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九重天上，師姐弟兩人面面相覷，用眼神交流著「這一對師徒之間鐵定有貓膩」的中心思想。

青鸞族中，即便是到了現在，青鸞族大長老也仍然不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青鸞族怎麼就有了只能被接上天的鳳凰了？鳳仙子為啥二話不說就把五長老滅了？他們到底在聖潭那兒幹什麼啊為什麼這一陣一陣嚇死人的波動？

就很愁。

又不太敢進去。

派人在外頭暗搓搓窺探，等差不多確定了聖潭裡歸於平靜，還在糾結是進去看看還是再等等，便又是一陣極其嚇人的法力波動。

大長老：今兒個大家是都不過日子了是吧(╯‵□′)╯︵┻━┻

……但是也只敢自己暗搓搓掀桌而已，仍然不敢去裡面干點什麼，只是遠遠地看著，然後……似乎是……從天而降一大腳？

那一大腳朝著聖潭而去，一副現在就要把聖潭毀了的模樣，就那牛腳周身縈繞著的法力波動讓大長老甚至都生不起來「這毀的是我家聖潭我得做點什麼」的心思。

他甚至是按住了身後（並不）蠢蠢欲動想去救下聖潭的長老們，只面色凝重地看著聖潭的方向。

看到空氣中憑空出現一道空間裂縫，一道五彩光芒不管不顧衝到了聖潭之中，看到那牛蹄子用一種無法想象的威勢直直踏入聖潭，隨後那來自某一代鳳主，而後被一代一代青鸞大長老加固的陣法迅速崩壞瓦解，深不見底的聖潭踏入了那髒兮兮的牛蹄子之後迅速污濁混沌了起來。

那都不是踏亂了水潭，而是硬生生將水潭周邊的空間踏碎，整片空間內都出現了破碎的痕迹。

再下一瞬，便有一道人影持劍自空間裂縫中踏出，不管不顧對著那牛蹄子就是兇狠至極的一削。

牛蹄子不是什麼太堅固的東西，這麼一劍下去就冒出了汩汩血液，而那一道劍光哪怕只是餘波都輕飄飄削平了遠處山頭。

甚至於，遠遠偷看的大長老喉嚨一甜，一口血直接噴了出來。

大長老下意識地調動身上法力想去平復傷勢，然而這個時候卻有一道極其威嚴的傳音入耳：「再不開陣法，你族中的小崽子們都不要了？」

大長老心頭一跳。

卧槽我都難受成這樣那我族中剛破殼的……

「快開防護陣法！」大長老脫口而出。

長老們好一陣的手忙腳亂。

而那邊，九華道君一劍下去沒劈斷那牛蹄子，但牛蹄子的主人吃痛，發出了雷鳴般的叫聲，露出本相同九華斗在了一起。

是夔牛。

神獸。

九華道君面色驀地一沉，身上一道道韻擴散而開，水潭底下的鳳妙聽到的傳音就成了：「得是多少寶貝讓你這麼捨生忘死啊，再不上來，你這附屬族群還要不要了？」

鳳妙知道師尊從來不開玩笑，立時想都沒想直接一揮袖把自己才找到的鳳凰洞穴中各種雞零狗碎的東西都收到虛無空間中打算回頭再清點，趕緊劃出一道裂縫出來鑽了進去。

至於外頭……

反正青鸞族大長老是看到，那持劍的人影看了一眼他們青鸞族最厲害的護族陣法，然後就不打了→_→

原本進攻性十足的劍招立刻開成了防禦式，只保證不讓那夔牛為所欲為即可，再沒有一劍削平一座山峰的事情，而他們一開始感受到的那股子壓迫難受的感覺也因此鬆快了許多。

明擺著是為他們考慮。

再不片刻，鳳妙自空間裂縫中出來，因為來得太快了甚至還帶著五色流光：「師尊！」

完了都不等九華下令，鳳妙很自覺地掐訣動法力，像之前九華與綺嵐動手時一般，以空間之力包裹住了方圓百里之內的空間，完了九華才是格外兇殘的一劍刺去。

無論是看著那劍的威勢，還是看著劍在砍夔牛之外剩下的餘波轟在空間障壁之上時鳳妙微微晃動的身軀，甚至於被這樣一道屏障連帶青鸞族的護族大陣攔下來之後還剩下的些微法力餘波給自己丹田帶來的震顫，都讓大長老不敢想象，風暴之中到底是何等場景。

道君牛逼！

不過三兩招便迅速地將那巨大奎牛的腦袋給卸了下來，讓大長老長長鬆了一口氣心說這波可算是完了，飛快化作一道遁光到了屏障之外的鳳妙身旁，恭恭敬敬行了一禮之後才好開口問：「仙子，這是怎麼……」

鳳妙頭都沒回，隨口就是一句：「你的事等一等，看師尊打完了再說。」

大長老不明白啊，這腦袋都給削沒了還說什麼打完……

然後，順著鳳妙的目光一偏頭，便看到，那沒了腦袋的夔牛似乎更凶戾了幾分，邁著夔牛那有且僅有的腿朝著九華道君撲了過去。

「這……」大長老失聲了，「這是什麼道理，腦袋都沒了還打？」

鳳妙臉色凝重地看九華道君動手，沒有回答。

一動動了足足半盞茶時間，削了腦袋砍了巨足，連夔牛的身體都給大卸八塊，那瘋了的牛才停了下來，而打主力的九華道君氣定神閑地收了長劍，打輔助的鳳妙臉色蒼白地收了陣法。

這時，九華聽到一段傳音：「同樣的生靈，清塵還有無數個，師兄接招罷。」

清塵仙尊的法術向來是走的詭秘奇詭神秘莫測的路線，九華道君連試都不用試就知道自己肯定找不著清塵的位置。

思考片刻，道君淡淡開口：「若是每一個生靈都是夔牛這般善戰，我倒也敬你有本事。」

再不過片刻，九華道君又聽到一段傳音：「自然不可能個個夔牛，但……也不可能時時處處都是師兄出手不是。」

九華道君就懶得理他了，只飛身到了鳳妙旁邊，抬手遞鳳妙一枚來自長生仙尊的丹藥：「可還好？」

「還好。」鳳妙勉強露出了個笑來，「師尊都留手了，我不會被震成什麼樣的，長生師叔的丹藥可難得，不必……」

但九華的手並沒有收回去。

鳳妙無奈，抬手接過那枚丹藥，老老實實吞了，才苦笑：「這下師尊可放心了？」

九華板著臉點點頭。

他們師徒交流完了，青鸞族大長老才見縫插針開口：「道君，仙子，既是來了我青鸞族，不如……」

「我們還有事。」道君自然不可能放著清塵的警告不管自己在外面浪的，只很鎮定地開口，「這兒出的事本座還沒弄明白從何而來，你暫時不必宣揚出去。至於你家五長老和青璇的事……等本座這一陣忙完了，會有仙官來與你說明的，只是針對她二人，與你青鸞族無關，不必緊張。」

大長老趕緊拱手：「是。」

如此，九華便與鳳妙一同走空間裂縫回了靈虛殿。

書房的氣氛比九華離開的時候還要凝重許多，這讓九華都有點微妙的不適應了起來：「你們……」

「我們審完了。」靈瑤娘娘向來是個直入主題的性情，「情況不太妙。」

道君立刻收斂了表情：「怎麼回事？」

靈瑤娘娘一抬手，給九華道君遞了個貝殼：「師兄先看看，看了再說。」

九華立馬把自己神識沉了進去。

這是搜醉仙閣其中一個嫖客之後的搜索結果，有相對完整的加入醉仙閣的程序——

這確實是個挺嚴密（也挺高端的組織），收靈石辦元陰宴賣姑娘啥的被聞婆婆他們搞得風生水起彷彿是主業一樣，但……聞婆婆他們也不過是外圍人員。

真正的核心業務，是招攬各種「高端人士」入會。

入會首先需要原本屬於醉仙閣嫖客群體的兩個人推薦，而後醉仙閣會對那人進行背景調查，像逍遙仙宗那種劍尊葯尊都是死直男的鐵定沒有機會，也就是山南宗那種全門派都好好煉藥偏偏就只有明修長老色情兮兮的才會成為候選對象。

之後，明修長老那樣的人會因為朋友介紹，然後意外了解到還有玄盟這樣一個組織，之後會參與玄盟組織的拍賣會一類，拍賣會上偶爾會出售極品爐鼎，完了再明裡暗裡暗示一下還有那種你可以不買，花點錢就可以擁有極品爐鼎的操作。

一旦感興趣，就可以蒙著眼睛到醉仙閣，睡過裡面最極品的美人，最後看看反應，確定真的是同道中人，再由他們發過大體內容包括了「不把醉仙閣的事情告知所謂名門正派，在醉仙閣如果不巧遇上了你的親戚朋友也不能救親戚朋友出火坑，大家共同保守秘密」的心魔誓，才算是正式成為了醉仙閣指定的客人。

「其實若是單單如此。」靈瑤娘娘開口，「噁心是噁心，但是也引不起多大矛盾多少麻煩，可偏偏……那個心魔誓是做了手腳的，師兄再看看？」

九華道君「哦」了一聲，他一個一劍破萬法的劍修確實不太懂什麼精神操控扭曲意志之類的操作，只是靈瑤娘娘既然如此提醒了，他便再次把神識沉進去，仔細看。

人發心魔誓的時候，其實是隱隱約約有點和天地關聯的，天地會因為心魔誓而和發誓的人產生一點很微妙的聯繫，這聯繫普通修鍊者看不出，但對於聖人來說卻不是什麼難事，而細看之下很容易發現，就一個「我保證醉仙閣的事情不透露出去」的誓言，聯繫起來的因果卻大得嚇人。

「他們的誓言被扭曲成了什麼？」道君問。

「我大概推測了一下。」靈瑤娘娘開口，「應該是願意在自家門派所佔之靈脈伸出，埋藏一枚種子。」

九華道君眉頭一跳：「種子何用？」

但開了口九華道君就知道這不可能有回答——嫖客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誓言被扭曲過，搜他們的魂能推測出扭曲的誓言是什麼就已經是靈瑤娘娘對魂魄的了解超乎尋常了，這種子的作用，靈瑤娘娘是萬萬不可能知道的。

一群人卡殼在這個地方，正在尷尬呢，道君突然心頭一慌，表情都有點變了。

「師兄？」靈瑤娘娘開口，「怎麼了？」

師兄不想和鳳妙似的來一波西施捧心，只閉目略略平復一下自己躁動的心頭，而後在乾坤袋中一拍，將一幅畫卷掏出來，展開。

這是遣雲宮娘娘煉製的輿圖，被她叫做「山河社稷」，上頭是這片天地所有的崇山峻岭靈脈分佈，天地間任何一個地方的風吹草動，在這縮略了無數倍的圖上都有體現。

而現在，原本就是個簡單山水畫的山河社稷圖上，有許許多多原本靈氣所鐘的門派駐地，都爆發出了濃濃黑煙。

此外，道君再一拍乾坤袋取出一個玉符，上頭閃爍不停。

是來自天外城的消息：「請道君速歸。」

靈瑤娘娘表情難看極了：「清塵這回還真是給我們惹了好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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