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奧林帕斯的印記
直升飛機越過塔里木盆地,魚鱗狀暗紅色的沙丘盡頭就是層巒疊嶂,蜿蜒如巨龍的崑崙山脈。2000多年前,李聃奇遇的那處峽谷就是後來被世人稱為「死亡之谷」的那棱格勒峽谷。此處景色瑰麗,令人陶醉,卻以恐怖和神秘著稱於世,正因為如此,世人甚少踏足,這裡得以成為野生動物的天堂。
苑蘇平從直升飛機的舷窗看向前方,遠遠望見玉珠峰、玉虛峰這雙姐妹神山銀裝素裹,在雲霧繚繞中若隱若現,那棱格勒峽谷南埡口就在這兩座神山北部百公里左右。
「快到了,峽谷里磁場很強,而且不穩定,可能會讓直升飛機的電子儀器失靈,我們下到埡口,換越野車進去!」苑蘇平對駕駛飛機的楚飛說道。
飛機降落在埡口,楚飛向駐守埡口的武警出示了證件,借到了一輛軍用「猛士」越野車。苑蘇平、秦映舟一行5人乘上「猛士」,通過關卡,穿行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上。四野蒼茫,太陽懸挂在湛藍的天空,那一溜溜雪山像銀帽似的,不動聲色地浮在遙遠的天邊。廣袤的高原上充滿著一種極地的原始和荒涼氣氛,這一切,不由讓人產生一種莫名的孤寂。
「前面下公路。」苑蘇平突然說。
「好嘞!」開車的是楚飛,他說著扳動方向盤,從前面分岔的小路出去,再行駛了一陣,兩側山壁漸遠,峽谷變得開闊起來。長著稀疏沙蒿的荒野上,一群黑壓壓的野驢飛奔而過,掀起的塵土在陽光下成了一朵朵彩霞。小路轉彎的地方,有一塊懸空的巨石,一隻黑色的鷲雕站在那裡,這雕足有一米長,站在石上一動不動,秦映舟甚至能感覺到它正死死地盯著他們。
「真瘮人!」秦映舟心說。
鷲雕突然騰空飛起,在空中伸直著脖子和兩腿,張開大爪,俯衝下來撲向一隻正在被野狐追趕的野兔,兔子嚇得不敢再跑。野狐乘勢搶先一步,眼看就要逮到兔子。哪料鷲雕卻擦地而過,猛地伸出利爪抓住了狐狸,隨之抖動強勁的翅膀騰空而起,把狐狸抓在空中。狐狸拚命掙扎,鷲雕一松爪,狐狸便從高空中掉了下來,當即摔得氣絕身亡,免不了成為鷲雕的美食。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秦映舟感嘆了一句。
「生存法則,天然如此!」楚飛接話。
苑蘇平聽到這話,心裡一動,暗自打量楚飛。
一輛相同型號的「猛士」追到岔路口,趙晨宇下車,四處看了看,發現了小路上的車轍印,重新上車,啟動「猛士」朝小路行駛。
「你怎麼知道他們走的這條道?」喬之約問。
「我看到車輪印了,剛過去沒多久,趕緊追還來得及!」
趙晨宇說著深踩油門,「猛士」在崎嶇不平的小路飛馳,揚起濃重的沙塵。
前方出現一片朦朧的白霧,擋住了視線。
「到了!」苑蘇平說著,抓起旁邊的一卷繩索,然後拉門下車。
順著繩索下到穴底,裡面的溫泉咕嚕冒著泡,熱氣升騰到穴口,與外面的冷空氣相遇,形成白霧,這才有剛才看到的景象。
秦映舟四下看看,雙目所及與上次在「夢」里見到的景象一模一樣,2000多年的時間與天地永恆相比,不過一瞬間而已,給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留下的痕迹微乎其微。
苑蘇平看了一眼楚飛,拉上秦映舟繼續往通道里走。
「你小心楚飛。」苑蘇平小聲提醒秦映舟。
「他……有什麼問題嗎?」秦映舟回頭看看跟在後面的楚飛和他的兩個手下,他們正在小聲說著什麼。
「我不確定,小心一點沒壞處!」
「那倒是……前面就是了」秦映舟看到了洞內中央那塊平整的石板,上面什麼都沒有,「他們果然不在那裡了!」
苑蘇平沒有說話,快步走過去,蹲在那兩個通體透明的火星人原來躺著的地方,手指輕輕撫摸著石頭。石頭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塵土。
秦映舟走過去,快走到苑蘇平身邊時,聽到她出聲阻止他。
「不要過來!」苑蘇平的語氣突然間變得冰冷,驚得秦映舟好像石化了一樣定在那裡。
苑蘇平的指腹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她用力吹出一口氣,將石頭上面那層薄薄的塵土吹掉;她手指接觸的地方,顯出淺淺的划痕,仔細看,是刻出的一朵花,線條像是水仙花。
「爐石之刻……」苑蘇平喃喃自語。
「基地,基地,我是殖民者一號,信息接收密碼是爐石之刻,請檢驗。」
「蘇平,你看,爐石之刻!」
苑蘇平腦海里迴響著惠龍的聲音,恍惚間看到自己和惠龍攀爬在奧林帕斯山的石壁上,惠龍手指頭頂不遠處那朵潔白的爐石之刻。爐石之刻只生長在奧林帕斯的石壁上,父親告訴她,在遠古時期,火星大陸尚未被發現,火星智人生活在與大陸遙遙相隔數千里的奧林帕斯島上。有一天,沉寂了數億年的神山——奧林帕斯火山突然爆發,源源不絕的熔岩傾灑到大海里,蒸騰起衝天巨浪,幾乎要將奧林帕斯島完全淹沒。就在大家行將絕望之時,天神降臨,將自己的身軀投入火山口,他的鮮血熄滅了火山。不久,石壁上就開滿了潔白的鮮花,火星人給這花取名爐石之刻,用以銘記這神聖偉大的一刻。
「這是天神的血鑄煉而成的神花。」苑麓每次給女兒講述這個故事,都會以這句話結尾。
「我們終於見到神花的真面目了!」苑蘇平和惠龍爬到神花下面,在一塊突出的石頭上坐下。海到無邊天作邊,天水相接處,夕陽的一半落在海里,一半掛在天上,層層磷光蕩漾開來,與紅彤彤的晚霞相映,美不勝收。
苑蘇平閉上眼睛,帶著海腥味的晚風從耳邊掠過,痒痒的,又溫暖又舒服。
「蘇平……」惠龍輕聲喚著。
苑蘇平睜開眼,看到惠龍的手指在慢慢變化,最終變成了一朵潔白的爐石之刻。
「哇,終於可以變出來了!」苑蘇平開心地笑著,片刻又板起了面孔,「你千萬不要當著別人的面做這個……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跟他們不同!」
「我知道,我只為你一個人變!」
惠龍說著,將手指變成的鮮花掐下來,他的手便少了一根手指頭。
「你幹什麼!」苑蘇平拉過惠龍的手,眼神里滿是疼惜,「少了一根手指了!疼嗎?」
「你喜歡神花,我呢又不能摘給你,那我就變一朵給你咯,只要你開心,我少一根手指算得了什麼!」惠龍憨憨地笑著。
「你真傻!」
「給!」惠龍將花遞給苑蘇平。
「惠龍……對不起!」苑蘇平輕撫著石頭上刻著的爐石之刻,嘴裡喃喃自語。
「苑蘇平!」楚飛走近,一聲斷喝將苑蘇平從回憶中拉回。
苑蘇平抬頭看去,看見秦映舟已經癱倒在地上,而楚飛的身體正在慢慢變得模糊,片刻便成了惠龍的模樣。
「惠龍!」苑蘇平猛地起身,撲過去一把抱住惠龍,「對不起,對不起,當初我不該把你封閉在這裡……我……」
惠龍推開苑蘇平,冷漠地看著她。
「我不是惠龍,我只是借用了他的身體!」
「你……你是相生!」
「沒錯!把能量盒交出來!否則……」相生的眼裡射出陰冷的光。
「否則怎樣?你馬上從惠龍的身體里滾出來!」
「這不可能,現在我就是惠龍,惠龍就是我,不分彼此!」
「你這陰魂不散的惡鬼!為什麼兩次結果你,都不能將你趕回火星!」
「很簡單,因為在你們出發之前,我就在惠龍的腦袋裡植入了一個接收器,我隨時可以上傳我的腦信息,控制這副身體!」
「你……你這個卑鄙小人!」苑蘇平指著相生,手指在微微顫抖。
「罵夠了沒有!我告訴你,只要我願意,隨時可以上傳病毒,讓惠龍的意識徹底消失!如果你不想我這麼做,就馬上把能量盒交出來!」
苑蘇平陰沉著臉,慢慢逼近相生。
「站住!你再動,我即刻上傳病毒!」相生厲聲道。
苑蘇平愣住了。
「把她放倒!」相生朝兩個手下喊道。
兩個手下走到苑蘇平身邊,一人鎖住她的脖頸,一人掏出了一條電棒。
「你再動,我馬上讓惠龍死無葬身之地!」相生見苑蘇平意欲反抗,厲聲警告。
「惠龍……」苑蘇平閉上眼,淚珠自眼角滾落。
電棒捅到苑蘇平腰間,電光刺啦一聲,瞬間傳遍苑蘇平周身,她抖動幾下,暈倒在地。
相生走過去,搜出捆在苑蘇平腰間的能量盒,輕輕一轉,能量盒發著藍幽幽的光芒。
「哈哈哈……」相生得意地尖聲高笑。
片刻,相生止住笑,伸出手掌,抖動幾下,手掌變成一把閃著寒光的長刀。
「蘇平……」秦映舟蘇醒過來,輕聲喚著,身軀卻還是動彈不得。
寒光一閃,相生手起刀落,苑蘇平脖頸處齊刷刷一道刀口,頭顱已與身軀分家,切口的光纖斷口還閃著絲絲亮光。
相生躬身揪住苑蘇平的頭髮,提著頭顱朝洞口走去。
秦映舟張著嘴無聲地喊著:「蘇平……蘇平……」,一口鮮血噴涌而出,接著他便暈了過去。
「相先生,怎麼處置秦映舟?」手下對著相生的背影發問。
「帶上他,他還有用!」相生頭也不回。
兩個手下抬著秦映舟,跟上相生,留下苑蘇平的殘軀孤零零躺在石板上。