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血腥之吻

第10章 血腥之吻

「不好,有祭靈戰士追來了,我們得馬上逃跑!」我的心一緊,叫衛廣趕快逃跑。

「好,快……」衛廣催促。

可是,就在我們準備撒腿就跑的瞬間,卻傳來了那名女祭靈戰士的呼救聲,沒錯,是呼救聲,她是在向我們求救嗎?

我和衛廣停住腳步,面面相覷,我們四周除了皚皚白雪並無他人啊,那麼,她一定是在向我們求救了!

「她是在向我們求救?」我不安地問;

「我想是的!」衛廣說,「可是,她為什麼要那樣大喊大叫,她身後有什麼嗎?」

衛廣的話點醒了我,我朝她身後看了看,可是,她身後什麼也沒有!

「可是,我沒有看到她身後有東西啊!」我焦躁不安的說;

「也許,這只是她的策略,她妄想以此追上我們;」衛廣說,「不……等等……那是什麼……」

衛廣舉在半空的手僵住了,我順著他的手望去,發現那名距離我們只有百米之遙的女祭靈戰士身後,跟著一片紅艷艷的移動液體,那些液體從天而降,茫茫一片,就像燃燒的紅色火苗,如傾盆大雨般逼近,所到之處被染成了血紅色,就連積雪也被淋成了紅色!

那到底是什麼?紅色的雨嗎?那是用無數紅色顏料兌成的水嗎?

「天,那是什麼?」我心驚肉跳的問道,額頭的冷汗滴落在我的睫毛之上;

「我……我……不知道……」衛廣語無倫次;

「不知道就跑!」我看了看漸漸逼近的紅色液體,然後拉起衛廣轉身便跑,就在我轉身的一剎那,我發現,那名像嚇破膽的瘋子般狂奔的女祭靈戰士,居然是食物鎮的春恕!

管不了其他了,在這個節骨眼上,她不可能對我和衛廣造成傷害,因為她看起來恐懼至極,她的表情告訴我,她身後的紅色液體來者不善,所以,大腦里有一個聲音在反覆的、急促的提醒著我快逃!

紅色液體拍打地面的聲音混合著春恕的尖叫聲,在我們的身後跳躍著,那聲音越來越近,我知道,當一個人在絕境中奮力抵抗時,爆發力會擴大到極限,正如現在,我們跑不過絕望中的春恕一樣。

「快——跑!」衛廣聲嘶力竭地喊叫著,他健步如飛,我跟不上他的步子。

可是,我們能躲到哪兒去呢?紅色液體彷彿覆蓋了整片大地似的,除非,找個建築物或是像山洞一樣的躲避處。

那聲音越來越近,我的心彷彿已經跳到了嗓子眼,我每跑一步,心跳就加速半秒,照這樣下去,我就算不被嚇死也會被累死!

「救……救我……」春恕的聲音就在我身後三米之內,她跑得太快了!

我沒有停下腳步,而是轉身看了看身後,可這一看,我差點被嚇破了膽……

空氣中瀰漫著血腥味,那味道隨著紅色液體的逼近而愈加令人作嘔,瞬間,一個可怕的答案跳上了心間——那不是顏料兌成的水,而是真正的鮮血!

事實證明,我的猜想完全沒錯,當紅色液體撲過來的一剎那,一股血腥味熱乎乎、粘稠稠地覆蓋了我的整個身體,瞬間,我們便成為了「血人」!

黏糊糊的血漿弄得我完全睜不開眼睛,我緊閉著雙唇,不停地擦拭著,可血漿彷彿越擦越多,我只能作罷!

「青明……」衛廣的聲音從漫天的血漿中隱隱傳來,其實,他距離我並不遠,只是被血漿拍打地面的聲音淹沒了;

「我在這裡!」我伸出手,想要在眼前紅茫茫的一片中摸索到衛廣的手,可是,這隻能是徒勞,我觸摸到的只是粘稠的血漿!

「快蹲下,等待它過去……」衛廣的聲音又傳來了;

「好……」

我用雙臂抱著腦袋,然後蹲下身,等待著它過去,我想,它應該和雨一樣,會過去的!

可是,這是人血還是動物血?他們從哪兒弄來如此數量的新鮮血液的?這血真實得可怕,它並不像是人工合成的!

在我看來,春恕也被血雨撲倒在地了,她的尖叫聲從我身旁傳來,那聲音猶如瀕臨消散的魂魄般凄慘悲切,使我的心像風中的鈴鐺一樣左搖右晃,而我剛才還清醒的意識開始搖搖欲墜,我知道,我的身家性命已經岌岌可危,我很想站起來,可是,我的身體卻不聽大腦使喚,就像快要睡著時一樣……

就在我的意識接近模糊之時,瓢潑般的血雨卻驟然停止,就如高速運轉的機器,在猛然間停止轉動一樣;

四周靜得出奇,什麼聲音也沒有,我用袖子內側擦了擦雙眼,然後慢慢睜開了眼睛;

「噢……我的天啦……」

看著滿眼被血洗過的驚悚場景,我叫出了聲,夢,噩夢,這比噩夢中的場景還要驚悚一百倍,噩夢是假的,而這個卻是真實的,它不僅看得到而且摸得著,我想,這也許是我此生見過的最為驚悚的場景了,我實在想象不出還有什麼場景能比這還要令人恐懼……

原本潔白無垠的雪丘變成了紅艷艷的「血丘」,雪山變成了「血山」,積雪由於血漿的滲透而逐漸開始融化,使一切變得詭異無比……

「青明……」

衛廣從我斜前面的地方佝僂著背站了起來,他的全身被血澆透,就像「血人」一樣,看起來可怕極了,那麼,我也和他一樣了!

「我在這裡!」我慌忙向他跑過去,一把抓住了他胡亂摸索的手;

「我的眼睛……我睜不開眼睛了……」他不安的叫道,血水順著他前額的頭髮,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滴落;

「不要緊的……」我一邊安撫著驚慌失措的衛廣,一邊翻出我的另一隻袖口內側,對著他沾滿血漿的眼皮之上擦了擦,很快,他的眼皮的本來顏色露了出來;

「來,現在可以睜開了!」

他略微頓了頓,然後睜開了眼睛,可是,當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他卻用無比恐懼的眼神盯著我,我知道,一定是我被血雨淋濕的模樣太過驚悚,所以他才會如此恐懼,就和我方才睜開眼睛看到他時的心情一樣。

雖然衣褲是防水的,但是我們從頭到腳還是被淋濕了,就像落湯雞一樣,噢,不,我想,我們應該是落盡紅色血湯里的落湯雞!

「剛才那到底是什麼,人血嗎?」衛廣瞪著驚恐的眼睛問道;

「我也不確定,反正它已經消失了!」

我向四周和天空看了看,的確,天空又恢復了本來模樣,那「血雨」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肯定是真正的血,它有溫度,很淡熱的溫度……」衛廣不可思議的說,他全身上下紅透了,就像熟透的紅蘋果,被人灑上草莓醬似的。

「它是人血……它是……」

我們只顧著自己后怕,卻把蜷縮在一旁瑟瑟發抖的春恕給忘了,她同我們一樣,渾身是血,只剩下兩隻鼓得如銅鈴般大小的眼睛,射視出令人脊背發涼的驚懼眼神;

這使我突然從剛才的恐怖場景中清醒過來,我們應該殺了春恕,因為,她也許很快便會殺掉我們!

我立刻從黏糊糊的兜里掏出撲克飛刀對準了春恕的腦袋。好在,撲克飛刀上一點兒血漬也沒有,所以,我可以肆無忌憚地用它來殺掉她了。

衛廣見狀,也連忙舉起了手中被血漿弄得面目全非的武器,對準了春恕的腹部;

可是,我們卻遲疑了,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在緊要的關頭猶豫不決。

春恕對我和衛廣的攻擊狀視而不見,她仍舊蜷縮著,嘴裡念念有詞,眼睛死死盯著被染紅后漸漸融化的雪地,我想,她一定是被嚇破了膽!

「這不公平,她並沒有傷害我們!」衛廣苦笑著搖了搖頭,然後把舉著武器的手垂了下去;

的確,春恕手無寸鐵,而且處在神志不清的邊緣,她的武器和背包一定是在什麼地方弄丟了,如果我們現在要殺赤手空拳的春恕,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可是,她清醒過來后一定會殺掉你我的!」

我並沒有放下手中的撲克飛刀。雖然,這對春恕來講不公平,但是,如果放過她,便是對我們的不公平了,這可是在競殺場啊,殺人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同時,也是生存要領,要想活著回到雜物鎮,我們便不能心慈手軟。

「可是……她好像已經被嚇瘋了……」衛廣死死地盯著春恕。

說實話,衛廣的善念總是用錯地方,這讓我很無奈。

「不,殺了她,我們離回家的路就會更近一步!」

我不打算放過春恕,說不定,她這是裝出來的,等我和衛廣放下戒備,她便會從身上某個部位掏出武器,然後將我們殺個措手不及,以前的祭靈儀式里,就有祭靈戰士,以假裝瘋癲的計策殺死放下戒備的人。

「好吧,那你動手!」衛廣拗不過我,只好將重任推給了我!

可是,我卻有些下不去手,昨天花貝芊慘死的場景仍然歷歷在目,我不願再讓靈魂背負愧債,我想,應該由衛廣動手送春恕上天堂。

「還是你來,好嗎?」我將撲克飛刀放進了兜里,並向衛廣請求;

「好吧,我來!」

本以為他會拒絕,沒有想到,他居然爽快的答應了,這樣最好,反正我是下不去手的。

衛廣將刀鋒對準了春恕的脖子,他一臉嚴肅,而我卻緊張得全身發抖,瞧,又一個鮮活的生命即將消逝!

「快啊,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裡!」

見衛廣遲遲不動手,我有些急了,我可不願意看到春恕清醒過來反攻我們。

「我正在做!」衛廣氣急敗壞地叫道,額頭的血漿濕漉漉的;

「好,我不催你!」

我只好掏出撲克飛刀對準春恕,謹防她突然躥起攻擊衛廣。

「別殺我呀……」

突然,春恕雙膝跪地,對著衛廣發出一聲絕望的長吼,她是在向他求饒!

「求求你們,別……殺……」她雙手合十向我們磕頭作揖,雙臉頰沾滿的血漿,被淚水衝出了兩行白色的長印。

她突來的舉動使衛廣和我面面相覷,一時間,我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樣的場景在往年的祭靈儀式中出現過,落單的祭靈戰士跪地求饒,可最後還是被殺掉了,那種穿透屏幕的絕望和疼痛感,就像纏繞在樹榦之上的奪命藤蔓,每時每刻都在吸收著生命精髓。

剎那間,我對春恕產生了憐憫之心,她是無辜的,我和衛廣是無辜的,所有人都是無辜的,整個王國的平民也都是無辜的!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求你們了……」春恕的額頭上沾滿了被血雨浸紅的雪屑。

「怎麼辦?」我對衛廣問,春恕的舉動已使我六神無主;

「我不知道!」衛廣無奈的搖了搖頭,可他仍然沒有放下手中的武器。

春恕的舉動既讓我同情又讓我匪夷所思,難道她認為這樣,我們就會放過她?

「為什麼不殺你?」我問道;

「我……只是……太害怕了,你們放了我,我保證……我以後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她顫抖著聲音,凌亂的短髮發梢間滴落著血漿;

「為什麼要放了你?」衛廣繼續問道;

「我只是……太害怕了;」她哽咽著,「我只是想為我的搭檔報仇!」

她的話引起了我的注意。

「搭檔,你是說沙昂?」我迫不及待地問;

「是!」她答道;

「她是被誰殺的,你知道嗎?」我問;

「他被木頭鎮和兵衛鎮的人殺掉了!」

春恕說完后便垂頭啜泣,看來,她對沙昂的死悲痛不已。

可是,這就令我好奇了,沙昂怎麼會同時被兩個鎮的人殺掉呢?而且,昨天我們離開的時候,木頭鎮的祭靈戰士,正和兵衛鎮的祭靈戰士打得不可開交,期間,也並沒有看見食物鎮祭靈戰士的蹤影啊?

「難道,她在撒謊?」我在心裡思來想去,決定問問衛廣的看法。

「你說,她像不像是在撒謊?」我疑惑不解的看著衛廣問;

「我不太確定;」他看了看我,然後又把臉轉向跪在地上的春恕,「你撒謊,昨天在湖邊,我們根本沒有看見你和你的搭檔出現!」

「不……不是的……」春恕驚慌失措地解釋著,唯恐衛廣一個不開心將刀刺入她的脖子,「我沒有撒謊,我和沙昂溜到湖邊取禮物的時候遭到了他們的伏擊,他們逮住了沙昂后便一人刺了他一刀,他……」

春恕又哭了起來!

「他就死了,那你是怎麼逃脫的?」衛廣冷冷地問道;

「他們直接逮住了他,然後……他就叫我快跑……我……我在逃跑的過程中親眼看見他被他們……噢……我的媽媽呀……」春恕的痛苦完全表現在了臉上,不像是裝出來的。

「可是,他們怎麼會一起殺掉你的搭檔呢,他們不是……」衛廣問出了我也想問的問題;

「因為,木頭鎮和兵衛鎮的祭靈戰士已經組成『抱生團』了……」

「抱生團!?」

我和衛廣異口同聲地喊,並用驚恐的眼神看著春恕。

我倒希望她在撒謊啊,因為「抱生團」對我們很不利!

祭靈章程規定,在競殺場內,鎮與鎮的祭靈戰士之間可以組成抱生團!

所謂抱生團,便是鎮與鎮的祭靈戰士之間自行組成的拼殺團體,他們共同分享食物和資源,並共同籌謀或追殺其他祭靈戰士,由於人多勢眾,所以抱生團所向披靡;

如果競殺場內出現兩對以上的抱生團,那麼祭靈儀式就更激烈了,那就變成了抱生團與抱生團之間的搏殺了。

不過,在除掉其他人後,抱生團內的祭靈戰士便會瞬間翻臉或各自解散,然後進行最終的絕殺。

有一年的祭靈儀式里,六人組成的抱生團在殺掉其他祭靈戰士后,便進行了混亂而血腥的搏殺,由於場面過於混亂,導致五人死亡,一人受重傷,如果後台沒有及時進行人工操控的話,那麼,那一年很有可能出現沒有勝利戰士的敗局。

組成抱生團是具有危險性的,因為到了最後,會進行更加恐怖的搏殺,所以,在祭靈儀式里,很少有祭靈戰士願意冒險和其他祭靈戰士組成抱生團。

「難怪沒有在紀念貼中看到他們之間的任何一個人;」

衛廣如夢初醒,當然,我也是如夢初醒,原來他們組成了抱生團,那麼,這一切都說的通了,他們肯定是在我們離開后組成了抱生團,並埋伏在湖邊襲擊前去取禮物的祭靈戰士。

「那麼,他們在打鬥的過程中和解了?」我對此作了一番猜測;

我能想象到木頭鎮和兵衛鎮的祭靈戰士,在打鬥的過程中突然提出組成抱生團的場景!

「我不知道,情況非常不妙!」衛廣緊皺著眉頭,他的眉頭深得可以塞下一根麵條了。

他說的對,要知道,隆狼、史露西以及祝燾善、達維妮可是狠角色啊,他們兇狠而勇猛,這可以從昨天雙方的交戰中看出來;

他們四人組成了抱生團,那就意味著他們會在接下來的時日追殺我們,如果狹路相逢,以我和衛廣的能耐肯定鬥不過他們四人,在殺完其他人之前,他們是不會輕易解散的,所以,要想主動出擊除掉他們,怕是難上加難吶!

這真是讓人惱怒啊,瞧,我們又拉遠了回家路的距離。

「不妙,很不妙……我想,我們……」春恕欲言又止,她止住了哭泣,並用她的袖口擦掉了臉上的血漿,露出了黃乎乎的臉蛋。

「我們什麼?」衛廣警惕地問道;

「我們……也許可以組成抱生團……」

她的提議使我和衛廣眼前一亮,我們怎麼就沒想到呢?

「你是說,你、我還有青明,我們三人組成抱生團?」衛廣追問道,他看起來有些亢奮;

「是的,他們可以,我們當然……也可以……」春恕看了看衛廣手中的武器,然後接著說道,「我們不會比他們差!」

她的提議就如斷貨時期的一袋土豆,能拯救人於飢餓之中,她說的很對,我們三人完全可以組成抱生團;

木頭鎮和兵衛鎮的祭靈戰士,向來以蠻力和有勇無謀著稱,他們使力氣和功夫,而我們則可以用計謀粉碎他們的力氣和功夫!

「你覺得怎麼樣?」我得徵求一下衛廣的意見,儘管他看起來非常贊同春恕的提議;

「我覺得,目前也只能這樣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衛廣說完,縮回了舉著武器的手,他接受了春恕的提議。

「好吧,我接受!」我輕描淡寫地說道,然後伸出右手大拇指和小拇指,對準心臟的位置按了按,然後又將其舉向天空,最後再放下。

這個動作叫「抱生禮」,祭靈章程規定,在組成抱生團之前,所有成員都必須做這個動作;

做了這個動作后,所有成員都不得在抱生團履行期內,偷襲或殺死自己的團友,必須在抱生團正式解散后才能出手;

如果中途想要退出抱生團,那就得靜悄悄的離開或是向團友說明,一般來講,抱生團履行期內,除分頭行動外,成員之間是形影不離的。

衛廣和春恕見狀也以相同的動作行了抱生禮,瞧,我們現在是團友了,我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也許,春恕是為了活命才提出這個建議的。如果我們有幸殺掉了所有人,那麼,我與衛廣將和她在最後關頭作殊死較量,當然,她不見得能打得過我們。

「三個人總比兩個人好,多個人多條路!」衛廣一把拉起了春恕,她的全身都在發抖,看來,她真是被嚇得不輕啊,不過,她現在安全了!

「謝謝你們!」

她感激地說,抽動的嘴角,使她看起來就像一個剛做完噩夢的小孩;

「你不用道謝,我們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我們趕快離開這裡!」

我祈禱和春恕組成抱生團的決定是正確的,儘管到最後她依然會與我們會決一死戰。衛廣說的對,兩個人的力量比不上三個人的力量,就算和木頭鎮以及兵衛鎮組成的抱生團狹路相逢,我們也不至於落得個慘敗的下場。

從相互廝殺到成為團友,最後再決一死戰,瞧,他們這是把我們當猴耍!

我們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一路上,被浸紅的積雪如紅色潮水般融化,融化過後的血水順著傾斜的陡坡流淌……這不禁使我想起在王宮品嘗過的一道甜品——像山丘一樣堆起來的紅色冰激凌,躺在潔白而光滑的碟子之間,紅色的冰激凌上面澆著濃稠的草莓醬,草莓醬順著冰激凌的斜面淌到了碟子邊緣……我仍舊記得,那道甜品的名字叫做「血腥之吻」!

「血腥之吻……血腥之吻……」

我在心裡一遍遍地念,我這才恍然大悟!他們是故意的!將餐桌上的菜肴還原到了競殺場中!

與其說是雪山、雪人、雪水,倒不如說成「血山」、「血人」以及「血水」更貼切一些。

我們打算去水潭邊洗一洗身上的血漿,然後再合計接下來的計劃,是的,在沒有洗掉這些粘稠的血漿之前,我根本沒有心情去考慮下一步;

這些令人作嘔的血漿熏得我難以呼吸,我的胃中翻江倒海,可我卻不能在紅艷艷的血地里吐,如果我俯身嘔吐,充滿血腥味的空氣會直撲入鼻;事實上,我每呼吸一次,混合著血腥味的冷空氣便會侵襲我的呼吸道一次,我只能輕緩的吸氣以及呼氣,因為那味道太可怕了,就像魔鬼吐出的有毒煙霧一樣。

我們三人之中沒有任何人願意開口說話,我們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的艱難行走著,沾滿血漿的靴底使整個身體沉重無比,我感覺我的靴子比一袋大米還要沉。

「我敢肯定這是真正的鮮血!」快要到達水潭時,衛廣打破了沉默。

「我和你想的一樣!」春恕也跟著打破了沉默,和剛才比起來,她已平靜許多,說話的時候也不再打哆嗦;

「我可不希望這是真正的血;」

我氣呼呼的說道,血腥味從我的口鼻間鑽進了身體;「你們仔細想想,這如果是真血,那麼,如此之大的流量是從哪裡弄來的?」

是啊,如果真是人血,那他們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呢?人?動物?

「好了,別說話了,這味道……」衛廣擺了擺手,他看起來像是快要吐了!

又是一陣沉默后,我們便到達了清悠悠的水潭,我真恨不得跳進潭水裡,任潭水洗滌我那滿是血漿的身軀啊!

為了安全起見,我們只能坐在岸邊,一個接一個地清洗血污,輪到我洗的時候,衛廣和春恕則負責警戒,以免遭到偷襲,另外,水潭使我們想起了湖裡的美人魚,所以,我們還得提防這深不見底的水潭。

水真是個好東西啊,它不僅可以解渴,還可以洗凈臟污!

洗完后,我把濕漉漉的長發披散開來,好讓風將其吹乾;我們檢查了背包里的物品,所幸,背包是防水材質製作而成的,裡面的東西安然無恙,這倒是讓我們鬆了一口氣。

「謝天謝地,它們沒有被弄濕。」

我像撫摸可愛的動物一樣撫摸著背包,溫暖的陽光照耀著我的整個身體,使我有一股昏昏欲睡的倦意,「嗯,他們一定是怕我們受涼感冒,所以才釋放出了陽光!」

「噓,小聲一點,不能被他們聽到了!」

春恕緊張兮兮地看著我,並把她那細小而修長的右手食指放在雙唇之上,水珠從她的短髮之上滴落下來,顯得她整個人頹廢無比,可是,她為什麼要這樣提醒我呢?彷彿我講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蠢話似的。

「為什麼?」衛廣問先我一步問出了我想問的問題,他不解的看著春恕,眼球隨著她發梢間滴落的水珠上下移動;

「為什麼?」春恕一臉驚訝地反問道,好像衛廣是她見過的最愚鈍的人似的;

「是啊,為什麼呢?」我也加入了愚鈍的隊列;

「因為,鎮子里的人很害怕被偷聽到談話,尤其是……」她用小的如蒼蠅般的聲音說道,「尤其是不好的話!」

「可是,這並不是什麼不好的話啊,在我的家鄉雜物鎮,人們是可以用這種方式說話的。」

衛廣兩手一攤,不以為意的對春恕說;

「那是在你們的家鄉,在食物鎮可不行,如果亂講他們的壞話,會被打板子,打得血肉模糊!」

春恕湊到我和衛廣中間,以手掌蓋住嘴巴,然後小聲的說。

她所說的打板子應該就是雜物鎮的罰板子吧,可是,她口中所描述的食物鎮的管理也太過嚴苛了,在雜物鎮,只要不亂講大逆不道的厥詞,一般來講是沒有大礙的;

難道,食物鎮的警務長比雜物鎮的霍千還要心狠手辣?可是,打板子總比餓肚子強,挨了板子的人會疼暈過去,而人在昏迷狀態下是感覺不到飢餓的。

「只要不餓肚子,就算挨板子我也願意。」

雖然我不是聽者,可我還是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話中帶著酸溜溜的意味,是的,我一直都對食物鎮的人充滿嫉妒之心,他們生產糧食,不會為了斷貨而愁眉不展。

春恕好像察覺到了我話中的異樣,她苦笑著,兩隻淺淺的梨渦彷彿在瞬間盛滿了無奈和哀傷,那種表情我見過,它經常寫在爸爸的臉上。

我真後悔用那樣的語氣酸她!

「在家鄉,餓肚子與打板子就像空氣一樣如影隨形!」她用手捋了捋額頭的髮絲,然後冒出來這麼一句話。

「你們也會餓肚子!」衛廣非常驚訝,他的眉頭皺在一起,顯然,他對春恕的話並不是百分之百相信,當然,我也一樣。

事實上,我們對春恕完全不了解,所以,她所說的每句話我們都要仔細推敲,瞧瞧是否存在漏洞。

「食物鎮的人會餓肚子,這也太荒謬了!」

我用嘲諷的語氣說,瞧,我居然也會變得如此刁鑽!

「這是真的……」她看起來有些生氣,音調也隨著她的微怒之色升高了,「在家鄉,除了上學的孩子以及公幹人員以外,所有的人都必須參加農作物的種植工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們只能在下雨天休息!」

很奇怪,她看起來並不像撒謊,撒謊的人眼神會躲躲閃閃,不像她這般堅定。

「你們不是生產食物的嗎?」衛廣問;

「是啊,可是,那些食物不是給我們吃的!」她的聲音中帶著哭腔,「我們只負責種植、採收、製作以及加工……」

「難道,你們不吃那些糧食?」我朝四周看了看,然後壓著聲音問;

「不,從不!」

她看起來不像是在撒謊。

她悄悄告訴我和衛廣,在食物鎮,平民不允許食用所生產而出的食物以及水果等,收穫的農作物如數上交,違反者將被當眾處於板刑;平民下地幹活,政府大院會支付工錢,平民再用工錢去兌換食物以及生活用品。當然,食物鎮和雜物鎮一樣,平民中也有窮富之分,富人向政府大院繳納一定的「脫產金」后便可以自由分配時間,不用下地參與生產工作。

而且,最令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食物鎮居然也有斷糧的時候!難怪,以前的祭靈儀式直播中,食物鎮的祭靈戰士們幾乎個個面黃肌瘦!

一直以來,我都在錯怪他們的泥潭中無法自拔?

「食物鎮有沒有粉刑宮?」

衛廣直勾勾的看著春恕,說實話,他問出這個問題我一點兒也不驚訝。

我們是平民,當然不會知道其他鎮的情況,這次組成抱生團是個絕無僅有的機會,我們可以從她口中得知更多食物鎮的情況,我很好奇其他鎮的人們是怎樣生活的。

「當然……」春恕低下頭,將兩手緊緊扣在一起,她好像並不願意聽到關於粉刑宮的一切,當然,我也一樣。

「好吧,我知道了。」

我不想再討論有關粉刑宮的事情。

我從背包里掏出飽時長,撕開銀色的包裝袋后遞給她;

「我想你一定還沒有吃東西吧!」我把飽時長塞進了她的手中;

她有些難為情,埋下腦袋,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從昨天進入競殺場后我就沒有再吃任何東西了。」

「那快吃吧,吃完東西,我們就去找其他的路,我們不能再回到森林中去,所以,得找到新的路。」

「可是,我吃了它,你們吃什麼呢?」

她盯著手中的飽時長反覆看了很久,期間,她不停地咽著口水。

「我們已經吃過了,第一天的額外禮物給了我們!」我有些得意的對她說;

「額外禮物,你是說,你們得到了額外禮物?」她的眼中閃著興奮的亮光;

「是的,所以,只要我們好好表現,額外禮物會源源不斷!而且,我們還可以在競殺場中找尋食物。」

衛廣意氣風發,他說的沒錯,競殺場中到處都是食物,比如野菜、魚以及野獸。

春恕對於我和衛廣的慷慨款待無比感激,她說,她本以為自己會餓死在競殺場內,可我們給了她活下去的機會,她定會對我們的恩情湧泉相報!

說實話,我並不相信她所謂的什麼湧泉相報,我想,到了最後關頭,她的「湧泉相報」也許就是對我們的當頭一棒,畢竟,人為了活下去,會說出或做出違背心意的話以及事情來。

我們整理好背包,朝著石頭走廊的另一個出口撤離,出口通往沿著河流蜿蜒的水泥路。除了它,我們別無選擇,而雪山是不能再回去了,況且,我們不能確定它是否有盡頭。

「對了,你是怎麼走出森林的?」穿過石頭走廊后,衛廣對春恕問。

很巧,我也非常好奇她是怎樣走出那片森林的,以及她昨天晚上是在什麼地方過夜的?

「昨天晚上,你睡在什麼地方?」我接著問;

「昨晚,我在一棵大樹上呆了一晚,是那種有許多粗壯樹叉的大樹!」

她有些難為情的說,彷彿呆在樹上是件很令人丟臉的事情似的。

「幸好,你安然無恙啊!」我說;

「是的,但是我非常害怕,害怕得要命,我幾乎整晚沒合眼,我之前從未在屋外睡過覺!」

說起昨天晚上,春恕的臉色瞬間煞白,看樣子,她確實被嚇得不輕!要知道,競殺場的夜晚可怕至極,比如,撕心裂肺怪叫的夜鳥、飢餓兇猛的野獸、偶爾響起的詭異旋律……真是苦了她了!

「現在好了,你不再是一個人了,我們晚上可以一起過夜;」我反過手,拍了拍身後的背包;

「是啊,至少不用害怕了!」衛廣接著我的話說。

是啊,至少不用害怕了,可是到最後,不是我們死便是春恕亡;也許,我們三人都會死,被木頭鎮和兵衛鎮組成的抱生團殺死!

這「至少」太過昂貴了!

我和衛廣把進入競殺場后的所遇全盤向春恕告知,而她也將她的遭遇全盤托出,嗯,很好,這樣我們就知己知彼了!

轉過長長的石頭走廊后,便可以去往水泥路了。

「走,快啊,我們得趕在其他祭靈戰士找到這裡前離開!」我對此無比擔憂,並加快了步伐;

「他們現在還沒有找到這裡,或許,個別祭靈戰士仍然被困在森林裡。」

春恕胸有成竹的說,彷彿她對競殺場的情況了如指掌似的。

「你為什麼會這樣認為?」衛廣問;

「森林那麼大,找到出口不容易,況且,我們三人是因為幸運,所以才得以逃出森林……」她指了指遠處的山體,「你們聽,除了鳥叫,什麼也沒有。」

「可是,如果他們遲遲找不到森林出口,那麼……」衛廣欲言又止,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和春恕,然後搖了搖頭,不再多說什麼。

我知道衛廣所指的含義。

就算他們找不到森林出口,可後台人員仍然會為他們指引方向,只有被趕到一起進行拼殺,祭靈儀式才會有看頭;當然,我希望其他祭靈戰士能找到出口,如果他們找不到,那麼,我們三人有可能會被趕回森林!我可不希望自己再回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幽密之境中,我喜歡視野開闊的地方。

「好吧,我懂你的意思!」

春恕對衛廣說完后沖向了拐彎處,看來,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到對岸的水泥路上去了。

水泥路看起來寬闊平整,嗯,我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去那兒!

「不……」

正當我高興之際,拐彎處卻傳來了春恕絕望的尖叫,就像剛才在雪山那會兒一樣,我的第一反應是她遇到了危險,這危險或許來之其他祭靈戰士,抑或是某種致命生物!

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去救她。

我和衛廣飛快地沖了過去,並拿出武器準備作戰,可是,拐過彎后,我們並沒有見到其他祭靈戰士以及猛獸什麼的,如果非要說見到了什麼,那便是春恕單薄的背影,以及她面前兩條銹跡斑斑的粗鐵鏈。

走廊的出口和水泥路之間隔著清澈見底的激流,兩條銹跡斑斑的粗鐵鏈橫卧其上,搖搖欲墜地插進我們身旁光滑的石柱子里,看起來危險而令人不安。

「橋呢?」衛廣抓著腦袋叫道,他看起來很生氣;

「看來,沒有橋,要過河的話,只能用這兩根鐵鏈。」我用淡漠的口吻說道。

很奇怪,我怎麼會如此淡然?嗯,那一定是絕望中的絕望,坦白地說,我現在已全然無望!

「瞧,我們走投無路了!」春恕微微抖了抖肩膀,她此刻看起來比在雪山還要絕望;

「不,我們可以從鐵鏈上過去!」我認真地說。

儘管全然無望,可我也不能徹底放棄。

「怎麼過去,下面是河啊,掉下去的話肯定會沒命的!」

春恕皺著眉頭對我說,她說的很對,鐵鏈架在激蕩的河面之上,而鐵鏈距離河面差不多兩到三米,一個不小心就會掉下去,被溺死或是被河裡的怪物殺死。

「可是,我們不能回頭,只能向前,這鐵鏈粗大無比,看起來很安全,而且……」

我可不想回到雪山或者森林,如果真要做出選擇,那隻能是勇往直前了。

「而且,現在回頭可能會碰上其他祭靈戰士!」我說;

「青明,這看起來太危險了,我們不能確定它是否牢固。」衛廣說,「萬一它從中折斷的話,我們就是死路一條!」

衛廣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他說的沒錯,萬一它斷了,那麼,我們也就死了。

「是啊,這塊地方在以往的直播里從未出現過,它肯定是今年剛修建起來的,也就是說,從來沒有哪個祭靈戰士從這裡路過。」

春恕用手指對四周的山勢指指點點,她帶著哭腔,就像不幸遇到獵人的受傷麋鹿一樣,不甘與驚恐同時在臉上寫滿。

「不試試怎麼知道呢?如果我們三人全部掉進河裡溺死了,那麼,觀眾一定會失望的,搏殺才是祭靈儀式最基本的要義啊。」

我咬著牙說,並看著面前的無人攝像機作糾結狀。我想,也許我們的團隊此時正正襟危坐,緊張不安地盯著電視屏幕,等待著我們做出選擇;

「該怎麼辦呢?你們能告訴我該怎麼辦嗎?」我在心中哀嘆著,內心無比奢望某人能給我一個指引,哪怕是微小的指引。

「柳環希望我們怎麼做呢?」我用如蜜蜂般的嗡嗡聲音自言自語;

「沿著河流走!」

突然,我想起了柳環給我們的指令,我怎麼給忘了呢?她的指令很明確,讓我們沿著河流走,可是,我們卻把它當做了耳旁風!

「我們沿著河流走!」我大聲的對衛廣說;

「你是說……」

「是的,我們過河!」我斬釘截鐵地說。

先前,我們無視柳環的指令而選擇去往雪山,而現在,我們不能再這樣放肆地無視指令了,她一定是通過一番籌劃與思考才發出指令的;

我猜,柳環一定非常生氣吧,我們先前違背了她的指令,還有,她會不會對我們和春恕組成抱生團的決定氣得捶胸頓足呢?抑或,她也贊成這個決定,嗯,我希望她贊成。

「可是,這看起來太嚇人了!」春恕可憐巴巴地說,「我怕我會掉下去。」

「不會的,我會抓緊你的!」

我一邊說一邊拍了拍春恕的肩膀,這樣做可以緩解緊張的情緒。

「青明,等等,我們得從長計議,這樣做太魯莽了。」衛廣認真的看著我的眼睛說,「你瞧,這四周除了我們連一個人影也沒有,其他祭靈戰士也許還未找到森林的出口,我們現在回去定能來得及!」

「不,我們不能回去!」

我堅持與衛廣、春恕唱反調,瞧,他們倆現在倒統一戰線了;

「為什麼呢?」衛廣和春恕同時問;

我將視線越過春恕,落到了衛廣臉上,「衛廣,你忘了嗎?她讓我們沿著河流走!」

我得提醒衛廣,不要忘了柳環的指令。

衛廣立刻會意,他低下頭思考一陣,然後說:

「好吧,我當然沒忘,那我們過河!」

對於衛廣突然的立場轉變,春恕有些不知所措,她半張著嘴盯著衛廣,彷彿衛廣的決定就像乞丐丟掉可口的食物一樣不可理喻。

「聽著,春恕,過河是我們目前唯一的出路,你應該知道,木頭鎮的人非常善於在叢林中生活……」我手舞足蹈地向春恕作著解釋,「如果回到森林,我們百分之百會遭殃,他們的斧頭和鋸子,你已經見識過了。」

我的話成功的抹去了春恕欲回森林的決定,她眨了眨眼睛,眼眶裡便像星星之火般閃起了几絲跳動的亮光,我想,那一定是淚光了。

「鋸子和斧子,他們用那結果了沙昂可憐的生命……當然,還有隆狼和史露西……」她慢吞吞地說,眼淚從她的雙頰翻滾落下,「是的,我們不能回森林,他們四個一定會在林子里四處搜尋其他人的蹤影!」

嗯,雖然我翻出了她的痛處,但是我卻開心極了,因為我說服了她。

達成一致后,我們顫巍巍地來到了看起來搖搖欲墜的崖口,然後用手緊抓住和胸口齊高的第一根鐵鏈,再將雙腳踩在第二根鐵鏈之上,緊接著,我們三人緊挨著身體,小心翼翼地向百米之外的對岸挪去。

自從成為備用祭靈戰士往後四年的送祭日里,總是膽戰心驚,被嚇到魂飛魄散!那種感覺,就像被沾著鮮血的狼牙棒打散了元神一樣,它裹夾著疼痛感,使我的神經被無限拉長、卷折,讓我在疼痛里上氣不接下氣,求死無門而又求生不能;現在,那種感覺又像滔天巨浪般咆哮而至,使我身體里掩藏的懦弱無處遁形。

我們三人緊挨在一起,如履薄冰般地在吱吱喳喳作響的鐵鏈上挪著。腳下是奔流的河水,河水激蕩時濺起的浪花打在腳上,令自己寒戰連連、雙腿發軟,我不敢低頭看腳下,只能跟著感覺走;

在我看來,春恕的膽量比我還要小,她夾在我和衛廣之間,一邊哇哇地發出低吼,一邊發抖;事實上,她低吼和發抖的頻率以及幅度已經嚴重影響了我和衛廣的心緒;「噢,天啦,我們怎麼會和如此膽小的祭靈戰士組成抱生團呢?」我不停地在心裡喊。

「求你了,閉嘴,好嗎?」衛廣不耐煩的叫道,「你瞧,我們已經到了河中央了,再堅持一下就到了!」

春恕沒有回應衛廣,仍舊低聲叫著,好在河水的聲音掩蓋了她的叫聲。

我在滿頭大汗的檔口瞟了瞟無人攝像機。電視機前的觀眾此時一定激動無比吧,而我們的團隊、家人以及支持者一定是眉頭緊蹙,內心迫切地希望我們能安全到達對岸,而希望我們去見鬼的對手支持者,以及雜物鎮的大多數人們,則滿懷希望地期盼著鐵鏈斷掉!

「那麼,二王子呢?他現在會是怎樣的心情?」

我在心裡自問,腦海里浮出了二王子去年從水庫救起我時的畫面;

這一次,如果我不幸掉進了河裡,那麼,他不會再來救我了,也不會有人來救我了!原來,被人奮不顧身地從水庫救起是件多麼幸運的事!而我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鄙視搭救我的恩人,我真可鄙!

一時間,一股求生慾望佔據了我的整個身體,我得活著出去,去向二王子鄭重的道謝,我想只有這樣才能顯示出被救者的真誠。

一切看似很順利。我們吃力地挪過了河中央,氣喘吁吁地停在原地休息,可是,就算是原地不動,春恕卻仍然叫著。

因為鐵鏈沉重而牢固,所以,它能穩穩地承受住我們三人的重量,嗯,看來,我的決定是對的,河對岸一定比森林好一百倍。

「好吧,走吧,再堅持一下!」衛廣在最前面叫道;

「走吧,春恕,你得堅強一點!」

我一邊鼓勵著春恕,一邊用身體推著她前進,她的身體抖得厲害,就像觸電一般,這讓我無比惱火!可是,我什麼都不能講,只能由著她;

坦白地講,我真有一股將她踢進河裡的衝動,她這個樣子,就算遇到木頭鎮和兵衛鎮組成的抱生團也只有開溜的份,哪裡還會和我們並肩作戰?

河水雖然清澈,可是卻深不見底,如果掉下去肯定沒命,我越想越怕,所以將鐵鏈抓得越來越緊。

我一邊小心翼翼地挪著,一邊在心裡想著開心的事情。突然,最前面的衛廣發出了驚恐的叫聲,手中的鐵鏈也隨著他叫喊的動作而左搖右晃;

「發生了什麼?」我呼吸急促地問,「你踩空了嗎?」

我真怕他一個不小心掉下去啊!

「不……不……河裡……鱷魚……」

他這麼一喊,我和春恕大驚失色,我們驚慌失措的低頭——三條黑色的影子正緩緩向河面上升;

「噢,天啦,那一定是鱷魚!」

就在我說這話的時候,春恕發出了凄厲的長嚎;

「啊……」

是的,那一定是鱷魚!我曾在以往的祭靈儀式中見過鱷魚,那東西曾將一名可憐的祭靈戰士撕成了好幾塊!

「快,青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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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之祭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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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血腥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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