎？」

「要！」鳳妙眼睛都亮了。

我可太好奇我涅槃之前都對干過什麼事了！

對著師尊就莫名心虛什麼的……

於是孔宣就一道法力拍入鳳妙識海，再伸手劃一道裂縫出來：「出去吧，我會用秘術護住你們這片天地關聯的虛無空間，今後不會再遇見剛才的那人了。你的記憶會慢慢想起來的，大概有個三五天的樣子，放心，放鬆就好。」

鳳妙再露出個禮貌的笑來，對孔宣道過謝后就踏入了孔宣送她離開的空間裂縫。

一出來，一抬頭就是九華焦急的模樣：「明明是走的空間裂縫，我都到了，你怎麼花了那麼長時間？」

哪怕是涅槃之後不記前事，鳳妙也總覺得，這大概是她師尊最慌張的樣子了。

就……很新奇。

「遇上了一點意外。」鳳妙去拉暴躁的九華的袍角，聲音嬌嬌的，「這不是回來了嘛，師尊不要擔心，我有要事要與師尊講。」

九華瞪了讓他擔驚受怕的這個小丫頭一眼，卻是沒有掙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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